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在战国时期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情，对所有王公贵族来说都是常事。
大秦至今最大胆的刺客当属荆轲，直接走进章台宫刺杀秦王，差点把秦王政的脸丢到诸侯国去。
那一次父王的震怒让扶苏至今都心有余悸，荆轲也是扶苏见过最胆大包天的刺客。
常人看到章台宫那么多自下而上的台阶，那样宏大广博的漆黑宫殿，看到那些黑沉沉身着甲胄的兵士，只怕都如他的伙伴秦舞阳一样吓得心惊胆颤两腿战战了。
而荆轲竟然还能好端端地进殿，按计划刺杀……哪怕他死了，扶苏都得赞一句他的勇气。
除了荆轲这样的勇士，其他刺客其实很少选择在宫殿动手。
毕竟宫殿中有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没有理由很难入宫，而真要入宫刺杀，那就是拼着不要命来的。
因此刺客最常在外出时动手。
毕竟无论什么身份，外出时也只有车舆可坐。贵如陛下，御驾的防护能力也只能说聊胜于无，所以行车途中就是刺客们最喜欢的时机。
扶苏第一次遇刺是十五岁上下的事，也是在驾车途中受刺。
当时他时奉父之命前往咸阳宫进行诸侯朝拜。赵王受俘，朝野上下一片震动，扶苏便驾车从甘泉宫往咸阳宫去。
谁知路上遭遇了赵魏二国来的刺客，刺客共五人。
扶苏身在咸阳，自己人的地盘上，对行刺这事实在没有防备。身边只有两队卫士，力有不逮，扶苏干脆下车同卫士一同杀敌。
并亲手了结一名刺客。
那次父王并无动怒，只是立刻派人将他接进宫中，亲自瞧过他有无受伤。得知他亲手杀掉一个刺客后，父王还大笑着夸赞了他！
这件事给扶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他因此获得了爵位。
一个自己亲手拿到的功爵。
在大秦，哪怕是公子也不能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恣情享乐，这是大秦能“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的原因。
想到这段往事，扶苏对她亲手处决刺客也没有了批评的心思。
娄繁现在的年纪跟扶苏当时差不多，武功其实也不弱，这样想想，亲自杀敌似乎也不算什么。
想到这，扶苏换了个其他话题，“改日和你切磋切磋剑术吧，我也练过些许剑术，不知道比你如何。”
扶苏一般练习的是箭术和骑射，希望能在上战场的时候派上用场。
剑是兵器中的君子，扶苏日常只练剑来修身养性。
娄繁能用剑杀人，想必剑术不错。
“倒也可以。”娄繁还没跟人切磋过剑术呢，都是在全息网上直接练直接杀，压根没有切磋这个环节。
这个年代的剑术她也没有见识过，能切磋一把也很有意思。
虚假的兄妹很是兄友妹恭一阵。
之后，扶苏总算表达完自己的关心，趁豆腐脑凉之前给自己淋了一些调味，搅一搅，用调羹尝一口。
不用再说话了，娄繁也赶紧端起自己的豆腐脑，并悄悄瞥一眼扶苏加的料。原来扶苏是甜党！
有点出人意料。
娄繁是咸党，还喜欢豆腐脑泡油条，可惜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吃。
白玉般的小块豆腐脑被刻意塑成鼎状，色面极好，两三口的量对这些公子们来说也刚好，优雅又不会有饱腹感。
吃完还能用豆浆或者奶茶漱漱口，是非常贴心的待客餐。
一顿完美的下午茶后，探视遇刺姐妹的任务完成，诸位男女公子们和娄繁再客气几句，随即鱼贯而出。
总算结束了这次大规模探视团。
·
刺杀案的来龙去脉没多久就被整理了出来。
刺客名郑二，是前赵国人，差不多两旬日前受雇来刺杀娄繁公主。
当然，郑二本人并不认为这场刺杀是雇佣行为，而是朋友之间惺惺相惜，是为朋友义不容辞两肋插刀，他势必要刺杀这个将朋友主家赶尽杀绝的公主。
如果正好碰上始皇外出，能刺杀秦始皇的话也行。
可惜蒙恬和李斯经过查验得知，这个化名赵土的仆役跟郑二接触后便不见踪影，既没有返回，也没有前往其他地方。
那就只可能是往山上躲了。
关于此人的线索基本就算断绝。
大秦注重律法，只要在大秦郡县，出入就必有登记，有记录就能查验。可郡县律法也不是万能的，很多犯人还在犯罪后上山躲避呢，他能上山一躲就是几年，蒙恬他们还能等他几年吗？
“两旬前……”
始皇思考一番这个时间。
蒙恬说：“往邯郸郡快马也要□□日，所以主使派人去赵国的时间应当在大约月前。”
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就好回忆得多。
李斯抬头，与始皇对上视线。
两个记忆同样卓越超群的人显然想到了一块。
一个月前，始皇派出商队，走两条路分别前往西域，一条走西南夷道，一条从玉门关外出发。
这些商队的人员构成十分复杂。有官员领头这是必然的，考虑到商队主要目的是替始皇征服西域一些国家，陛下派了太仆和少府二位上卿领头。
