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多年的沈潋忽然回村的事很快就在小小的地方传播开了,期间不断有沈潋已经记不得的人过来跟她打招呼,寒暄客套两句。
偶尔的时候有人还会把她身旁的顾玦认成了她,夸道:“潋潋这几年确实是出息了,看着比小时候严肃多了……”
沈潋别着脸偷笑。
顾玦也不说话,闷着。
只有打工人的小何好脾气的挨个挨个解释,“您认错了,这位才是沈小姐。”
……
小地方没有新鲜事,也似乎没有什么记忆,等到沈潋要走的时候,以前和她们家闹过不愉快的大叔伯也过来了,还叫沈潋上自己家吃饭。
曾经那个趁着自己妈妈和奶奶接连亡故后过来抢占家产的中年男人如今已经两鬓斑白,老了太多。
似乎是得了帕金森,和沈潋说话的时候放在身侧的手一直止不住地在抖,“娃娃你回来了怎么没上大爹这儿来看看呢?怎么都是亲戚,哎呀呀,你大娘在家给你做了便饭,今晚上就在家里住吧?”
顾玦闻言转头看了眼沈潋,而后者则冷漠地说自己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大叔伯好像真的忘记了当年的那些事,现在居然可以对着沈潋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孔,问她如今在哪里工作,身体如何,买房成家没有?
沈潋当着顾玦与小何的面不想再纠结于过去的恩怨,也懒得跟他多说话,只借口自己要去邻居家还锄头便离开了。
等到了邻居家,院子里没有见到人,叫了两声后才发现对方在厨房里忙。
见到沈潋,对方高兴道,“妹妹,我这儿做了醪糟蛋,你叫你那两个朋友一起过来吃了吧?”
醪糟蛋是沈潋家乡这边过去接待贵客时才会做的,沈潋在这里长了十多年,自然知道对于前几年才摆脱贫困村的乡亲们来说,鸡蛋这个在外面看着很寻常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有多难得。
她看了下灶台上的锅,见鸡蛋都全下了,知道不吃会浪费,也会可惜,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折回坟地里叫了顾玦和小何,“邻居奶奶做了吃的,让咱们去吃。”
小何看了看顾玦的神色,有点犹豫道,“沈姐,咱们有规定……”
话还没有说完,顾玦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小何:“……”
去邻居家的路上沈潋小声问小何身上有没有现金,“我带的现金路上买东西用了。”
她解释道。
小何闻言在身上找了一圈,只摸出来十几块钱,有点不好意思道,“…现在手机支付比较方便,一般出门都不怎么带现金了。”
唯一带的这点还是因为今天要下乡才揣上的,怕有急用。
沈潋有点失望,她想走的时候给邻居奶奶放点现金。
她不指望顾大小姐会带钱,所以只问了小何,结果等小何说完后走在一边的顾玦忽然从自己钱包里拿出来一小叠人民币,问沈潋:“你要多少?”
沈潋愣住,转头看她。
记得没错的话十年前顾玦别说是出门会带钱了,就是猪肉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而今怎么变得这么……?
沈潋,“五百就好。”
顾玦闷闷地数了五张递给她,沈潋拿着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道,“我一会儿微信转你。”
顾玦点头,很自然地从自己兜里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过去让沈潋扫。
“……”沈潋想说直接给收款二维码就可以了,没必要加好友,但是当着小何的面,以及看在顾玦今天帮了她不少的份上她又闭了嘴,捏着手机硬着头皮加了顾玦的好友。
…烦。
在邻居家吃了醪糟蛋之后沈潋把现金压在了碗下,结果被顾玦看到了,于是她也想学着沈潋的样压点现金,但沈潋眼尖,发现了,顿时头好痛,“你跟人认识吗你就放钱?”
没地方花的话可以去捐款。
顾玦看着她。
沈潋知道她那死德性,没好气地解释道,“我以前受过她恩惠,她年纪大了,我这次来得匆忙,没有买礼,就只好先放点现金。”
顾玦“哦”里一声,看上去好像听懂了,但走的时候趁沈潋没注意,她又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了餐桌上。
***
从邻居家出来沈潋看了一下时间,再不抓紧点的话她可能赶不上回城的末班车了,于是便打算跟旁边的二人在村口分别,结果读懂自己领导脸色的小何先开口问道沈潋,“沈姐怎么过来的?”
沈潋说坐城乡公车。
“啊那都这会儿了,肯定也赶不上末班车了。”小何非常热情地邀请道,“沈姐坐我们车回城吧?”
