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来的那天，姜秋本来被赵玉兰安排给客人端茶倒水。
可临近中午，张大队长突然跑来找她，说是社长要见她。
社长的事可是大事，姜老太立刻让狗娃顶上姜秋的位置，让她安心去公社。
姜秋跟着张大队长出门，却发现他们走的不是去公社的那条路，倒像是去地里。
她奇怪道：“队长，咱们不去公社吗？”
张大队长急匆匆跑来，额头上热出一头汗，他拿袖子擦了擦汗，“不去公社，咱们社长来就是为了看咱们的庄稼，咱们去地里见社长。”
姜秋用手遮了一下太阳，眯着眼睛瞅了瞅天。
这大中午的跑到下面大队里来，他们这社长还真奇怪。
两人跑到地里，远远的就瞧见太阳底下蹲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影。
张大队长走过去，“社长，我们队的姜秋来了。”
带着草帽的邱云站起身，笑了一下，黑黝黝的脸趁的牙格外白，她看向姜秋。
“你就是姜秋同志吧，刚好，我这里有个问题想问你。”
姜秋连忙道：“社长，您说吧。”
“我想问一下，咱们用那老方法用了几十年，你怎么会想到把这些粪烧一遍？张春明同志说你是看书上得来的知识，不知道你还记得那个本书的书名吗？”
她问的这些问题，姜秋早就有了准备。
“社长，我确实是从一本农书里得到的灵感，不过那本书并没有明确的讲如何烧肥，上面只写了草木灰可以使庄稼生长，还讲了一些古代农民用火把木头、粪便自制火粪的故事。”
她也没有卖关子，继续道：“我们平常都是用猪粪当肥料，直接埋到土里面就算施肥了，我就想试试把猪粪和一些树枝草根之类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烧出来的能不能用来施肥，其实还是多亏了张大队长，我也只是纸上谈兵，他才是真正去实践的人。”
张大队长不想占姜秋的便宜，这本来就是这孩子想出来的法子，怎么能在社长面前一直夸自己？
他立刻道：“社长，姜秋这孩子就是不愿意居功，有啥好事都想着村里人，其实这方法全都是她想出来的，我就是帮着干活而已。”
邱云笑着摇摇头，“姜秋同志，你可给公社办了一件大好事，这粮食就是咱们百姓的命根子，你要是让粮食增产了，这可是救命的大事。”
姜秋一脸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多，能让咱们社员多吃上一口饭就行。”
“这可不是一口两口饭的事，”邱云又问，“我听张大队长说，你在队里养猪？我记得你之前是在养猪厂工作过吧。”
她在养猪场上班的事不是秘密，也有可能是郝梅说的，姜秋不知道社长为什么在这时候突然提起。
看出她有些奇怪，邱云也没多说什么，她今天来山前大队就是为了看看张春明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烧肥的方法，其实她以前也听说过，她之前在另一个公社做社长的时候，也曾经见过村里人烧粪当作肥料，只是他们那边几乎都是山地，用了粪肥收成也不是特别好。
“咱们公社的地多，但我看往年的收成并不算太好，所以办场这件事是对的，如果把养猪场好好办下去的话，10年之内，咱们公社家家户户都能有工人。”
张大队长唉声叹气，谁不知道养猪厂挣钱呢？
可挣的钱全都让当官的霍霍了，他们老百姓该穷还是穷。
听她这话，姜秋意识到什么，“社长，咱们要重新开养猪场了吗？”
邱云诧异地看着她一眼，忽然一笑，“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公社是得办厂，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下来，毕竟干什么都需要钱，但咱最缺的就是这个。”
姜秋问：“不能和县里商量商量，借钱或者赊钱呢？”
“借钱不是那么好借的。”
红星公社这烂摊子整个县里都知道，借钱？谁敢借？
借出去的钱得猴年马月才还。
姜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社长，您和县里的领导哭穷了吗？”
“哭？”
邱云皱眉，这不是威胁人吗？
姜秋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错了，“不是真哭，只是跟领导诉苦，毕竟咱们公社的困难大家都知道，这困难也不是咱们社员造成的，也不是您造成的，咱们为啥不能说？”
邱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她和这个才十来岁的小姑娘不一样，她都三十好几了，一个成年人去县里哭着要钱多难看。
而且人家会觉得女同志干不了活，只会用眼泪解决问题。
姜秋也不说话了，她也只是给一个建议，就这也有点过了。
