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萍是个文官，就算是支持自己的孩子习武，也不可能在没有人脉的情况下找到这般厉害的老师。
一个九岁的孩子，无论是用箭还是用匕首都称得上是极佳，若再给她一点时间，单凭武艺就能扬名天下。
裴文耀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之前在她的包袱里找到一本书，里面是有人手写下的字，她看过，里面见解独到，字字珠玑，除了武功招式还有些道术，只不过招式不适合她。
那写下书的人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仅凭陈萍一个小小的文官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那种人。
裴文耀端起茶盏，然后微微歪斜。
温热的茶水落到陈慕面上，她当即便被惊醒，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捆绑，只能尽量偏脸躲开。
“咳咳……你要做什么？”
裴文耀眼神沉沉，吐出的两个字瞬间让陈慕浑身冰凉。
“陈慕。”
“……你说什么？”
“别装傻了，本城主这里有你的通缉令，只要本城主的奏折上去，你逃不了。”
陈慕脸上还有水珠，她眨了下眼：“你的要求，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没直接上报，就证明自己对她有利用价值，不然她早就被这里的人关在笼子里了，而不是在这里听她的威胁。
“聪明。”裴文耀抹去她脸上挂着的水珠。
陈慕不理她的夸赞，只听她道：“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我自己学的！”
“是吗？”裴文耀站起来，拿起了一旁摆着的书，道，“你的意思是这里面的东西也是你自己写的？”
陈慕视线很快移到书的身上，裴文耀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一瞬凌厉，但又很快散去，她了然一笑，状似无意道：“既然是你自己写的，那你就再写一遍，这书我也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她说完后，就准备拿着它靠近烛火。
下一刻，手腕一紧，裴文耀低头看了眼抓住她的手，笑出了声：“果然是狗急跳墙，看来它对你很重要啊！可你满嘴胡话在搪塞我！”
她用了些力，被毒素侵蚀掉力气的陈慕被甩到了一旁。
“只要你实话实说，我就给你解药。”
刚刚挣脱绳索的时候，陈慕就发现了自己的力气大不如前，不仅如此，身上还有些密密麻麻地疼痛，竟有愈演愈烈之势。
听到这话，她立刻看向裴文耀，目光泛冷。陈慕没听说过这种毒，想解毒只能先试。
裴文耀：“我要见写书的人。”
陈慕暗暗咬牙：“我答应你。但老师行踪诡秘，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来。”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把老师引过来，这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在那之后，陈慕确实得到了解药，但裴文耀却说这解药只能缓解一个月，等一个月过去之后她得再过来问她要解药，否则会肝肠寸断而死。
她没有再回矿场，反而被安排去护送兵器。
离开那天早晨，陈慕看见了院子里坐着的康兰，她提着的心放下。而康兰也越过重重树叶的缝隙间和她对上了视线。
两人离得远，谁都没率先迈开步子过去，只是冷静移开目光，但那一眼已经暗中结好了盟约。
……
“老师！”
柳绮山把披风脱掉，穿着盔甲就立刻来见沈清漾了，戴着面具都阻挡不住她脸上的笑意。
“老师之前提的主意真好，我和那些大臣双管齐下，不仅解决了匪患，就连富商们现在也服服帖帖的！”
沈清漾将新煮好的茶倒在茶杯里，然后推到柳绮山面前：“我只是提了一点想法，但殿下是促成好事的人。”
柳绮山弯唇露出笑容：“学生多谢老师夸赞。”
她端起茶尝了一口，有些惊异：“这茶……怎么那么像茶馆的茶？”
她说的茶馆名字就叫“茶馆”，据说兴起于十年前的大宁京城，现在早已遍布各大城池，是达官贵人最受欢迎的附庸风雅之地。
同样的茶泡出来的茶水，茶馆的就是更甚一筹。无数人想探听秘方但都没能得到结果。
柳绮山细细一想，垂眸看了眼茶水，突然道：“老师不会就是那茶馆背后的主人吧？！”
沈清漾：“不算是。准确来说那是大宁的情报来源，它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
这茶馆就是沈清漾最开始下凡时盘下来的，她懒得想名字，就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本来是为了简单赚些银两，后来就是为了情报，足不出户就可知天下事。
