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之后,我每日三省吾身,思考自己何处做错了,惹夫郎不快,思量来思量去,吾没错。”
“你对父母的决定不满,但你是个怂货,不敢忤逆父母,就想从我这里寻找突破口,每日做恶心我的事,期望我受不了提和离。”
陆吉皱起眉。
这女人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提和离。
真能忍啊。
“家生子翻身为主,这泼天的富贵落到我头上,我为什么要和离?陆少爷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现实,应该是没圆房的缘故?不如我们今夜就圆房,待陆少爷生下一女半儿,和离的想法也就消了。”
说完,齐霞的脸缓缓下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陆少爷脸颊,陆吉眼睛瞪得如铜铃,“死”到临头了,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威胁。
“你敢!”
“砰!”
齐霞只觉后脑一阵钝痛,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吉推开身上的女人,抽身逃离。
悦人举着木枕立在榻前,两腿发抖。
“少,少爷,少夫人不会被我砸死了吧?”
“死就死了,怕什么。”陆吉整理好起皱的衣衫,无所谓道:“死了更好,丧偶比和离名声好听。”
“……”
“丧偶”这词齐霞没听见,倘若她听见了,指不定谁先丧偶。
悦人伸出止不住发抖的手,探测齐霞的鼻息,确定她还有气,高度紧张的神精放松下来。
齐霞是后半夜被尿憋醒的,醒来发现手脚被束,无法动弹,室内漆黑一片,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绳子,抹黑跑出房门,冲到耳房寻找恭桶,坐在恭桶上酣畅淋漓。
回来时,卧房已灯火通明。
悦人惊慌失措地鬼叫,“少爷,少夫人挣脱束缚跑了,怎么办?怎么办?少夫人不会惩罚我吧?”
陆吉安慰道:“别怕,你是我的贴身小厮,我绝不会看着你遭遇危险而不管。”
听陆少爷这般说,悦人慌乱的心这才稍稍平复一些。
走到门口的齐霞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朝院外而去。
反回卧房是个极为危险的决定,卧房里不仅有作天作地的陆少爷,还有助纣为虐的小厮悦人,主仆俩联手,防范难度高达五颗星。
齐霞踏出吉祥院,直奔尚金堂,在堂屋偏厅的榻上睡了两个时辰,打扫的婆子进屋打扫卫生的时候她才醒来。
醒来后去给主君请安,实为蹭饭。
她怕自己一直拖着不和离,陆少爷剑走偏锋,打起当寡夫的主意。
整个陆家,唯有主君这处的饭食吃着放心。
陆家主君除了写诗做赋养花烹茶没其他爱好,对金银等身外之物不在意,日常生活并不奢靡,早食清粥小菜,一颗水煮鸡蛋,日子过得像隐修。
“媳妇给父亲请安。”
褚绾看到齐霞眼周泛黑,袖子没遮住的地方好像有勒痕,顿时心头一揪,连忙招手,“过来。”
齐霞受宠若惊。
主君是个冷情冷血的男子,从不对任何人示好,就连陆吉想亲近他也没能得偿所愿,今日竟然主动唤她就近落座,怎能不激动。
齐霞坐到他身旁。
下一瞬,腕子被冰凉的手掌捏住,袖子被修长的手指掀起来一截,冷风滑过皮肤,受伤的地方因皮肤温度降低显得更加红肿。
褚绾素来温润如玉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好看的眉毛微蹙,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没收住,随目光外泄,就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心疼。
“是陆吉那孩子干的?”
“不,不是他。”
齐霞抽回手,抓起袖子将伤处遮盖严实,低垂着头,像个遭遇霸凌又不敢对父母说出真相的可怜娃。
她越是遮掩,褚绾越是笃定,一定是陆吉仗势欺人,殴打儿媳。
子不教,父之过,这个小兔崽子是该好好教育一番了。
褚绾是个能耐住性子的人,并未当场发作,而是破天荒对齐霞挤出一丝笑,柔声细语地道:“来的正好,你母亲不在,你将她那份早食吃了吧。”
齐霞乖巧道谢:“谢父亲。”
褚绾亲自动手为她剥蛋壳,齐霞不好意思地接过,在长辈满眼期待的注视下吃完了一颗白水煮蛋,喝一口粟米粥压下噎人的蛋黄,笑着说:“父亲亲自剥的水煮蛋带着父爱的味道,好吃。”
本是一句在寻常不过的客套话,褚绾听在耳中,痛在心里,一股难以抵挡的酸涩滚到了喉间,紧绷的喉咙隐隐作痛。
我可怜的孩子啊,在奶娘两口子手底下遭了二十年罪,半分父母的关爱都没享受到。
该死的齐婆子,领着陆家的月银,用自己的奶水喂养大了自己的亲儿子,却让他的亲生女儿喝米汤。
若不是齐婆子夫妻死的早,他这善人便不做了,非要让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尝尝什么是人间疾苦。
褚绾强压下呼之欲出的泪水,笑着对齐霞道:“以后多多来陪我用膳,我让厨房换着花样给你做。”
齐霞大喜,起身行礼,“谢父亲。”
瞧瞧,这就是血浓于水、血脉相连、父女连心。
这待遇,无论陆少爷如何巴结讨好也求不来。
齐霞吃饱喝足,陪父亲闲聊两句,起身告辞。
在父亲那儿演完遭受夫郎欺凌的受气包,还要在母亲面前扮演不屈不挠的好女儿。
母亲一个半月前出发前往京城,估摸这几日便会回来,齐霞决定去码头迎接母亲。
码头再乱,能有家里乱嘛?
