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希德里怎么说呢。
他所知道的答案一定不是赵时竹希望听到的那一种回答。
可是不管说不说,赵时竹总归会知道。
瞒不住的。
赵时竹微不可查地叹气,从希德里的沉默中,他大抵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只要不是销毁,其实被收走也不算太糟糕。赵时竹安慰着自己。
希德里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和他保持在一个微妙的距离。
“那三个回收回来的泥偶我拜托伊凡暂时收留他们了。”希德里攥紧拳头,下定了心,低声坦白道,“你的兵俑……对不起,我没来得及。”
几缕散下来的额发在希德里脸上打下几道阴影。
赵时竹怔愣住,希德里口中的语言倏尔变得极其陌生,陌生到他每一个字都听了,连起来却没明白其中含义。
抬起头,赵时竹还坐在椅子上,仰视着希德里,迷茫而又无措地问道:“什么?”
他怀疑自己耳朵坏了,不然为什么连那么短的一句话都听不懂。
希德里已经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他扭过头,却被赵时竹抓住了衣角。
“阿理,我不明白,能告诉我吗?”
赵时竹抓着希德里衣角的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就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神依旧困顿。
他说:“我不明白,可以告诉我吗?”
赵时竹执拗地不肯放手,纵使他知道希德里很想逃开,而希德里能给他的回答很大可能会让他难过。
但是在希德里亲口说出来之前,他都不会彻底死心。
他自虐般催促着问道:“阿理,你说啊。”
过了许久,希德里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动了动僵直的身体。
“他们带了碎石机。”
就在他带他去过的那个城市之中的一片荒地上。
赵时竹松开了手,希德里被攥住的衣角已经布满了被生生捏出来的褶皱。
“这样啊。”赵时竹喃喃道。
这样啊。
这事根本不怪希德里,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
赵时竹收回手,低头呆愣地捏着自己的指尖,从希德里的视角看,他长长了一些的头发遮住了眉眼。
希德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知道他们会来家里,我以为这次只回收那些送出去的泥偶。看到他们搬着那个兵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赵时竹却道:“没事,阿理,这不是你的错。”
不用跟我解释。赵时竹想。
谁都没错,真要算起来,或许是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用那些血泥去捏泥偶。
他怨不得任何人。
赵时竹很快调整好自己,对希德里扯了一个不像笑的笑容:
“为了我的事害你出差那么久,辛苦了。”
希德里沉默片刻:“别笑了,很难看。”
嘴角的弧度慢慢放下,赵时竹脸上没什么表情,无悲无喜。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是不难过,他只是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悲喜都不那么真切。
“外边天都黑了,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赵时竹单方面结束对话,绕过希德里走出书房。他感到背后希德里关切担忧的视线,希德里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哪跟到哪,亦步亦循,又带着些局促。
和平时每一天一样,拿上了换洗的衣物,站在浴室门口,赵时竹叹着气,回头恰好对上希德里深色的眼睛。
希德里两只手绞弄自己快要垂到腰际的长法,猝不及防地与赵时竹对视,欲盖弥彰地放下了手。
“我没事。”赵时竹道。
“嗯。”希德里不信。
“我要洗澡。”赵时竹又道。
希德里当然看出来了:“我知道。”
赵时竹手搭在浴室门把上:“你也要洗吗?”
希德里后退一步,注视赵时竹把他关在门外。
希德里:“……”
在屋里绕了一圈,没看见赵时竹拿刻刀之类的危险物品,让他自己待着应该没事吧?希德里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默默记下时间。
如果太长时间不出来,他就冲进去捞人。
赵时竹出来的很快,整个人还带着微暖的水汽。希德里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文件,听到开门声便立马转头。
赵时竹顿了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希德里摇摇头:“不困。”
“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赵时竹虚掩上自己房间的门。
希德里给他准备的房间本就不小,原先角落里还摆着一个兵俑,现在那个角落空了出来,倒显得房间有些空荡。
也不能算是空荡,只能说是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赵时竹躺在床上,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实际上他入睡得很快。
窗帘完全拉上的房间一片漆黑,窗外路边的灯光透不进来半点 。
希德里悄悄拉开赵时竹根本没关上灯门,站在原本兵俑摆放的位置上。
睡得不错,那就好。
他只是单纯确定一下赵时竹道睡眠情况,看过后转身就想走。
“阿理。”
梦话?还是醒了?
希德里停住脚步,脑子里空白一片。
放心不下,希德里还是凑上去看了看赵时竹。他眉头紧锁,即便是睡着了仍旧不太安生。
伸手摁上眉心,希德里手指打着转,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听着赵时竹呼吸逐渐平稳,希德里鬼使神差地俯身……
赵时竹睁眼,入目所及皆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红得还挺有层次。
赵时竹又闭上了眼,感受自己怀中的温暖。
怀中的热源转了个身:“醒了?”
“醒了。”
赵时竹感到有气息拂在自己脖颈上。希德里无声地轻抚他的脊背,使他略微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至于希德里为什么会在他床上,这种小事谁会在意呢。
“不上班吗?”
“我通知过他们,今天要旷工一天。”
希德里还闭着眼:“我今天要陪我的雄主。”
赵时竹坐起来,小心地不压到希德里的头发:“你再睡会,我去洗漱。”
洗漱完,照旧打开两瓶营养液,一瓶直接喝掉,一瓶放在桌上,等冰冷的液体变成常温,正好希德里起床就能喝。
赵时竹打开光脑。
他的粉丝知道了关于泥偶的所有真相,一小部分退了群,大部分虫依然留在群里。
关于泥偶,赵时竹一直没有主动出面解释过什么,关于污染,关于泥偶复活,他自己都一知半解,自然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为自己辩驳。即便这样,留在群里的虫们也依旧相信自己关注了那么久的主播亚萨是个好虫。
“昨天晚上官方发的小视频大家看到了吗?”
赵时竹:“网不好没看,有链接吗?”
群里一时没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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