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驿站

慕之对这一天发生的事很是奇怪,本是着急赶路的队伍莫名其妙在驿站停了下来。后面还是听钟来说今日不赶路了,在驿站休整半日。

多日舟车劳顿的她听得这个消息开心的不得了,连中午饭都没吃直接在房间大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了晚间时分,才被肚子叽里咕噜的声音吵醒。

外面天已经黑透,估计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慕之本想忍一忍,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说,奈何越忍越饿,翻来覆去半晌,她终于忍不住起身,打算去后厨碰碰运气。

夜深人静,除了自己房间,驿站中只剩零星的几盏灯火在风中飘浮。

慕之偷偷摸摸绕过岗哨溜到了驿站的后院。

驿站的后院很大,厨房缩在西北的一个角,白日她乘坐的马车和押送犯人的囚车都停在院里。

今日守着囚车的守卫是几个新面孔。

夜里冷,他们在马厩里的空地铺了张席子,围着火堆一边喝酒一边说笑。

那些犯人可是倒了霉,这一路没有屋子给他们住,吃喝拉撒都在囚车里,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夜里还是冷,有好几次慕之看见他们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这不是她能关心的,听岑琛说他们犯了罪,说是什么贪污军备,还饿死了人。

那就是活该了!

慕之只看了一眼就走开了,她一路贴着墙摸到厨房,却发现厨房灯还亮着,一个驿卒模样的人手中提了一筐馒头从厨房中走出。

那人径直走向囚车,离着还有十几步便被看守囚车的守卫拦住。

“干什么的?”

驿卒笑了一声,提起了馒头筐往囚车那边努努嘴:“差爷,送饭的!”

“送饭的?这么晚?”

“嗐,今天驿站来了几位大人物,厨房都忙着伺候呢,哪顾得上他们!”

守卫点点头,松开了拦着的手:“也是,我们就是跟着江大人来得。”

“哟,那您还是大理寺的差爷……”

“嗐,称不上,要不然怎么能跑这来受穷风。”

眼见驿卒说着就往里走,守卫忙将他拦住:“哎,行了,还是我们发吧!”

驿卒怔愣一瞬,爽快的说了声“行,那我就在这等着,您发完了把篮子给我就行。”

守卫答应一声,转过身吆喝着:“起来,吃饭了!”

他提着馒头筐,将囚车中卧倒的囚犯一一叫醒发馒头,囚犯们都饿了一路,接过馒头就开始狼吞虎咽,然而,在发到一个人时那人却没接。

守卫瞪眼道:“干嘛?不想吃了吗?”

“不,不是……”

那囚犯吞咽了一口,羞愧道:“我,我尿急……但恭桶满了……”

“操,真他妈麻烦,老子堂堂大理寺办差官还得给你倒恭桶?”

一旁烤火的守卫笑着嚷道:“老刘,那可是何常,江大人可亲自交代过,不能让他出囚车一步,这恭桶,咱们接下来恐怕还得倒两天呢!”

那看守听了这话,不禁骂道:“操,真他娘晦气!”

“诶,我来,我来……”

一旁站立的驿卒忙上前,满脸堆笑道:“您继续发饭吧,这等粗活我来就行!”

看守闻言倒没拒绝,从腰间取出了一枚钥匙将囚车门打开了,让他拿出恭桶,说道:“那辛苦兄弟了啊,”

“不妨事,不妨事……”

驿卒单手取出恭桶,底下那只手却趁机往里面扔了什么东西。

慕之当即感到不对,有心提醒他们,但转念一想,那几个看守她不认识,再被当成贼,那多丢人。她想了想,打算明日和岑琛说说这件事。

不一会儿看守提着恭桶回来,说了句:“兄弟,这恭桶我放地上了啊!”

说罢提起地上的篮子走回了厨房。

慕之嫌恶的看着他手中篮子里剩下的几个馒头,顿时没了食欲。

她厨房也没去,又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差点叫出来。

只见岑琛端坐在房中,正皱着眉看她。

慕之当即退了几步,以为自己走错房了。

“别跑,你没走错,是我有事情和你说!”

慕之这才停住,岑琛起身解释道:“刚才敲门,敲了半晌你也没回应,看你房里亮着灯,就推门进来了,谁知你不在,就自作主张进来等了!”

说着岑琛上下打量着她,皱眉道:“这么晚你去哪了?”

“我……”

慕之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去厨房找吃的,只说道:“我在房里闷了,想出去溜达溜达……”

“这么晚出去溜达?”

慕之不服气的回怼:“那你还不是这么晚还来我房间……”

话说出口慕之也后悔了,忙羞愧的低下头。

岑琛虽没答话,但耳朵却也红了。

两人一时无言,这样静默了须臾,慕之脸上潮红才退去:“你……找我做什么?”

岑琛轻咳一声:“我,我是想问你到上京后的打算!”

打算?

她能有什么打算,只能说靠着岑琛打听一下那印章主人的下落,同时她也拿着那个印章到书画摊和当铺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发现些线索。

岑琛见她没回答,便问道:“我想说你到了上京在何处落脚,有没有住处?”