万一这个新社长觉得她不正派，对她产生反感怎么办？
毕竟她教的这个方法也不是多光明。
不过看着这个新社长脾气还不错，眉头都皱成那样了，还是没喝斥她。
“对了，我既然来了，就顺便看看你们养的猪，这猪到现在也有一百来天了吧？”
她说的是从公社买回去开始算。
张大队长乐呵呵的，“到这个月刚好三个月多十五天，社长你去看看也好，咱们队里的猪养的可好了，比人家的大胖娃娃养的都好。”
这怎么还能把猪和人比？
邱云没说话，只跟着张大队长，路上还不忘四处看看，了解一下山前大队的情况。
到了猪圈，这里就是姜秋的地盘，张大队长连忙把姜秋推出来，让她给社长介绍一下。
姜秋指着三头猪，“社长，这就是我们队里养的猪。”
邱云也问出了张大队长当初问出的那句话。
“这猪怎么这么干净？”
“我每天打扫卫生的时候，顺手给它擦一遍。”
“怪不得这猪圈一点味都没有，里面连猪粪都没见到，你这养猪养的可真上心。”
看着那三头白胖生生的大猪，邱云又发现了一件事，“这猪吃的怎么好像是人的饭？”
给猪吃人的饭，这也太浪费了吧。
张大队长连忙替姜秋解释，“这不是咱们吃的粮食，就是棒子瓤磨碎了的粉子加上点儿地里打的野菜放锅里煮，这煮出来就和粥一样，其实里面的东西人都不能吃。”
其实也能吃，反正也药不死人，就是一口咽下去脖子能噎出去三里地而已。
“哦……你们这是还给猪做饭了。”
张大队长也不说话了，他看向姜秋，他也是头一次见到给猪煮饭的，这事他也不知道咋说。
姜秋没想到张大队长刚才还会帮她解释，她竟然有点感动。
“咳……是这样的，刚开始我是担心它们吃生的野菜拉肚子，这才给它们煮熟了，后来喂生的它们也不乐意吃，我干脆就一直给它们煮饭。”
她拉着两人近距离看猪，“社长，大队长，你们看这猪，是不是格外肥？”
邱云点点头，“确实肥，又肥又白，跟画的一样。”
这光瞅着就有点馋肉了。
张大队长也一样，“看上去比咱们公社养的猪还好呢。”
姜秋心说我天天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它们，能不比公社养的好？
“其实它们吃的不只是饭，说准确一点，它们吃的是我自制的猪饲料。”
邱云二人异口同声：“猪饲料？”
“对，我看报纸上说，人家国外的猪吃的都是饲料，那饲料里面营养丰富，这猪吃饲料长大，半年就能出栏，我琢磨着，既然都是要补营养，我自己也能给它补。”
张大队长学会抢答，“所以你就研究出那啥……啥料来了？”
邱云说：“这饲料猪吃了管用不？”
“其实这也不是人家那种国外进口的饲料，咱们和人家那种不能比，但确实能长肉，这才吃了俩月，就看着比以前胖了不少。”
邱云以前也没养过猪，所以也不知道住的体重到底在多少合适，但她知道重点在哪。
“你这饲料里面有什么东西？”
姜秋掰着手指给她算，“吃剩的鱼骨头磨碎了放进去，上个月去河里逮的螃蟹和小龙虾的壳也磨碎了放进去，还有野菜野果子——野果子不和其他东西一起煮，它就是饭后水果，主食就是棒子瓤面和糠面。”
“啊，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豆粕，这东西猪吃了可长肉了。”
张大队长怕这社长不知道豆粕是啥，忙道：“豆粕就是黄豆榨油之后剩下的壳，人也能吃，就是干巴，而且吃多了肚子疼。”
他又想起姜秋刚才说的那一堆壳，嘟囔了一声，“怪不得队里那磨松了不少，原来是磨这玩意磨的。”
姜秋脸一红，心道不止这些，她哥上个月从河里捞了不少花蛤，吃剩的壳她也给碾碎了磨成粉给猪吃了。
书上说这能补钙，她就照做。
邱云在一旁沉思了片刻，“……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公社仓库还有一台榨油机呢，说是公社成立前就有了，要是还能用的话，咱到时候也榨油吃。”
姜秋看看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她的表情被邱云注意到。
“姜秋同志，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是，”姜秋道，“我是觉得，如果咱们能自己榨油的话，养猪场也能开起来了。”
“哦？”
邱云来了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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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社长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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