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聊了，泥偶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最初说好的，一连聊了几个小时。
泥制的身体不需要喝水，自然也不会渴，直到赵时竹关闭直播，艾文似乎还意犹未尽。
“明天我能再做一场直播吗？”
“你不回去了？”赵时竹挪走面前堆起的东西，试探着用指尖碰触泥偶的脑袋，颜料已经干了许多，目前看上去状态很好。
艾文低头在自己的光脑上点来点去，过了一会才抬头：“晚一点回去而已，我问过伊凡，他同意了。”
“哟，艾文阁下还要报备行程啊。”
“滴滴滴……”
房间里不知什么发出嘀嗒轻响，一人一泥偶同时闭上嘴，侧耳仔细辨认响声来源。
“有点像日程提醒的默认铃声。”艾文道，“快点关了吧，不然这铃声能一直响下去。”
赵时竹绕了半圈，在另一间房间的桌上发现了响声的来源。
四方的电子摆件上面没有多余的按键，赵时竹摁下那唯一一个看上去像开关的按钮，电子屏亮起来，铃声停止。
上面密密麻麻的虫文，像是日程表，过多的涂改又让赵时竹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小记事本。
满页的虫文中有一行被标出了不同的颜色，异常显眼。
“私自看别人的文本总归是不好的。”
赵时竹的家教不允许他这么做，有违家规会让他良心不安。
“可希德里是虫。”
赵时竹带着不安的良心看了下去。
前面倒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掺杂了大量的个虫看法和私虫情感。而导致铃声响起的日程则是一条提醒。
记得买药。
希德里有什么病吗？
赵时竹摁灭日程表的电子屏，余光在不算整洁的桌面上发现了一包开封的烟。
他分明记得希德里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烟味。
记下烟的牌子，赵时竹溜出希德里的办公用的房间。
“你雌君的日程提醒？”艾文一脸疑惑，“日程提醒都响了，他虫怎么不回来，我还挺想见见的。”
赵时竹还惦记着那盒被拆开使用过的香烟，闻言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没有自己的雌君吗，还要看我媳妇。”
艾文怒了：“谁稀罕，我家伊凡天下第一好！”
艾文想了想，昂头反击：“有的虫到现在媳妇还不下班回家，不会是你雌君不要你了吧？”
随手揪来一坨泥，打开光脑对着粉丝的留图捏泥偶。赵时竹一个历尽风雨情绪稳定的成年人还不至于和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小雄虫较劲。
他道：“有的虫酸了，是谁我不说。”
手上捏泥巴的速度丝毫不见慢，盘搓粘合，原本不规则的泥逐渐有了虫的样子。
艾文难得安静下来，认真看泥偶在赵时竹手中成型。
“我记得你上一次直播完整的制作了一个虫崽泥偶，还给他上了颜色。”
赵时竹刚刚捏好头部，收拾着台面，转头就看见艾文凑到他放在一旁的泥偶边，单手撑着下颚，审视地打量着这个“同类”。
那个上了色的小虫崽泥偶，莫林也顺手帮忙拿过来了。
艾文的话提醒了他，赵时竹翻出那个配色鲜艳的泥偶，摆在艾文身边。
“你和他聊聊？”
虫崽泥偶比艾文小许多，两手捧着雕刻精巧花纹复杂的球球，和刚刚上好色时别无二致。
艾文戳了戳小虫崽手中的球，松动的球险些掉落下来。
见状，赵时竹皱起眉：“我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这个球应该牢牢地扣在虫崽手中又能够自由转动而不掉。”
“你觉得他动了？”艾文拨弄小球，转动几下，直接将小球从虫崽手中取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虫崽没有移动半分，哪怕艾文碰到了虫崽泥偶的手，虫崽的动作也没有任何改变。
“你都能动，还能和我说话，他怎么不能呢。”
“他和我不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艾文观察后下了定论，“球松动到能取出来，应该只是你手艺不行。”
赵时竹从艾文手里抢回小球，两根指头捻起，试图放回小泥偶的手中：“你可以怀疑我不行，但不能怀疑我手艺不行。你和这个泥偶有哪里不一样吗？”
“你问我？”艾文蓝色的眼中带着丝丝疑惑，“都是你捏的泥偶，有什么区别你居然还要问我？”
“或许是你和小虫崽本身的区别呢？我捏泥偶都是一样捏的，复活的就只有你一个。”
在桌面上走了两圈，艾文给出了答案：“你捏的都是雌虫，我是雄虫。而且，在你捏的所有泥偶中，我应该是死的最新鲜的。”
被捏成泥偶的前几天艾文还在街上逛着呢，死了没几天就被捏成泥偶，艾文觉得没有虫比他还新鲜。
谈到自己的死亡，艾文眨眨眼：“哎，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是自己捏的？”
赵时竹愣了愣。
“你用的身体是我的，四舍五入就是我自己捏了自己嘛。”
很牵强的理由。按照这个逻辑，出征前让将士给自己造俑，死后岂不是还能在兵马俑身上复活？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赵时竹叹气，打开光脑，盯着壁纸发了半天呆。
时间不早了。
“你的雌君到底回不回来。”艾文没那么多心事，没心没肺的，好像从不会有烦恼，“我想开一把游戏。”
希德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赵时竹下拉消息通知，才发现里面一条消息静静躺着：“别等我，我有事。”
“你开吧。”赵时竹闷闷地道。
“真不回来啊。”
赵时竹有些低落：“可能他有点忙吧。”
日程表上那么多事，忙一点也正常。
艾文虽然变成了泥偶，雄虫敏锐的直觉依旧灵敏。赵时竹身边的气压明显低了不少，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开游戏。
星际争霸，启动！
机甲交战酷炫的特效声突兀的在房间中响起。
“不好意思。”艾文默默关掉外放的声音。
“没事。”赵时竹完全不介意，转身搬出了一堆虫体零件，“你玩你的，我拼我的。”
艾文操纵游戏中的小虫极速奔跑，百忙之中抬头看向赵时竹，和他怀中抱着的胳膊大腿。
“我操，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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