“这……”

她倒是没有想过,自己虽然有块金饼,但是她就只有一块,剩下那三百五十枚锈铜钱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能不能花出去还是两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母亲和阿姐,在住店方面肯定是能省则省,实在没钱,野地桥洞也不是不能凑合!

似乎是看出了她得想法,岑琛道:“我在上京有处宅子,虽然不大,却也够住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住我那里。”

说着他叹了口气,故作哀伤道:“那印章的主人和我家虽是世交,但他死后,我们联系就少了。前几年听说他的后人举家搬去了外地,想打探消息恐怕要费些时日,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也给你探听,有情况就及时通知你,你看如何?”

慕之顿住了,她没想到岑琛半夜找她来,就是给自己安排住处。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仅仅是因为自己带他走出朔北吗?

她感动之余,又觉得他是有所图谋,但转念一想,自己一穷二白,又有什么可图谋的?

慕之想了想,问道:“那我去你家老宅,会不会给你造成不便?”

岑琛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本就是闲置的,你不嫌弃就好!”

“唔”

慕之点点头:“若是如此……那便多谢了!”

见她答应,岑琛不禁松了口气。

他的想法很简单,以找印章主人的消息为借口,设法稳住她一阵,自己则趁这空档,派人去十八年前父亲外放的州郡去打探消息查证她的身份。

这样她也不会拿着那枚印章在上京城到处找爹,能避免许多麻烦!

解决一桩心事,岑琛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不少。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还要赶路,你早点睡吧!”

他说罢站起身揉了揉慕之的头,在慕之茫然的目光中,喜形于色的走了出去,连步履都轻快了几分。

***

因为有陈宝在,接下来的路程便没有太赶,一行人慢慢悠悠走到上京已经是第三日的上午。

“孩儿给母亲请安了!”

“侄儿方铎见过姑母,一年未见,不知姑母近来如何?”

“好好好”

萧俨死后,萧嫣已经由长公主,进封为了大长公主,她双眼含泪忙扶起萧方铎,慈爱道:“你瘦了,也黑了!”

被冷落的岑琛笑笑,站起身道:“说得便是,娘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我们吃了多少苦!”

大长公主转头看向岑琛,立刻神情大变,严厉道:“我没和你说话,继续跪着去!”

岑琛撇撇嘴没敢再言声,撩袍继续跪了下去。

萧方铎难得同情的看了岑琛一眼,又被大长公主拉过去嘘寒问暖。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大长公主也一直没叫岑琛起来。眼见天色将晚,萧方铎起身告辞。

“姑母,天色已经不早了,孩儿还要入宫再去拜见太后,改日再来看望姑母!”

“好,太后毕竟是你的嫡母,你今日回京不能不去拜见。”

大长公主眼含热泪,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得萧方铎,叹道:“方铎长大了,也出息了,你这次立了功,太后不会亏待你,只等着孝期过了成婚,再择一好封地,便能安度余生了!”

她说得萧方铎心中一涩,低头道:“谢姑母挂怀,方铎这便走了,改日再来陪姑母!”

“好,去吧!”

大长公主出庭相送,直到门外见他上马才擦着眼泪回身。

堂内,岑琛早已跪得两膝生疼,趁周围没人,赶紧坐上椅子喝茶揉腿。

“咳”

堂外似乎传来一声轻咳,岑琛连忙放下茶盏,在地上跪正了身子。

大长公主早就看到岑琛的小动作,也没心思追究,她走到上首坐定,冲他招了招手。

“竖子,你过来!”

岑琛笑意盈盈地挪膝过去。

“母亲……”

“哼,你还有脸叫我母亲!”

她冷下脸色:“当初方铎奉旨巡边,你也腿痒是不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偷摸跑去北境一年多,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说着又红了眼眶,一旁的侍女碧柔忙递过手帕,安慰道:“大长公主这一年多可是没少念了小侯爷,如今小侯爷回来了,怎么还生这样大的气?可当心气坏了身子!”

“是啊,是啊!”

岑琛忙挪膝上前安慰:“孩儿也无一日不在思念母亲,只是……”

他忽然不往下说了,大长公主放下手帕,斜眼看他:“只是什么?”

岑琛故作低落道:“只是……母亲也知道子初他素来不受待见,虽有皇命在身,恐怕北边那些兵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不是父亲和云州知州有些交情嘛!我也是想着去帮帮他……”

他嘿嘿笑了一声:“当然也想给给自己长长见识!”

“我怎么不知道他处境艰难?走得时候身边卫兵都没有几个,还是我分了长公主府一半的卫兵给了他!”

其实看见儿子回来,她气就已消了大半,之所以让他跪着也是气他不将自己安危当回事。

见大长公主神色动容,岑琛乘胜追击,一边殷勤的给她捶腿,一边道:“哎呀,母亲,孩儿知错还不行吗?”

“孩儿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您面前嘛!只是男儿志在四方,想来母亲也不愿看到儿子酒囊饭袋不学无术,整日在后宅厮混吧!”

提到后宅,大长公主眼泪倏然而止:

“话说你爹已经死了有三年了吧!”

岑琛手上动作一顿,莫名觉得有些危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经年烈酒

别那么野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穿越两界的杂货铺

婚后动人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我做鹰犬那几年
连载中巢南北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