那不能。
齐霞坐在码头边上的茶摊子里,望着波澜起伏的江水,数着从码头起航与归航靠岸的船舶,从风尘仆仆的人群中寻找母亲的身影。
不是,全都不是。
在寻找母亲的同时,她心里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陆仙姿到底知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真正关系?
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然落雁城那么多有才气、有能力的女子不选,偏偏选她当儿媳,真的只是为了解开夫郎心头的怀疑吗?
从早晨等到中午,齐霞也没能等到母亲归来,吃饭的时间到了,她寻了一家上等酒楼,点了一桌子好菜,一个人吃的餍足。
陆家拥有数不尽的钱财,这二十年来,本该是她挥霍无度,现实里,挥霍无度那个人变成了陆吉。
她亏了啊。
以后必须加倍挥霍回来。
吃罢午饭,返回陆家,原本想找个清静地方午睡,财芸却慌慌张张跑来,一惊一乍地道:“少夫人,奴婢找了您一上午都没找到人,奴婢以为您遇害了,跑去吉祥院要人,被少爷打了出来。”
齐霞仔细一看,财芸鼻青脸肿,甚至有一只眼睛因为眼皮浮肿快睁不开了。
“嘶……”
“陆少爷下手真狠,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财芸委屈巴巴地道:“陆少爷说,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让我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这哪是警告财芸,这是在警告她这个赘妻呢。
齐霞安慰道:“再忍忍,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
财芸满脸淤青不敢做太激动的表情,以至于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少夫人找到证据了?”
想从陆家赘妻变成陆家少主,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身份可不行,即使家主与正君认她这个亲女儿,族里那些族老也是不认的。
齐霞叹道:“事情过去二十年了,寻找证据哪有那么容易。”
财芸肩膀耷拉下来,垂头丧气。
齐霞道:“陆少爷太能折腾,我去书房午睡,你去大夫那里上药,未时喊我起来,我们一起去码头迎接母亲。”
财芸应是。
书房距离吉祥院很远,是母亲会见重要客人之所,母亲不在家,书房基本无人涉足,正好给她午睡。
齐霞倒在榻上,渐渐进入梦乡。
陆吉不会因为齐霞主动远离而放弃折腾她的,遣悦人打听到她午休之处,带着悦人去折腾她了。
“悦人,戳破窗户看看,她是否真的在里头。”
悦人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手指在嘴里嗦了一下,抠破窗户纸,眯起眼睛往书房里瞧。
榻上那个身影悦人熟悉,正是不招人待见的少夫人。
悦人回身,朝陆吉点头。
陆吉得到准确消息,一挥手,另一个中年男子提着笼子靠近书房大门,将门推开一条缝,然后手伸进笼子,抓起一只蝎子,顺着门缝丢了进去。
中年男子带着厚厚的手套,也不怕被蝎子咬伤,放完蝎子放蛇,笼子里的活物全部放完,小心翼翼关紧书房门,返回陆少爷身边。
“还请少爷速速离开此处。”
“我们走。”
走到垂花的时候,只听书房里传出来一声惊叫,那叫声直冲天际,屋顶瓦片仿佛在震动。
陆吉小声发号施令:“快跑。”
书房里,齐霞刚甩掉身上的蛇,从榻上跳下来,一脚踩死一只蝎子,脚踩异物的感觉直冲天灵盖,让她头皮发麻。
她气得失去理智,尖锐嘶吼:“陆、吉!”
她冲出书房,一口气跑到前院找大夫。
大夫手里拿着一颗鸡蛋,正给鼻青脸肿的财芸消肿,只听门扉“砰”一声,一个人闯了进来。
全神灌注救治病号的大夫一哆嗦,手里的鸡蛋脱手,掉在地上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少,少夫人?”
慌慌张张的,竟然不是“魔头”陆吉?而是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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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赘妻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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