暗中叮嘱了什么寻找良种（最重要的是给公主把香菜搞回来），吃喝玩乐的东西只要能抓到的都送回来，金玉珠宝、香料奇珍多多益善，宝马也要……
反正就是看着能拿下来的地方都拿下来。
为了表明这是商队而非军队，陛下给两位上卿只安排了五百精兵的队伍，让他们先去寻找合适的纵横家，然后才出发去西域。
除了士兵，就只剩一部分六国残党了。
在咸阳还不太老实的贵族，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全流放出去。
专捡那些穷山僻壤把人留下。
想正经干事的也行。对一些有能力识时务的六国人，也希望他们能在征服西域诸国的过程中派上用场。
秦始皇并不是个不能屈伸的人，只是大秦一统后很少有需要他屈伸的时候。
所以他想给人画饼也能画出来，他自信，这批六国人里相当一部分都被他画出来的饼说服了，出行一趟只为能名留青史。
那么，认定这件事是“赶尽杀绝”的，只能是那些不情不愿的贵族中的某些人。
“去信给二位上卿，让他们带人查验清楚，究竟是谁，有是哪国的人。”
秦始皇眉头拢上薄怒。
敢犯下这种事的人还流放什么，直接原地腰斩，曝尸野外！
确定了幕后主使的范围，蒙恬和李斯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是六国余党还好，如果真是朝堂中哪些人犯糊涂要对公主出手，那才是捅破天的大事。
·
案情的后续还是李听说后给娄繁讲解的。
听说刺客是从赵国雇来的，所有侍女都露出“难怪”的表情，娄繁有些诧异，“为什么是赵国来的就不奇怪了？”
到娄繁那个年代，中国已经统一数千年。先秦的历史记述本来就稀少，后来就更少了，娄繁对春秋战国的事知之甚少。
“这……”
侍女们对视一眼，其实也有些糊里糊涂的，“婢子们也只知赵人仇恨我们最深，至于为什么，我等还真不知详细。”
虽然六国都是大秦所灭——韩国最先被灭，水淹魏国都城，六十万兵踏平楚国——大家都挺恨秦国，但最恨的还得是赵国。
侍女们不知道为什么，却知道有这么回事。
话题到了这卡住了，娄繁微微皱眉，想不出原因，最后还是守在长乐宫廊下的侍卫谷小声说：“自武安君于长平杀赵兵数十万后，秦赵二国便开始势不两立……”
“武安君？”娄繁不知道这个封号是谁。
但谷也不敢直呼白起的名字，便委婉说：“武安君白，料敌如神，出奇致胜，威震六国，是比大将军还要令六国恐惧的将军。”
娄繁这才对上名字，原来是白起。
然后她就听谷说了一通白起的功绩。
长平之战，秦赵二国都是倾其所有，三年来各几十万的兵力投放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未免打起来没完没了，白起干脆没给他们留情，直接杀了几十万人。
自那以后，赵国便一蹶不振。
秦赵两国的恩怨，就是自那始起，毕竟涉及到那么多人命，谁都不能轻轻放过。
娄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长叹一声，“可惜没给那郑二留下一条命，否则这正是双方握手言和的好时机。”
在她看来，赵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大家都是大秦的人，都是一家人，何苦互相仇恨呢？
侍女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懂娄繁的脑回路。
赵人怎么可能会跟秦人握手言和，那不是天方夜谭么。
娄繁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一手托腮说：“如果郑二没死，我就可以将把郑二送回家，再将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让大家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秦人赵人的分别了，大家都是秦人。”
对现在的人来说，大一统的商周太远，几百年的诸侯国之分却深入人心，哪怕秦始皇物理上统一了天下，人心却离万众归一还差得远。
李不知道公主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但她还是如实把一切对话都告知了陛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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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刺客的身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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