两人离开了这片偏僻的城区，上了车，车上的广播重复播报着新闻。
“近日，大型枪械企业瑞朗齐发布公告，聘请常烨担任十九区分公司执行董事。据悉，常烨曾于麦尔斯担任……”
喻祁阳嚯了一声，“这也是真的。”
池向晚没接茬，只道：“这么快。”
喻祁阳道：“不用羡慕，你也快升职了。”
他按照顽石告知的信息解开了终端，听到池向晚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打算把终端卖掉？”
他点进相册，“这很容易猜测，段详把终端拿回去，不是为了里面的东西，那只能是为了它本身。”
池向晚看向他手上，问道：“这是要找的那个吗？”
“看样子是的。”顽石在此期间并未拍过其他照片，喻祁阳很容易便能找到他对此次事件的记录。
“没被动过手脚？”
“应该没有。”喻祁阳皱了下眉，扭头看向他，“你在怀疑什么？”
池向晚道：“整个过程太顺利了。段详为什么没有供出它的存在？”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喻祁阳笑了下，低下头继续看终端，“你应该去监狱问他本人。”
“你不是因为确认了不会出事，所以才要直接离开吗？”
池向晚起初不这么觉得，但现在越回想越认为真相如此。
喻祁阳没有回答，反而拉长声音噢了一声，“所以您刚刚留在那，是打算看情况不对就把事情认到自己头上？”
池向晚沉默了一下，道：“我已经吸引了很多仇恨了，不怕多这一件。”
“您可真是善良。”喻祁阳道：“不过您可以放心，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人家也会直接把你供出去，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池向晚直视前方，没有接茬。
喻祁阳没听到他说话，抬头看过去，“怎么？伤到你脆弱的小心脏了？”
“没有。我是在想你是怎么知道的。”
喻祁阳轻挑了下眉，“想知道啊？拿钱来换呗。”
池向晚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只道：“钱你直接算在账上，不用再问一遍。”
喻祁阳轻啧一声，仇富了一秒钟，而后叹了一声，“真大方。”
“你应该知道政部颁布的抑制剂限购令吧？”
“这件事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对，每个人都知道。政部严格控制着抑制剂的的购买和流通，对于Alpha来说，一年有一到两次易感期，两支抑制剂的限额足够他们在此期间保持一定的清醒，不至于失控造成社会秩序紊乱，但也仅此而已，激素带来的其他症状仍然无法缓解。而对于Omega来说，发情期的频次提升到了一个月一次，抑制剂的限额却只提升到了每年五支，连一次半支的用度都够不上，因为他们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混乱。”
“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会提前找人做好协商，以顺利度过特殊时期。也有人会直接找个人结婚，彻底了结此事。”
这种事乍一听有些荒唐，但仔细想想又很合理。政部提出该项措施就是为了提高生育率，实行至今也确实达到了目的。只是一项政策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与生育率一同增长的，还有隐藏在暗处滋生的乱象。
据池向晚所知，喻祁阳也在暗中做抑制剂的生意。
“那你会怎么样？”他问道。
“什么？”喻祁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池向晚开口后才发觉这话说得不太妥当，没等他想出怎么绕过这件事，喻祁阳已经回忆完毕，确认自己没听错他说了个什么玩意，随口道：“您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您是在暗示我些什么。不过这件事就用不着您操心了。”
他接着上面的话继续道：“选择前者的人很多，选择后者的人也算不上少。而选择后者的人中多数又是为了另一件事——联邦的生育补贴。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两人之间无论感情是好是坏，最终都是为了钱，为了生存。更何况是面对素不相识的人，最重要的当然是保全自身。”
“刚才那人……挺明显的吧，而且他还认识你。只能说你这次运气不错，少拉了一次仇恨。”
池向晚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知他没多想，思索片刻，说：“我不记得见过他。”
喻祁阳无语片刻，“您先看看自己这知名度，不认识你才奇怪吧。”
“不过这个确实不太一样，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
他想起口袋里的东西，出神了片刻，手上继续翻着影像，突然被吸引了注意，语气雀跃起来，“至于会不会被动手脚……”
