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点声，那个谁找过来了——”
正说着，另一道陌生声音传来，在背后说人小话的两名同学刚从隐着身的许归面前走过，随即又听到不远处出来一句：“看家人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个水池子哎！”
来的人手里举着一根笔直的长棍，上头顶着那个叫手机的东西，正对着手机屏幕自说自话。
许归扫了一眼，见人用那根长棍、直直地朝着自己刚竖起的牌子走了过去。
那声音又继续：“这里还有个标识……嘶？有求必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个许愿池啊？”
“家人们！你们说在这青荒观的许愿池许的愿，灵不灵？”
“什么？不如去龙王庙？龙王庙咱们刚去过啊家人们——”
“好好好！听你们的！让我再去一次龙王庙的扣1，就在这里许愿的扣2，家人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嘞！就去龙王庙！等从这青荒山上下去，明天咱们就再战龙王庙！”
“哎——！社长！你们瞧！”
“这儿有个许愿池！”
这一嗓子嚎下来，原本没有转到后院的余下几位同学也纷纷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行人似是对许归的许愿池产生了什么好奇心一般，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其中还有人不屑地嘲笑了一句：
“什么许愿池啊——”
“这玩意儿放我们村儿里，那就是个破水池子。”
“经常藏着一些癞蛤蟆啊王八老鳖啊什么的。”
一女生惊奇道：“嘿！这底下好像还真有个小王八哎？”
仿佛验证了自己说的对的那名男生，此刻更起劲儿了些。
“你看！我就说吧！”
“池浅王八多嘛~”
许归蹙起的眉头不减，围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许归不自觉皱了皱鼻尖。
“更臭了……”
裴无歇眯了眯眼，顺着许归的视线也往那边看去，直接看向那些人本体的灵。
只见许归说味道不好闻的那几个人，那灵上多多少少的，都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连肩头的火都有些偏弱。
按理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阳气十足，肩头火应当是比较旺的，不应该会出现如此有些萎靡的状况。
再加上那灵上缠绕着的黑气，若非作恶多年，或是缺了什么大德，就这几位学生的年纪，怎么也不会缠上这么多的……恶怨。
裴无歇面色如常，随手捏了个决，一道白烟从指尖消散，传了道消息出去，随即对许归的鼻子产生了些兴趣。
许归作为一天生的精怪，却看不到万物的灵，勉强也有些说法能凑合解释。
但却能闻得到那灵上的味道，便就有些奇怪了。
那灵是三界中最重要、最强大，同时也是脆弱的东西，它没有实体，虚无缥缈，甚至连形都难凝，风一吹就散了。
能瞧见灵的人不多，能直接一眼勘破灵的人更少。
但是这能依靠嗅觉闻到灵上气味的人。
许归还是头一个。
那边的说话声乱糟糟的，不一会儿，几声清脆的、像是硬物撞击在石块上发出来的响声突然穿了过来。
许归好奇地从裴无歇身后漏了个脑袋出来，随即愣在了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那几个刚刚还在说这破水池子还想当许愿池的人……
突然开始对着水池子许愿了。
求姻缘、求暴富、求求减肥成功瘦二十斤……
其中一个人的嗓门最大最洪亮，一句“求保佑我补考通过再不挂科！”震得许归耳膜都有些疼。
——这个人就是刚刚从进门开始骂骂咧咧一路，说这里是什么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破道观，正值清明节假期却连个上香的信众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哪儿来的什么野鸡道士修在这里的，还在背后说别人小话，妄图想要找一个富婆姐姐骗人钱财的那个人。
许归扁了扁嘴，指尖一动。
那人许完愿，正哼着歌往外围走，穿过人群时还极其刻意地朝着一位个子蛮高、身材也比较健壮的男生肩膀上撞了过去，一边撞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哟，又给那位姜大少爷掂包占位呢是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姜家养的狗呢。”
健壮男没作声，当然，身形也没动分毫。
倒是主动撞过去的这位被反作用力弹的晃了一下，一个没站稳，左脚踩着右脚的鞋带，面朝土地张开双臂，嗷一嗓子径直摔了下去。
摔了个狗啃泥。
现世报来的有点快，裴无歇不自觉扫了身侧的许归一眼。
许归依旧探着头，似乎在认真观察着什么的模样，就是这神色……
认真地仿佛在看好戏。
那轻蹙着的眉头也被唇角弯起的弧度彻底暴露。
吃了一大口泥巴的那人骂骂咧咧“呸”了半天，被周遭的同学笑得面红耳赤，气鼓鼓地冲了出去，边跑边骂：
“草！我他妈鞋带儿怎么开了？！”
