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局79层，科技部，南向中间办公室。
与别的办公室不同，这里挂了两个名牌。
其上是“技术开发司司长”，其下是“异能研究司代司长”。
出了电梯，顾倩直奔这里。
即使踏着高跟鞋，她也能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平稳，连发梢都一丝不乱。无时无刻，背脊挺直，如一只优美高雅的天鹅。
进入办公室，她随手关上门。
办公桌上纸笔归纳整齐，各样物品摆放得一丝不苟，可见书桌的主人是个严谨性子。
桌面放置了一个莲花形状的八音盒，顾倩没有坐回椅中，而是停在桌边，拿起八音盒垂目观赏。
纤长的手指拨开扣锁，掀起盒盖。
音乐声响，是《梦中的婚礼》。
悠扬的乐曲霎时填满每一寸空间。
伴随着音乐，几只造型各异的凤凰在垫片上立起，旋转，起舞，金光泠泠。
凤凰围合的中心空处，刻了两个字母。
【BY】
目光在字母上流连过后，顾倩那张波澜无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丁点细微表情，唇角勾出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因眸中鲜少情绪，却也辨不出那是温情还是讽意。
定神几秒，她“啪”地合上盒盖，随手将八音盒丢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躺在洁白的废纸之间，八音盒宛如一具长眠的尸体。
方正的窗柩框柱了如墨的夜景，遥远处偶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凌晨12点半，苏珩结束了异能局的教育课程。
知识传播的效果如何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凡是接受过教育的人都因疲惫至极而决定以后都遵纪守法。
黄璋如约送他们回家。他的老式捷达车身黑漆掉了不少，斑驳得像是个花脸。
钱姝觉得黄璋和这车还挺搭，都透着一种随时报废的不羁感。
“你后面什么打算？”路上，黄璋问道。
钱姝摸不着头脑：“打算？”
黄璋嫌弃：“没问你。”
钱姝“哦”了声，就用胳膊肘捅了捅苏珩。
苏珩收起游离的心思，坦然回答：“打算和她一起外送异能。”
黄璋叹息，语重心长：“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处处依靠女人！”
被说“靠女人”的当事人尚且岿然不动，被“依靠”的女人直接暴起：“他才不是依靠我好吗？！他在我们的外送事业里也承担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好吗？！”
闻此，苏珩轻扬起唇。钱姝在维护他。
黄璋不齿：“交通工具？”
“……”
好吧。他竟然知道。钱姝迅速反应过来，“你监视我们？”
黄璋撇嘴：“你不是爱上网吗？你去网上看看，你们在城市上空乱窜的视频已经被人发到网上了。”
钱姝赧然：“……哦。”
言归正传，黄璋再道：“你想不想加入执法司？”
加入执法司？钱姝讶然。
黄璋补充一句：“我是在和苏珩说。”
钱姝：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和苏珩说！
苏珩呢？想加入执法司吗？她侧目望去。
车窗外跃动的光时而落进，忽明忽暗，衬得他那张刀削般的面容愈发凌厉。
他淡然启声：“我要先帮钱姝实现她的梦想。”
语气平静得像是理所当然，钱姝心中微动。
从车内后视镜瞥了苏珩一眼，黄璋问：“什么梦想？”
苏珩坚定：“赚到1亿金。”
默了片刻，黄璋回：“你们到家后早点洗洗睡吧。”
“……”
回到家后，钱姝确实立刻洗洗睡了，在经历了剧烈运动和深度学习后，她的大脑只剩下困、懵。
何以解忧？唯有猛睡。
另一个房间内，拥有同样经历的苏珩却是辗转难眠。
可可……和钱姝是什么关系？
钱姝为什么愿意花1亿金去看他？
……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苏珩的脑海中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只是一想到钱姝现下的努力都是为了别人，心就没来由的发酸。
原来……那些亲昵不是独属于他。
明明他们才是家人啊。
寂夜难熬，不仅豺难熬，异能者也难熬。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老旧的居民楼里，孤零零地亮着一盏灯。
回到家后，黄璋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手里的文件发呆。
文件左上角贴了张青年的照片，青年面颊瘦削，皮肤白皙，一双眸子亮若星子，五官俊美。
【李玄，1999年12月15日出生，异能：瞬移，父亲李泽铭曾任异能局执法司副司长……】
资料始终定格在这一页，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雕塑。
直到天蒙蒙亮时，他才如梦初醒地抖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异了么。