顾玦赞许地看了眼小何。
但沈潋不领情,因为她不怎么想跟顾玦呆在一起,于是果断地拒绝了,还推脱自己有事,一会儿要是赶不上末班车的话就打个车回去。
说完就挥手说了拜拜,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
和顾玦分开后沈潋沿着乡道往镇上走,一路过去边走边拦摩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都走到镇子上了也没有拦到车,天还黑了。
都这个点儿了,末班车是肯定没有了,沈潋没有办法只好用打车软件打车回城。
结果一连换了三个打车软件都打不到车,好不容易打到了一个车,没两秒又被司机取消了,理由是派单太远。
绝望的沈潋只好试试运气打顺风车。
这回挺顺利的,附近刚好有要回程的顺风车,离她就三公里,沈潋确定了司机没取消订单后就预付了车费,然后在镇子的三岔口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车了,沈潋刚拉开车门坐上车,手机尾号都还没有来得及报出去,坐在后排的小何就对着她笑眯眯道,“好巧耶沈姐。”
“……”沈潋愣了两秒钟,抬头去看坐在驾驶位的人——除了顾玦以外还能是谁?
沈潋觉得自己这是什么狗屎运气,怎么前炮友还阴魂不散啊,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在那坐着,“…是挺巧。”
乡镇不是城里,没那么好打车,她要是不坐顾玦的车,指不定得打到天亮才行。
镇子又小,连个旅店都没有,老家的房子也塌成废墟了,不回城的话她今晚上就只能在镇上流浪了。
“你怎么还接顺风车?”沈潋觉得顾玦现在变得怪怪的,昨天开代驾,今天接顺风单,再想到这人包养自己开出的二十七万六的“巨款”,她心想十年不见,顾玦该不是家里破产了不说,如今还欠了一屁股外债了吧?!
…那太爽了,终于可以让顾玦这个眼睛长在天花板的女人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普通人的生活了。
顾玦开着车回答道,“赚一个是一个。”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沈潋,慢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你教我的。”
沈潋坐在后面想了好大半天才想起自己说这话的时候。
一晃,居然真的有十年了。
***
沈潋第一次和顾玦见面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因为家庭徒生变故,她被沈芳曾经的兵带回了家。
顾玦的父亲安玺舟虽然退伍多年,但是一直记得自己班长沈芳的好,所以在得知沈芳去世之后,她留下的独女因为家贫,差点连学都上不起之后,没有一点儿犹豫地就把沈潋接到了莞南。
来莞南的第一天,在安家的大别墅里安玺舟对沈潋说你妈沈芳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沈潋并不敢真的就把安家就当做自己的家。
她非常感谢安玺舟资助了自己,为她转了校,让她可以继续读书。她对安玺舟说自己可以住校,寒暑假的时候也可以出去做小工赚钱,“安叔叔,我不会给您添太多的麻烦的!”
安玺舟看着沈潋那张酷似她妈妈沈芳的脸,叹了一口气,“不愧是母女,脾气性格都这么像。”
安玺舟怕沈潋思想有负担,于是跟她讲起了自己与沈芳的事,“…你妈以前当兵的时候很厉害,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个没出息的新兵蛋子,装发炮弹的时候新兵因为害怕,没有按照规则填弹,导致炸了膛,害得那个最优秀的兵被炸得瘸了一条腿,因伤退了伍。”
沈潋愣愣道,“我妈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记忆中她妈妈从来不提自己当兵的那些年,每每沈潋问起的时候她妈总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今她都长到了十几岁了,才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己妈妈的优秀。
当年,她妈妈应该很耀眼吧。
安玺舟没有说什么,只是摸着她的发顶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安家呆的第三天,她出门迷了路。
在回别墅的路上遇上了莞南夏天独有的雷阵雨,根本来不及躲雨,只几分钟的功夫她就变成了落汤鸡,淋得眼镜都起了水雾。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屋檐角避雨,正摘了眼镜用衣服在擦,结果身旁忽然挡过来了一把黑色的大雨伞。
沈潋一怔,侧头看去。
然后看见了那年只有十九岁的顾玦。
十九岁的顾玦比三十二岁的顾玦看上去要更冷漠,她长发如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非常深邃,看向人的时候总有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她撑着一把长柄伞,穿着黑色的连衣裙,高不可攀地低下自己的头,看着被淋成了狗的沈潋,开口道:“你看起来好像很需要帮助。”
沈潋愣了好几秒,试探性地叫道:“顾姐姐……?”
她在安玺舟家看过安家的全家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女孩是安玺舟的独女,顾玦。
她竭尽所能地表现出自己的乖巧和友好,但顾玦却根本不买账,只没有表情地说道,“我不是你姐。”
沈潋闻言有点尴尬地低下了头,手足无措地戴上了还有不少水痕的眼镜。
她想,这个姐姐看着好凶。
之前的文名晋江上重名的太多了呜呜呜呜呜呜,只好忍痛换了个,但封面还没有来得及改,不急,你们先忍忍,等我讨口要到钱了就去约画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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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顾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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