裴无歇看了许归好几眼，许归依旧维持着那副事不关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认真观摩着剩下几位许愿的同学。
待裴无歇似笑非笑地视线终于从自己身上挪开，许归这才在心底里悄悄松了口气。
做这种坏事的话，会不会被考核官扣分呀。
还好没有被他发现。
看起来这位裴大神仙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许归暗自心想。
裴无歇的余光扫了一眼许归还残留着些许灵气的指尖，意有所指地开了口：“你手指怎么了？”
许归当即攥拳，挺直了脊背，顿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回了一个，“啊？”
“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
许归将指尖藏在掌心之中，装模作样地往衣物的布料上擦了擦，又再度摊开掌心，“没、没有啊。”
“嗯，”裴无歇笑，那么明显的灵气四溢，“许是我看错了。”
许归一口气刚送了一半，只听得裴无歇的声音又从自己脑壳顶上传了过来——
“你们青荒观的人，都是拿别人的衣物净手的？”
“……！”许归看着自己手里攥着的裴无歇的衣角，默默松手，又用指尖在那没什么痕迹的布料上抿了几下，做了一个把皱巴巴的衣物展平的动作。
然后郑重地“嗯！”了一声。
裴无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地回了句知道了。
===
那边那些大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许完愿，水池子里多出了几枚银晃晃的硬币，直到最后一个人也走了过来，嗤笑着将手里的几张百元大钞扔到了水池子里，语气里满是不屑的意味：
“灵验？”那人挑眉，随后低着头仿佛对着池底的小王八说道：
“呵，那让我谈一段恋爱好不好啊？”
自信满满，挑衅意味十足，仿佛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一个愿望。
站在人群外围的几人也确实小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两人同时开口：
一个：“嘶！姜原一扔就是几百块啊？！让我捡几张多好啊！”
另一个：“卧槽！姜原想要谈恋爱？！和我一起多好啊嘿嘿……”
“啧……花痴！”
“你还财迷呢！”
互相揶揄完，两名女生又低着头小声嘀咕了起来。大多都是在讨论着姜原：
传言姜原这人，不仅长得帅家里有钱成绩也好，打小儿在学校里就一直是天之骄子的存在，追他的女生加起来能排队到校门外，就那个一点就炸的臭脾气，也都能被人誉为是集校霸和学霸为一体的校园男神，哪怕他从未接受过任何告白，不怕被拒绝的女生也依旧敢于示爱，万一成功了呢。
只不过奇怪的是，从高中到大学，姜原那人看起来总给人一股风流浪荡公子哥的印象，说万花丛中过也并不夸张。但是其实他在感情方面一直是一片空白，也确确实实从来没有、开始过任何一段感情。
这事儿姜原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说出去就连自己亲妈都不信。
他亲妈还常常叮咛嘱咐，今天临出门前还刻意敲打过他，说哪怕在学校里多谈几段恋爱家里都没有意见，但是唯独一条，要好聚好散，万万不能脚踩多条船，去祸害人小姑娘。
姜原都气乐了。
他抱着怀里的那把心爱的贝斯，指着贝斯喊老婆，嚷着非要问妈妈同不同意让贝斯进门。
最后被亲妈一脚踹出了姜家的大门，咆哮出声：“我看你像个傻贝没有斯！”
姜原乐得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和司机交代了一声先去接着温润一起，再去青荒山脚下和同学们汇合。
路上还笑着和温润吐槽：“我妈说我傻贝没有斯哈哈哈。”
随即又感慨，“若是哪天能领个活人回家，我妈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别人都能成双入对儿的，那月老是把我从姻缘册上给除名了吧？”
“怎么就没有办法谈一段恋爱呢。”
感慨了一路，到了停车场下车，在入口处与大部队集合，此次一次出行的一名女生还和自己校外的闺蜜宋雪阳搭了个伴儿。
宋雪阳不知姜原在校内的名声，还为了那颜值小小的心动了一下，笑着拉着自己的好友前去搭讪——
然后被姜原用已读乱回完全聊不到一起去的神奇思维给彻底劝退。
温润神情复杂的看了姜原一眼。
有时谈不了恋爱……也确实怪不了人家月老。
许归不知晓这些前情往事，只看着水池里飘着的几张百元大钞，眉头轻轻扬起来了些。
裴无歇垂眸看着人细微的神情变幻，兀自出了神。
嚯，还是个小财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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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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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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