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轨白天睡太多,现下是睡不着的,纪青旬下午睡了会,也没什么困意,两人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从很久很久以前到很久很久以后。
如果你要问,具体说了什么,那么江有轨要告诉你,他记不得了。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最后江有轨是在纪青旬低沉的耳语中睡过去的。
当时纪青旬说的是:“巴厘岛有偷鞋的猴子,塞班岛海底有各种奇怪东西,毛里求斯的七色土在雨后会很清晰……总之各有各的特色。”
旁边的人意识模糊地咕哝了一句:“我不想去岛上,我想回家。”
纪青旬愣了一瞬,有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家,所以才在各个岛屿辗转,试图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座。
但现在他找到了,就在眼前,就是这一座。
他慢慢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脸,轻声道:“回我们的家好么?”
江有轨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纪青旬目光温和地望着他,慢慢笑了。
江有轨醒得很早,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是暗的,感受到肩膀上的沉重和腰上的束缚,低头一看,纪青旬大半身子压在他身上,难怪睡着的时候都有点喘不上气。
看着身上的纪青旬,江有轨莫名有点想笑。
本来打算动作轻点起来的,但他一动,纪青旬也跟着动,他怕吵醒他,便只好老老实实躺着,当一个称职的人形抱枕。
脑袋放空,时间过得就很快,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江有轨的脸上,他偏了偏头,动作轻缓地下了床。
刚穿上鞋起身,就听见身后人声音带着初醒的哑:“你起了?”
江有轨转过身:“我吵到你了?”
纪青旬没有回,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早晨七点四十,手一垂,手机掉在床上,他闭着眼说:“等等我,我也起。”
江有轨怕他压到手机,俯下身把手机拿回床头柜上,对他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等会我自己先去就行。”
听着江有轨这意思是要把他抛弃掉,他睁开眼坐起来:“不行,我要送你。”
但刚说完,人又倒下了。
江有轨见状笑了:“你先起来再说。”
等他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纪青旬呆坐在床边,见到江有轨就冲他伸出手。
江有轨以为他要抱,走过去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搂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声音透过衣服闷闷传出来:“我本来想你拉我起来,不过这下不用了。”
“你可以在这里的,今天应该不会手术,我去看一看。”
说完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我叫了早餐,吃了再去。”
江有轨有点意外他这个样子还能记得打电话叫餐:“那你松开手,我去开门。”
纪青旬“嗯”了一声,又抱了一会才松开手,一鼓气站起来,迅速亲了下他的脸,抬步就往洗手间走去。
江有轨愣了下,看着他的身影笑了下,走到门外,接过饭,摆在桌上,等着纪青旬出来,两人随便吃了点就去了医院。
江有轨到的时候,陈芝已经在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等到了时间,陈芝换上衣服进去探望。
在这种时候,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焦灼地等待,在希望与绝望中等待。
午饭吃得很潦草,江有轨抬头看着纪青旬:“不然你先回去吧。”
一早上纪青旬接了几通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况且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太熬人了。
“等伯父好点了我再走,放心,我有分寸。”
下午两点多,纪青旬说的省城医生赶到,和医生讨论手术方案,陈芝和江有轨旁听,整个过程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道最后商讨出来的手术成功概率是百分之七十。
每个人都祈求会这场手术会成功,每一个人都希望那个数字是百分之百,但那是太艰难的事情,江有轨只能说:“拜托您了。”
手术安排在次日上午十点。
陈芝已经被纪青旬叫人送回了家。
江有轨在医院外面守到了深夜,最后还是被纪青旬拉走:“回去睡一觉,明天我们再来好么,伯父会等你的。”
路上江有轨没有说话,纪青旬也没有开口。
他的情绪太低落,纪青旬仿佛也被低沉的情绪笼罩着,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抱着他躺在床上,轻轻捏了捏他肩膀上的骨头,有些心疼地说:“瘦好多……”
江有轨轻声问:“你有过这种时候么?”
