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小弟过上好日子的骄傲感只持续了28分钟46秒，出租车抵达目的地，下车需支付81金。
当这个吓人的数字出现在眼前时，钱姝的下嘴唇本能颤抖了，然后颤颤巍巍地按下支付键。
而最令人悲伤的是，此时距离雨停已经过去20分钟。
并肩同行在客户所住的小区内，苏珩侧目即见钱姝那副心痛到无法呼吸的神情，于是克制不住地轻笑一声，随即立刻手握拳抵住唇角以遮掩。
过分可爱了。
带着因多花81金而无以复加的悲伤情绪，钱姝踉踉跄跄地来到客户门前，然后一秒换上专业的微笑表情。
变脸之快，堪称服务业范本。
一旁的苏珩默默竖起大拇指。
还没等钱姝敲门，门被从内恰时拉开。
松垮站在门后的大汉竟然是黄璋！
真的是“待会见”！
钱姝快速确认订单，他购买的是【搜索】。
“进来吧。”
二人跟着黄璋进入屋内。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厅内意外得干净整洁，不符合钱姝对单身老大哥的刻板印象。他们围坐在客厅的小沙发旁，黄璋递来两瓶矿泉水。
还没入座时，钱姝就瞥见了茶几面上陈列的资料，几页纸毫无忌惮地摊开着。
“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黄璋搬来把餐椅，在他们对面坐下，翘着二郎腿，如同在审问犯人。
钱姝也不客气，索性拿起来仔细阅读。
苏珩只斜了一眼就认出资料上的照片，“那晚逃掉的嫌犯？”
经得提醒，钱姝也记了起来。她还记得，当时黄璋看这个嫌犯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必然不一般。
黄璋购买搜索，是要去找这人？
可异能局明明有搜索异能者啊。
他要私下寻人？
黄璋从口袋摸出一盒烟，刚要拿起茶几上的火机，瞟了眼钱姝，又放下。他将烟放到火机旁，答：“是。”
没有烟草作伴，情绪有些干巴，黄璋咂摸咂摸嘴，还是起了声。
李玄的父亲李泽铭是黄璋进执法司时带他的师父。黄璋认识李玄时，他才15岁，自幼丧母，父亲又是个工作狂，他少时就已学会独立生活，只不过，他把自己照料得瘦瘦巴巴，脸色苍白，像个小女孩。第一次见他时，黄璋还以为他是刚被解救出来的被拐儿童。
李玄的性格与他父亲迥异，不爱说话，也不是害羞自卑，就是单纯喜欢安静，李泽铭带他与司员聚餐时，他总是默然坐在父亲旁边，只在别人问话后简单回答两句。
“他这人挺有意思，”回想起什么，黄璋嗤笑了声，“分明与我们的氛围格格不入，可每一次聚餐，他都会来。”
说话间，钱姝忍不住向黄璋投去探究的眼神。
黄璋没抽烟，面上却仿佛隔了层缭绕的雾，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柔软，双眸含着温润，与他平日里的不羁形象千差万别。
在钱姝看来，黄璋介绍事情，该是言语简练，三两句就能阐释清楚，可说起李玄，他就像是被那些过往拖住了脚步，深陷其中。
黄璋并未觉察到钱姝的疑问，继续道：“师父担心李玄性子太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尤其是干我们这行的，难免树敌，师父就托我去教他些防身术。那段时间，只要有空，我就带他去打拳击。”
太奇怪了。
黄璋的叙述不像在介绍什么，更像是在倾诉，倾诉一些压在心底无人可诉的秘密。
钱姝拧眉思考起来。
“总归是有点效果的，”黄璋心满意足地笑，唇间微微露齿，“他能活到现在确实不容易。”
说完这句，黄璋视线扫过对面，发现二人均是正襟危坐，面上都是一种难以言表且透着八卦的神情。
他突地局促起来，坐起身，心虚地轻咳一声，话锋一转，回到李泽铭身上，“我师父为人友善，甚至有点粗枝大叶，面对嫌犯尚且能谨慎以待，一对上同事就会暴露大大咧咧的本性，从不以坏心揣度任何队友，在执法司是出了名的人缘好。很多人都说，他将会是执法司新司长人选。可是……”
哀伤自眼底慢慢袭来，最终在黄璋瞳中蒙上一层阴翳。他说：“一次任务，一名非异能者被一名异能者劫持，那名异能者天赋S级，太过厉害，师父为了救援而使用了灵液，最终人质得救。但师父没有得到属于他的功勋，反而是因违反《条例》被撤职，葬送了大好前途。后来又因为灵液的排斥作用，器官衰竭，熬了一年，还是去世了。师父去世后，李玄就离开了春行，我们就此失去了联系。”
“为什么救了人还要被撤职？”钱姝不解。
黄璋抬眼，眼里闪过一丝戾色，“因为上位者坚决抱守《条例》。”
“这……这太死板了，具体情况应该要具体分析啊……”
往事不可追，钱姝骂了两句后，缓了口气，再道：“李玄回来，应该是想为他爸讨回一个公道。”
黄璋“嗯”了声，“他是恨异能局的，也许也恨我。”
