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窗棂上,湿暖洇成一片模糊的水痕棉质床单洗得发旧,却依然带着阳光晒透的味道。他闭上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抖的阴影,过往的片段像碎玻璃碴,在意识深处折射出冷冽的光。
那时他刚成年,腺体初醒的燥热让他在盛夏街头眩晕。抑制贴的锡箔包装在掌心被捏得发皱,白车急刹在身侧的声响还清晰如昨。黑衣人的手掌带着烟草味捂住他的嘴,指腹碾过他后颈未完全成型的腺体,那种粗糙的触感至今想起仍让他背脊发凉。他咬下去时尝到血腥气,换来的是耳廓被扇得嗡鸣,世界在剧痛中旋转成灰蒙的漩涡,再醒来时,手腕已被冰冷的手铐锁在货车后座,金属扣环在皮肤上勒出深红的印子,如同最初的烙印。
“五百万,裴总买你了。”
那声音混着柴油味灌进耳朵,像一把钝刀割开他原本的人生。后来他才知道,裴御站在别墅落地窗前,看他像件货物般被推下车时,指尖的雪茄灰烬落了满手。紫藤萝花架下的求婚是两年后的事了,裴御单膝跪地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无名指上的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P”,和药袋上的标记如出一辙。那时他以为这是归宿,却不知那只是另一个牢笼的开始。
“嗡——”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像一枚突然坠入深海的月亮。陆池摸索着拿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指尖骤然收紧——秋齐。他划开接听键,声音沉在喉底:“什么事。”
“陆池,”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喑哑,尾音却翘得轻蔑,“你再不走,你妈在瑞士医院那台呼吸机怕是要断氧了。”背景音里隐约有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别以为爬上裴御的床就能当裴太太,替身就是替身,真当自己能褪毛变凤凰?”
陆池的心脏猛地缩紧,指节捏得手机边框发疼:“我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寒风中即将断裂的蛛丝,“但你保证,别碰我妈。”
“呵,”秋齐轻笑出声,忽然提高了音量,“裴御,你看他多听话——”话音未落,电话里传来裴御低沉的嗓音,语气温柔得近乎诡异:“闹够了吗?嗯,知道了,这就来。”
“嘟——”
忙音像根冰锥刺破耳膜。陆池缓缓放下手机,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他想起母亲鬓角的白发,想起ICU里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想起裴御手腕上那个淡红色的指印——原来那些所谓的“保护”,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囚笼。
记忆突然翻涌到那个更黑暗的午后。他攥着孕检单躲在医院楼梯间,裴御的电话打进来时,背景音里是秋齐娇嗲的笑:“裴哥哥,你看这个度假村的泳池好不好看?”他听见裴御用那种从未对他用过的宠溺语气说:“喜欢就多住几天。”挂掉电话后,他走进了旁边的诊室,对医生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清洗标记。”
“Omega怀孕时清洗标记,风险极高。”老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你的Alpha呢?”
陆池扯了扯嘴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他在陪别人度假。”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检查单上,“宫内早孕6周”的字样像烫金的嘲讽。他想起裴御求婚时说的“我会照顾你和阿姨”,想起他每次温存后留在颈间的吻痕,原来都只是标记所属物的仪式。
手术室的灯白得刺眼。他拒绝了麻药,当激光笔对准后颈腺体时,那种灼烧感顺着脊椎爬满全身,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神经。他死死咬着牙,汗水浸透了手术单,恍惚间听见护士低语:“这孩子月份这么小,太可惜了……”下一秒,腹部传来更剧烈的绞痛,器械进入体内的冰冷触感让他浑身战栗。没有尖叫,只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闷响,直到意识在剧痛中模糊,他眼前闪过的最后一幕,是裴御在紫藤花下为他戴上戒指的侧脸。
醒来时安炀守在床边,这个高中时就称兄道弟的Beta眼圈通红:“池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陆池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影,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没事,就是做了个……了断。”他没说后颈新结的疤痕,没说小腹隐隐的坠痛,更没说那个未成形的孩子,是如何在他身体里化作一滩血水。
离婚那天的阳光格外好。他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很久,直到裴御和秋齐并肩走来。秋齐穿着酒红色的西装,手腕亲昵地挽着裴御的臂弯,看见他时故意扬高声音:“裴哥哥,让陆池久等了呢。”裴御的目光掠过他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被秋齐拉着走进大厅。盖章的瞬间,陆池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一面破鼓,在胸腔里沉闷地响。
走出民政局时,裴御突然叫住他:“陆池。”
他没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秋齐撒娇的轻笑。阳光落在离婚证的钢印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映着他和裴御并排的照片——那时他还会对着镜头笑,裴御的手搭在他肩上,眼神是他后来再也没见过的温和。
现在想来,不过是镜花水月。
母亲的病房在三楼。陆池推开门时,裴御正站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份缴费单。他几乎是瞬间被点燃,冲过去攥住裴御的衣领,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半步:“裴御!我们离婚了!”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后颈的疤痕在情绪激动下隐隐发烫,“你滚!别再出现在我和我妈面前!”
裴御被他攥着,雪松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一丝慌乱:“陆池你冷静点,阿姨在瑞士医院的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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