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祖宗

叮铃铃——

叮铃铃——

苏商被空洞悠远的铃声吵醒,循着声音睁开眼,就看到了一束昏黄的光。

她眯了眯眼睛,像是从墙壁的缝隙往外偷窥那样,适应了一小会儿,看到了长年累月被烟雾熏的灰黄土墙。

鼻息间是陈旧的香灰味。

这是哪儿?

思索了好一阵子,苏商才逐渐回想起来,她穿越了。

她,成功的穿越了!

苏商原本生活的世界,自十年前,便被骤然降临的灵异天灾所覆灭。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苏商是天生的阴阳眼,大难不死,并意外与一位游荡在世界之外的大邪祟结了契。

一般的鬼怪吃人的血肉魂灵,而那位名为巫槐的大邪祟则以鬼怪为食。

巫槐与苏商结契的理由很简单,它想要降临到这个鬼怪的乐园中大快朵颐。

它授予苏商力量。

而苏商,作为它的祭司,巫女,代行者……怎么称呼都好,总之,她的使命就是替巫槐打开界门,迎接它降临于世。

苏商一开始很是尽职尽责。

当邪祟的走狗又怎么了?好歹这算是有了个靠山。

后来,苏商悟了,打工不是长久之计,这个连太阳也瞧不见的破世界她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所以她没将巫槐召唤过来,反倒是开了反向界门,提桶跑路。

至于会在何处停靠,不是苏商能决定的事。

但肯定是有人试图召唤些什么,从而打开界门的时候。

会干这种事的,多半是些疯魔的邪教徒。但好歹是人类,或者说,至少是智慧生物。

那就很让苏商兴奋了。

天灾刚降临时,苏商还偶尔能遇到其他的幸存者,但最近也绝了迹,整整三年,她都没再见过活人,经常一个恍惚,觉着自己早就死了。

被她早就完蛋的故乡一衬托,什么样的世界都是美如画的乌托邦。

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就在苏商已经浑浑噩噩的快要放弃思考时,机会终于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挤过了面前窄小的通道。

她当初打开界门是声势浩大,跳进去仿若纵身入海,与之相比,这扇们就很寒酸,她觉着自己像是个从下水道井口往外钻的管道工。

不,甚至还不如下水道,她但凡再胖一点,都得像土拨鼠一样被卡住。

苏商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魔幻故事里,被召唤出来的强大魔鬼往往只露个上半身在召唤阵里了。

绝对是界门开的不够大,屁股被卡住了!

挣脱出来后,苏商立刻调整姿势。

对方想要召唤的必然不是她,而是其他什么邪魔,她必须得敲打对方一番,别干这种作死不讨好的事儿。

她好不容易才穿了,可不想再遭一遍灵异天灾,她真遭不住。

然而苏商睥睨天下的姿态却无人欣赏。

破旧的道观中,不见召唤者的踪影,只在供桌跪着一具尸体。

是个头发枯黄的瘦小姑娘,显然就是用作开界门的贡品了。

布阵的人有几分真本事。

毕竟这界门课不好开,苏商当年寻寻觅觅,钻研了很久,才学明白了该如何开界门。

但也很抠搜,只有一个人,还是个气血不足的。

都搞邪教献祭人命这套了,怎么还不大大方方的,搞这么寒酸,可见经营不善。

而苏商此刻最纳闷的是,这么大费周章的召唤鬼神,怎么召到一半,人就走了?

她的视线扫过这方寸之地。

这里原本不知供奉着哪位神仙,这会儿神像被搬到了角落中,蒙着已经泛白的黄绸子,神龛上摆着个破蒲团,这会儿被苏商踩在脚底下。

满心疑惑的从神龛中钻出来,苏商便又听到了“叮铃铃——”的脆响。

只见骨铃被拴在了神龛边上,绳子另一端顺着房梁绕过去,却是绑在祭品枯瘦如柴的手腕上。

“不会吧?”

嘴上这么说着,苏商心内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抓起一把香灰,轻轻吹了出去。

果然,半空中,已然被无形火焰烧至残缺的魂魄若隐若现。

这跪在供桌下头已经死去有一阵子的枯瘦姑娘,既是祭品,也是施法者。

这残魂虚弱的好似随时会消散的烟,哪怕被扬起的香灰勾勒出轮廓,苏商也仍旧没法从那模糊的虚影中判断它到底想说什么。

苏商本来是想敲打一番将她召唤来的邪教徒,没想到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小姑娘。

以自己做祭品,命都都搭上了,也没点束缚手段,那招来的邪祟有什么用?单纯报复社会吗?

得亏是遇上了她,与人为善,又不嫌麻烦,才会愿意把人救活,再问问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啥。

苏商抓过那几近透明的魂魄塞进已然没了热乎气的尸身中,又揪了她几根头发,困在手腕上,将魂魄束缚在了尸身之内。

尸体缓缓睁眼,不等身体恢复过来,就用尚且僵硬滞涩的喉舌哭诉道:“老祖宗,外头那两个不肖子弟,要把琉璃观给卖了,求您做主,清理门户!”

一上来就超级加辈,把苏商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这简述也实在太简了。

苏商问道:“你很着急吗?”