“这种,希望世上有神明,希望有神真的会救人,救一救眼前人,宁愿付出所有的时候。”
纪青旬没有开口,他从前没有,但现在有了,想你所想,愿你所愿。
所以他说:“有的。”
他从此刻起开始祈求神明,愿江有轨永远健康快乐,永远陪在他身边。
江有轨吸了口气,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两人相拥,夜深难眠。
次日六点刚过,江有轨便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纪青旬也睁开眼,目光清明。
照常是纪青旬开车送江有轨,他这个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
到了医院之后,就坐在病房外等着。
直到手术灯亮起,再关闭,医生告知他们手术成功,漫长又煎熬的等待过程才算结束。
陈芝泪流满面,这次倒成了江有轨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纪青旬在江有轨父亲转普通病房的第二天就被江有轨催着离开了。
纪青旬眼见着没有再留下的借口,又想到工作室的一堆事情,无奈只好答应。
江有轨和陈芝两人轮流守在病人身边,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后,他爸躺不住了,闹着要出院。
一个老古板,任凭陈芝怎么说也不听。
还是江有轨冷着脸和他吵了一架,这人才老老实实躺下来。
晚上江有轨和纪青旬谈起这件事情,纪青旬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江有轨想了想,告诉他:“大概就像无法无天的小孩子,总要有一个人骂他一顿,才能老实一点吧。”
纪青旬觉得很有意思,笑着说:“那我们以后老了,也会有这么一个角色么?”
江有轨挑眉:“谁知道呢?你会无法无天么?”
纪青旬学着他的语气道:“谁知道呢?”
“那人有说什么时候开审么?”
“后天,我去看着。”
纪青旬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你的合约是到期了吧,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来我这里?”
江有轨这段时间没上网,也没关注自己的事情,想到之前一边倒的舆论,连“江有轨退出娱乐圈”的热搜都挂了两天,移开目光笑了下:“确实值得考虑,但……还是算了,等我爸好了再说行么?”
纪青旬看出他躲避的意思,也没强求,只是告诉他:“不管怎么样,我陪着你。”
随后又说:“有空上个网,别当缩头乌龟。”
“谁是乌龟?”
纪青旬扬眉:“我没说你是啊。”
此话一出,两人都笑了。
显然纪青旬的笑声更开朗些。
江有轨收到判决书,给纪青旬发了过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纪青旬:恭喜恭喜,等回头请我吃饭啊。
江有轨看到这条不禁笑了,没有就到底谁该请谁吃饭和他争辩,反正到最后都是吃饭。
在医院躺了近一个月,老头回家发出一声感叹:“还是家里好啊。”
江有轨在家又待了半个月,昼夜颠倒的作息令陈芝女士十分不满,话里话外无不嫌弃道:“你没有工作的呀?”
江有轨:“那不是陪着爸呢么?”
“你爸都好了的呀!你怎么还不走?每天在家里搞得到处乱糟糟,饭也不吃,你是神仙呀?我们家养不好你了是不是?”
江有轨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感觉时间倒流到了十年前,他十八岁睡懒觉被两人说虚度光阴的时候,试图争辩:“我哪有搞得到处乱糟糟?这不是很整齐么?”
陈芝瞪他一眼:“你再狡辩?!”
江有轨能伸能屈:“我错了妈。”
时间一长,他甚至和他爸站在了统一战线上,两人从之前的针锋相对,到后来都能坐在一块喝茶下棋了。
也是从他爸口中得知,陈芝女士很担心他的工作,担心他被人骂,心里难受不去演戏了。
江有轨感动地过去要抱他亲爱的母亲,却被一根扫帚抵住:“我刚拖的地呀,你又给我踩脏了!”
江有轨收回伸出去的手,抿唇表抱歉。
又窝窝囊囊在家待了半个月,江有轨不得不启程,《有生之年》之前送展国外某个电影节,已经入围了,后续工作陆续也开展起来。
江有轨走的前一天刚好是八月十五,过完了团圆节,飞到尚榕,落地的时候还有一些粉丝在等。
之前关于他打人等之类的负面新闻,纪青旬的工作室已经帮他处理过了,他的微博号后续也是对方在打理,加上一段时间的沉默,忽略几个代拍,剩下很多粉丝都在关心他。
由于大家很有秩序,江有轨就和她们多聊了两句,签名合照和收信,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
回到尚榕的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接到纪青旬的视频电话。
镜头里的纪青旬笑着问:“大明星落地了?”
江有轨无奈笑了下:“我简直能从你嘴里听见叫我的各种称呼。”
纪青旬不甚在意地扬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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