他扬起手弯唇笑着，“现在我非常确定，不会。”
-
乾息路军区仓库前，下午三点。
高耸的外墙向两侧蜿蜒而去，喻祁阳和池向晚跟着仓库的负责人向内走去。
那批存在亏损的军械原定批给第九军支援十六区，如今支援一事暂缓，这批军械便算作了日常补给的份额。
池向晚前一天申请了季度武器补给，又以喻祁阳的高级武器评测师证件通过了外部人员指导申请，在他签了保密合同后把人带来了现场。
当初说好的偷偷溜进来变成了通过正规途径光明正大走进来。
“好久没见从外面来的技术工了。”负责人的视线直往喻祁阳身上飘，看向池向晚问道：“第九军这是有了什么新战术？”
池向晚道：“最近武器耗损度太高，找个专业人士指导一下。”
负责人点点头，“是该找人指导指导，最近不知道什么风气，来申请武器都专挑新型号，也就是在中心区，你看看在战区他们还敢不敢这么闹着玩。”
到了二号仓库门口，负责人和新的管理员一同验证打开了门锁，这才离开。
喻祁阳跟着池向晚走到目标军械的位置，看着他熟练地开箱露出武器全貌，顿时有些手痒，“你确定这些东西随便我动？”
池向晚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开箱，“嗯，有问题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行吧，”喻祁阳取下自己的工具包，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戴上手套，大爷似的招了招手，“虽然环境差了点，但看在钱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上武器。”
池向晚权当没听见，从面前的步枪中拿出一把送到他面前，“请。”
喻祁阳接过枪，前后翻转看了一遍，大致看明白构造，便动手拆了起来，口中道：“你一开始就像现在这么懂礼貌该多好。”
池向晚没什么事，拿了另一把枪待命后便站在一旁看着他，“我很没礼貌吗？”
“你有吗？”一把完整的步枪在说话间变为一堆散装的零件，喻祁阳捏着其中一个环形的部件举起手，“我的手现在还疼呢。”
“我跟你道过歉了。”池向晚接过那部件，在指尖翻转了几圈，“是它有问题？”
“是它。”喻祁阳摸着裸露的枪管比在眼前对着他砰了一声，“道歉有用吗？那我给你一枪再跟你道个歉你能不计较吗？”
池向晚收起部件，把另一把枪递给他，“不能。”
“那你还废话。”喻祁阳翻着白眼接了过去。
池向晚没有离开，反而半蹲到他身侧，垂眼望着他翻飞的手指，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们之间不需要谈论这种话题，钱给够了就行。”这把枪构造要更简单些，喻祁阳手一掂就能掂出不对劲来，利落地确定了出了问题的零件，往池向晚手里一拍，“下一个。”
池向晚看着他扬起的眸，微顿了下，随后起身，“稍等。”
他走开片刻，带着两把枪回来，道：“你不用一直强调，我不会赖账。”
喻祁阳接枪的手滞了一瞬，而后把枪从他手里拽过来，道：“那我怎么知道？毕竟我连定金都没收到，万一到时候事儿干完了你拍拍屁股扭头就走，我岂不是血本无归。”
池向晚想了想，打开终端点了两下。喻祁阳只觉终端震了下，分出心思看了眼，便见小月亮给他发来一笔转账。他视线偏移，看清了数额。
“……”
喻祁阳罕见地有些失语，“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向晚示意似地垂眼看向地面，道：“现在也不怕打草惊蛇了。”
喻祁阳跟着低下头，看到一地混杂的零件，认为这话有道理。只是这数额……
他木着脸道：“钱多可以烧着玩，我是一个正经的商家，不需要顾客的施舍。”
池向晚道：“委托结束后，多了你可以再退给我。”
冤大头都不介意，喻祁阳自然也不会介意，愉快地收了款，继续干活。
两秒钟后，他突然意识到，明明他到最后不会有额外的收入，可现在，因为这笔提前到来的账款，他由一个冷酷的打工人变成了一个积极的打工人。喻祁阳抬起头，撞上池向晚有些莫名的视线，暗叹一声，真是诡计多端的甲方。
两人继续检查枪械，发现其中半数的枪支都存在问题。
“这些滥制的材料都对得上。”喻祁阳拍拍手想要站起来，腿却因为久坐有些发麻，起身到一半差点直接坐回去，被池向晚抓住胳膊扶住了。
喻祁阳也没客气，撑着他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没等他的腿恢复，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乱。
不多时，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于帆从中走出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道：“我们接到举报，说是军库收到一批违规的军械，特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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