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用来装泥偶的黑布袋中则被希德里放进了招财石。
扎紧袋口，希德里思考了一下着力点，果断踹上去，玉石碎裂的声音从黑布袋里传出，听着有点闷。
生怕碎得不够彻底被看出原型，希德里又补了几脚。再捡起口袋打开，原本完整的一大块招财石已经碎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块。
小碎块外层还有涂料的痕迹，碎裂处露出石制原本暗沉的颜色。
希德里满意地将黑布袋外粘上的灰尘拍掉。
伊凡悄悄后撤半步：“那……我先回去巡店了？”
“啊，既然如此，下次再见，伊凡先生。”
伊凡带着希德里交付给他的泥偶，很快从巷子的另一头绕了出去。
希德里自觉万无一失，点开光脑，朝希尔曼标定的地点走去。
那两个雌虫确实接到了希尔曼的通知。
他们站在希德里家门口，面面相觑。
虫王让他们把希德里家中的泥偶都搜出来。
“你去摁门铃吧。”断眉虫推了推同事。
他的同事只是没什么存在感，又不是傻：“你怎么自己不去？”
那可是虫族唯一一个亲王的家，里面还很可能有一只雄虫。
断眉虫欲哭无泪。
他就说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跟在希德里背后当了七天背景板兼司机还能拿到那么多出差费……感情都在这等着他。
都说当局者迷，作为当事虫的雌君，希德里家里放着几个泥偶有可能希德里自己都不知道，难怪虫王要让他们单独来搜查。
断眉虫满脸愁容，咽了咽口水。
虫王的命令他不能违背，但希德里他也不想得罪啊！
颤抖的手最终还是摁响了门铃。
赵时竹倒扣手上正在翻阅的书，从希德里的书房中出来。
都一个星期了，想来应该是希德里回来了吧？回自己家还按门铃，也许是又买了菜，手上拿着东西不方便开门。
赵时竹不疑有他，直接将门开到最大。
“阁下，您好。”
断眉虫没底气且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是谁？”赵时竹警惕瞬间高涨，不等门外那两个虫答话，就试图重新把门关上。
断眉雌虫眼疾手快地扒住门边，纵使赵时竹再想关门，也不想用力过猛用门夹别虫的手，只能半开着大门：“希德里呢？”
“殿下他还有事。”断眉虫说出来意，“陛下让我们来回收殿下家中的泥偶。”
赵时竹嘴唇微动，几天前被压下的不安似乎得到了印证，他干巴巴地问道：“负责这件事的不是希德里吗？”
正因为负责这件事的是希德里，所以虫王才会让他们来上门回收。
“这是虫王的命令。”断眉虫的同事不卑不亢地解释道，“我们也只是按照任务做事，希望阁下能够配合。”
赵时竹其实清楚，他只是有些不能接受——
“如果我不配合呢？”
“那我们只能通知更多的虫来协助您配合了。”同事略有些强硬地道。
事发突然，那么大的兵俑，根本没地方藏。
打晕他们，带着兵俑跑路也不可能。
先不说那么大的兵俑怎么不引起注意搬运走，就算他真的能带走兵俑，希德里怎么办？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个雌君。
赵时竹咬了咬后牙槽：“只是回收？”
眼看避免不了兵俑被收走，赵时竹再次确认。
没有虫和他们说过被回收的泥偶会怎么样。门口的两个虫对视了一眼，迟疑地道：“应该是吧。”
赵时竹垂眼，侧身让出路。
不多时，两虫合力抬着被白布掩盖的兵俑走了出来。
“感谢您的配合。”
他们道。
然后他们带走了那座兵俑。
赵时竹像一个旁观者，漠视着那两个虫有些生疏的、毛手毛脚的将他珍视的兵俑磕磕绊绊搬上了车。
车门关上，他们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下去，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赵时竹关上了门。
只是回收。
只是回收。
他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只是回收。
他还未曾给他的弟弟立一座衣冠冢，也尚未来得及刻碑。那一个兵俑在他心里的份量一直比他想得要重得多。
赵时竹突然看见那一墙成双成对的手办。
真有意思，满满一墙，那两个虫竟然一个都没发觉，单单带走了那一个。
算了，只是回收，只是回收而已……
赵时竹回到希德里的书房，再拿起那本书，
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视线落在虫族扭曲的文字上，不一会思绪便飘到别处。
希德里回来时，赵时竹还拿着那本书，眼神空洞，眉头紧缩。
希德里喉头上下动了动，安静地过去，从赵时竹手中取下了那本没翻几页的书。
对不起，别难过，别生气，又或者直接告诉赵时竹发生了什么。
希德里回来想了一路的话，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赵时竹在手中书本被抽走后，牵住了他的手，引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垫在希德里肩上，双手绕过希德里的后背，用力将他揽入怀中。
“出差那么久，累了吧。”
嘴上问着希德里，赵时竹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似的靠在希德里身上。
希德里看不到赵时竹的表情，赵时竹短发拂在他的脖子上，有些刺痒。
如果赵时竹知道他做了什么，还会这样抱着他吗？
希德里轻轻道：“我收回来三个泥偶。”
“嗯。”
“你不怪我吗？”
赵时竹看着希德里的红发穿过自己指间，过了很久才道：“你们只是回收泥偶而已，不是吗？”
语气中小心翼翼的试探太过明显，希德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赵时竹对泥偶的执念有目共睹。
“他们收走了我给弟弟做的兵俑。”
希德里本想推开赵时竹，他觉得自己的身上还沾着些许粉尘。
听到赵时竹的声音，希德里又顿住了。
赵时竹带着点委屈，像是在跟希德里告状，又像是明知道结果却还是不甘心的絮叨。
他碎碎念着：
“他们还磕了兵俑好几下，一点都不小心，差点都要把兵俑磕坏了。”
“你们回收起来的泥偶都要统一放置的吧？那么大一个兵俑，能不能占到一个单间？”
“阿理，你说——”
“我还能再看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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