小姑娘摇头。

苏商:“那咱们从头慢慢说?就从这是哪儿,你又是谁说起。”

细问之下,苏商才搞明白了前因后果。

此处名为琉璃观,供奉的并非三清,而是名唤琉璃妙法尊者的女仙,据说是几百年前,肉身成圣的一位坤道。

这样名不见经传的神仙,信仰自然是不太兴盛,因着琉璃观代代传承着驱邪镇鬼的玄门术法,有真才实学,往日经常造福乡里,这才始终有些香火,被称为娘娘庙。

花无百日红,几十年前,与海外通商贸易搞得轰轰烈烈,工厂建了一座又一座,寻常人家就算养不起孩子,多半也都送去城里当学徒。小道观收不来有悟性的弟子,很快便无人问津了。

最后,还守着琉璃观的,只剩一个俗家弟子。

这人一根筋,诸般术法一窍不通,也不去寻别的营生,开垦荒地自给自足,等年纪大了,就收养了几个孤儿。

最后养大了的,是一对亲兄弟,外加眼前这个名叫苏青的小姑娘。

那对兄弟被收养时已经记事了,学不会本事,也不肯耗在这里,离了琉璃观去外头闯荡。

前几日,几人的养父刚死,这两兄弟突然回来,喜气洋洋的说他们在城里发了财,心疼苏青一个女孩子在这破庙里熬清受淡,要带她去城里享福。

苏青直觉不太对,她总觉着自己这两个便宜哥哥不是多么重情义的人,假意答应,转过头来蹲在墙根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他们在城里欠了债,回来便是想要找出养父一直藏着的琉璃观的地契,去卖了还债。

虽然道观破败了,地皮还是值钱的。

他们知道苏青绝不会同意,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先将苏青给卖掉。

今夜,这两人在前厅里睡,大门敞开着,说是悼念养父,实则是提防苏青逃跑,出去找人求助。

虽说父卖子,兄卖妹,都是合理合法的,大多数人不会插手旁人的家务事,可到底他们都是被收养的,也不算苏青的亲哥哥,更是没有随着琉璃观传下来的族谱改姓,得谨防节外生枝。

至于苏青本人,他们并不忌惮。

一个瘦小干瘪的半大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两个大男人?

往日里保护着苏青安然入睡的院墙,此刻成了困死她的井。

最终,苏青孤注一掷的翻出了养父叮咛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翻看的,记录了禁忌秘法的册子。

册上记载,这是只能在遇到邪祟祸世,无力挽回时才可用,是牺牲阳寿召唤祖先魂魄来御敌的法术,非此场合绝不可用。

苏青自认为没什么天分,从前那些简单的术法是一个也没有学成,原本只是想着,若是这法术也没效果,大不了就是偷偷放一把火,连自己带地契都烧个干净,总之不能叫那对兄弟得逞。

如今这法术竟成功了,苏青死而复生,无暇去想为何召唤出来的老祖宗如此年轻,面颊红润,与活人无异,也丝毫不顾自己全身上下都痛的厉害的关节,直挺挺跪在苏商脚边,控诉着外头那两个所谓的兄长狼心狗肺的行径,求她主持公道。

若是老祖宗能在世间多停留些时日,寻到更好的苗子来继承琉璃观,光耀门楣,就更好了。

苏商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心说自己运气真是不错,一穿越,就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还有人愿意把她当老祖宗。

本就昏黄的小油灯闪烁几下,越发暗淡。苏商眉眼带笑,俯身扯起苫布一角给苏青擦脸,和颜悦色道:“光耀门楣这事儿可以交给我,至于清理门户,还是你自己去吧。”

苏青很是不解。

她自幼体弱多病,瘦的跟条野菜似的,要是有办法,哪至于就把自己当贡品献祭了。

苏商但笑不语。

苏青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就见粗粝的苫布上一片血红。

她方才流的哪里是眼泪,分明都是血。

就听苏商关心道:“你不饿吗,不想吃活人心肝吗?”

就像担心孙女饿着的奶奶。

苏青咽了下口水,她感受到了腹中比往日更深百倍的饥饿。

原本她还不明白,为何她全身的关节都僵硬滞涩,每动一下都很痛。

如今她知道了。

她先前确实是死了,这会儿她的残魂和身体被强行弥合,也不会死而复生,而是被制成了活僵。

之前她面对那两个人渣,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会儿不同了,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满身死气的姑娘站起身,往前院走去。

夜深了,卢富卢祥两兄弟因为即将到手的横财兴奋的睡不着,正聊着天,听到脚步声,对视一眼后,两个人你捅我我推你的打着哈哈,最后是卢富败下阵来,骂骂咧咧的爬下床去看情况。

见到苏青,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什么事?”

苏青不语,只是抬手搭上了卢富的肩膀。

卢富只觉着这双手冰冷又沉重,皱着眉想要甩开,然而那双手却铁箍般纹丝不动。

苏青干枯没有血色的唇咧开一个笑,双手下压,卢富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他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青双手扣住耳侧,拧断了脖子。

听哥哥说了一句话就再没了声音的卢祥探出头来查看情况,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吓的连滚带爬,躲进屋里反手试图关门,却被苏青两根手指就抵住了门板,纹丝不动。

卢祥颤着声求饶:“小妹……小妹,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哥哥!是……是卢富要卖你,不是我,不是我啊,我只是被他逼着来的……”

苏青歪头,颈骨咯咯作响。

他说的很对,确实不该下手那么快。

毕竟,心肝还是要活刨出来才好吃啊。

开新啦开新啦,这次尝试一下民国背景,仍旧是人外小甜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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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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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师,以身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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