痛到极致就成了麻木，没给钱姝多问的机会，他接着道：“当时，科技部号称研发出了能够治疗异能排斥的药剂，李玄恳求科技部部长让李泽铭试药，但当时的部长不想和师父扯上任何关系，所以找了个理由拒绝了。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泽铭出事是在5年前，那时候就有能够治疗异能排斥的药剂了？！钱姝提出她的疑问。
“不知道。”黄璋耸了肩，“我们从没见过那药剂，后来又说人体实验失败，就没了下文。那之后，科技部发生过一次实验室爆炸，死伤十几个，换了一批人后，就再也没人提过这件事了。”
他看向钱姝与苏珩，“我想找到李玄，劝他回头。”
李玄和那个暴躁少年能够杀死白勇，说明他们的异能绝对强悍，虽然少年死了，但谁也不知李玄身边是什么情况，也许还有别的团伙在。黄璋独自去找他，太危险。
回想起黄璋此前对他们的帮助，钱姝心底的那股“管闲事”的冲动再度升腾起来，很快就侵占了她的意志，她攥紧手中的灵液，“如果异能局的人能够轻松搜索到他，那你们应当早就寻到他的行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说明他手里定然是有什么手段躲避了你们的搜索。”
“是，”黄璋应，“现下接管案件的同事比我守规矩多了，不允许手下使用辅助剂，仅靠执法司的搜索异能者，无法完成如此大规模的搜索，而你说的手段，也或许的确存在。所以，一点点搜索，只是我的下下策。”
“上策是什么？”
钱姝刚问出口，苏珩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让我们帮你？”
黄璋低眸，点头。说出来还有些难为情。他本不想把钱姝和苏珩牵扯进来，可是，除了他们，他也不知还能寻求谁的帮忙。
钱姝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黄璋在她这下单，原来就是为了趁他们送货时和他们谈话。哼，还以为他是特地照顾她的生意呢。
“可以。”钱姝毫不犹豫地应下。
黄璋愕然。他原先以为钱姝会有所推辞，甚至已经在盘算争取的说辞了。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是，”钱姝昂头，“我们只提供有偿服务！”
哦。黄璋撤回了一个感动。
不过，以金钱作为报酬总比欠人情要来得心安。
他松了口气，双手抱在脑后靠住椅背：“开个价吧。”
闻此，钱姝转脸注视苏珩。
说到底，若想促成这单生意，所依靠的主力是苏珩，所以应该由他来定价。
黄璋随之懒洋洋调转视线。
经过一番思量，苏珩决绝地报出一个数字：“一个亿。”
“滚！”
最终，双方以5000金的价格谈妥了交易。
等到真正要开始落实计划时，钱姝才猛然意识到一个被她忽视了的重要问题：与搜索异能者不同，苏珩凭借的是气味搜寻。可是，距离见到李玄已过去那么，苏珩还能记得李玄的气味吗？
她颇为担忧，低声同苏珩道：“你也不要勉强自己，实在不行，这5000金我们就不赚了。”
黄璋：逗我玩呢？
苏珩面上无恙，自信发言：“我一定能让你赚到这5000金。”
这一声，直击钱姝心灵，眼前的苏珩仿佛成了身披战甲的天神，英勇得让人心生崇拜。
果然，还是能赚钱的男人最帅。
目睹对面的女生一秒变成星星眼，黄璋无语撇嘴。
这人上辈子是个铜板吧？
起身站起，苏珩走至阳台打开了窗户。雨停了，天还是不明朗，气温微凉，空气里散发着湿润的寒意。
苏珩闭上眼，从脑海深处调取那晚有关李玄的记忆，双手缓慢抬起，掌心金光汇聚。
他与李玄最近时也相隔几十米，李玄的气息在那个当下来说都是极为细微的，遑论历经时间冲刷。
好在，兽人五感强大，苏珩尤为甚者。
他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回溯那日的点点滴滴，让五感都浸泡在那段记忆里。
暴躁的少年仔，慌乱的执法司队员，看似镇定实则指尖已在微微发抖的李玄……
所见所闻，悉数重演。
厅内，自打苏珩发功开始，黄璋就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像是不愿浪费一秒钟，急切地要在第一时间知晓结果。
钱姝审视着黄璋专注的侧颜，神色凝重。
唉。钱收少了。他这么焦急，再拉拉价格，应该也是能谈妥的。
唉。还是欠缺谈判经验与技巧。
半个小时后，苏珩睁眼，回身道：“找到了。”
【小剧场】
苏珩：一个亿！
黄璋：看得出来你是一点都不想努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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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李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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