没想到才十年，茶馆就已经遍布天下，她如今赚的银两已经是曾经不敢想象的地步了。
柳绮山喃喃自语：“怪不得近几年魏将军的消息那般灵通……说到魏将军，今天望城的城主府收到了一封信。”
“哦？里面写了什么？”
“是有关吉文州的事，信里只写了七个字——‘吉文州有铁矿’。”
沈清漾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原因，看来这信是陈慕那边传过来的，虽然她不在陈慕身边，但还是很关注她近况的。她不动声色，只是问道：“魏将军想拿下吉文州？”
“魏将军和您想法一样，如今青安领地已经成为江国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的兵器必须足够好才能支撑接下来的无数场战役。吉文州城主裴文耀明知自己的地盘上有铁矿，却不上报，反而私自制造兵器买卖。这说明她对江国皇帝的忠诚远远没有铁矿带给她的利益大。”
“最重要的是，即便我们对吉文州出手，那裴文耀也不敢对江国皇帝说明真相。她一旦告诉皇帝，青安领地盯上了吉文州，那吉文州有铁矿的事必定会被发现，到时砍头都是轻的，她想活着就只能投靠我们。”
柳绮山跪坐在软垫上，轻笑：“裴文耀选择我们说不定还能有从龙之功。”
沈清漾：“裴文耀太过贪财，有能力，但也容易被出卖同伴，她并不是可用的人。”
“学生明白，会依情况而定。”
*
夜晚风寒露重，书房内灯火通明，康兰坐在一旁研磨，视线只盯着砚台，没有乱瞟。
余光中，有一双手将不久前送来的密信拿走，她像是没注意到一般手上动作没停。
一声嗤笑突然传入耳畔，康兰悄悄抬头看了眼，正好和偏头看她的裴文耀对上的视线，康兰也没有被人发现的慌乱，她再次低下头。
“恨我吗？”
康兰不作声。
“可你得记得，杀了你母亲的人不是我，是那些狼……是没有保护好你们的陈慕。你们救了她，但她却不管你们的死活。”裴文耀靠着椅背，懒散一笑，“你也听到下人说她原本的名字就叫陈慕了吧？你们见面时，她说她叫什么来着？”
裴文耀撑着下巴想了片刻后，才道：“木子卯？对吧，我应该没有记错，本城主的记性一向很好。她连姓名都在骗你们，根本就没把你们当自己人。”
“陈慕？”
“对，陈家的人，两年之前的陈家灭门案，就是她家。陈慕就是那个逃跑的陈家子。”
康兰猛地抬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康兰看着她拿出了一张折叠的通缉令，上面的画像和她记忆中的木姐姐如出一辙。
陈慕说假名情有可原，她不怪她，娘的死自然也怪不到她头上。但是裴文耀想见到的不是这样的场景。
裴文耀指尖轻敲桌面，仔细打量她的表情，突然道：“你看看这个。”
康兰抬手结果密信，视线飞快略过上面的文字。
青安领地已经派人来接近吉文州了，不出十日，定会兵临城下。
她心里惊骇，但面上却很好地掩盖住了。
那封信……居然真的被送到了。
“我经营矿场已经四年，前三年相安无事，只有你们来了这一年，矿场的事就被暴露了。康兰，你怎么想？”
康兰头皮发麻，匍匐在地：“请城主明鉴！康兰并未背叛城主！”
裴文耀摸了摸她的发顶：“怎么这么害怕？本城主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康兰在本城主身边一直都很乖，从不乱走乱动乱看。”
“本城主有一个怀疑的人选，你猜是谁？”
“这一年多次出入府邸的人只有陈慕一个，我猜城主怀疑的人就是她。”
“不错，也只有她可能会给青安传信。”这个陈慕，被陛下灭门之后，心里怨恨，自然不会把矿场的事告诉陛下。
而她又给陈慕下了毒，告诉陛下确实能直接让她死，但与其便宜江国，不如便宜和她没什么关系的青安领地。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康兰，陈慕对你一向很好，你若是把她杀了，我许你荣华富贵。如何？”
康兰袖子下的手握紧：“城主能保证打得过青安领地？”
裴文耀看她半晌，说：“陛下已经知道青安领地的动向了，不日就会赶来。到时候她们没人能逃得掉。”
“我知道了，我会杀了陈慕。”
康兰指尖发凉，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直到被风一吹，她才回过神来。
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说，好……好凉[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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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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