【您有新的异了么订单，请尽快处理。】
被app提示音吵醒时，钱姝正在梦里捡金子，但她不恼，毕竟有订单就可以赚钱，赚钱就是好事，她连忙一骨碌爬起来。
钱姝与苏珩赶到制剂室时，言菘蓝正顶着鸡窝头在操作台前站桩，眼下乌黑，面色惨白。
看样子，又是一晚上没睡。
如果没猜错，应该还在研究Nirvana。
钱姝学乖了，不多说一句，以免再次被骂废物。她和苏珩排成排默默从言菘蓝身边走过，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啊！”
没成想，言菘蓝猝不及防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惊吓程度无异于恐怖片里忽然出现的鬼，吓得她大叫一声。
这一声，倒是把言菘蓝叫清醒了。她用她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钱姝，嘶哑地问：“你知道涅槃吗？”
凤凰涅槃？
“知……”
钱姝“道”字还没出口，言菘蓝又说：“涅槃的图腾是凤凰，他们坚信死而后生，他们崇拜真神，认为能够拥有全部异能的异能者是世界的真神，他们认为人类是垃圾，应当被清理。”
听起来像是个邪教。钱姝不明所以。
“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Nirvana，但没什么成果，昨晚，一个患者给我看了昨夜在黑市最新发售的Nirvana7代，7代在前面的基础上再次改进，7代Nirvana可以完全克服异能排斥，只要你有足够多的灵液，你就可以拥有足够多的异能，据说有人尝试配合使用了20种灵液，近乎真神。”
钱姝眉头皱起。这怎么就能证明Nirvana是来自涅槃呢？
言菘蓝接着道：“和以往不同，7代Nirvana装在一枚精致的金色玻璃瓶里，玻璃瓶上印了一只凤凰。”
“也许是巧合呢？”
言菘蓝直视她，眼眸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语气却是平淡的，“那就是。”
言菘蓝的笃定令钱姝倍感讶异，她没多问，言菘蓝若是想说自会主动告知，若不想说也必然问不出来。
不过，涅槃一事事关重大，她立刻给黄璋打了电话，黄璋没有深究他们的消息来源，反应亦是平静。看来，异能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临挂电话，那端传来一句“待会见”，钱姝晃了神，再问“什么”，电话已然被挂断。
什么鬼？他说的是待会见吗？还是我听错了？
钱姝攥着手机正疑惑，苏珩问：“怎么了？”
钱姝摇头。
苏珩眼神柔和下来：“别担心，有我在。”
钱姝抬眼。苏珩的能力她见识过，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了暴躁少年仔，还救了执法司的队员。有苏珩在，确实不用担心。
“嗯！”钱姝用力点头。
四目相视，钱姝唇角扬起，温暖笑靥如阳光下的向日葵，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人看了一眼，便不由得随着她弯起眉眼，于是苏珩也染上愉悦，满面透着浅浅的欢喜。
日光顺着制剂室高墙上方的窗口倾泻而下，只能照得墙根半处，灯光亦是微薄，弱小的微黄悬于头顶，整个房间是阴冷与晦暗。可他们俩却宛若在发着光，就这么相视而笑便有融融的暖意散发出来。
言菘蓝：“……”
左右横扫一眼，她打了个哈欠，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出制剂室。
【叮咚，您有新的异了么订单，请尽快处理。】
在订单的催促下，钱姝与苏珩迅速完成制剂，开始新一天的异能配送工作。从地下诊所出发时，言菘蓝同她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点，春行，要变天了。”
其实，即使知晓有涅槃人员潜入，钱姝也是不惧的，春行可是异能者之都！涅槃怎么会敢在这里放肆？
没想到，苏珩骑着小电驴带着钱姝刚出发十分钟，春行果然变天了。
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晨间那透亮的光芒仿佛不曾存在，穹顶是压迫的灰黑。
雨衣太小，兜不住俩人，他们在街边停了车，进小超市躲雨。苏珩已经学会骑车和使用导航，他便提议：“你在这休息会吧，我去送。”
在他身后，雨幕腾升，混杂着浓郁的雾气。天地蒙尘，他却自带清明。一想到他昨晚说要为自己实现梦想的坚定模样，钱姝忽生感慨。
她想，苏珩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这么一个家人，他那么信任她、支持她，她作为他的家人，也应该对他再好一点。
让这只孤苦伶仃的异世界豺感受一下这个本世界的友爱吧！
“走！”钱姝慷慨一声，高高扬手，像是要发表什么重要演说，惊得所有躲雨的人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她昂起头，视死如归地望着街道，雄赳赳气昂昂地高喊：“我们打车去！”
路人：……打个车起这么大范儿。
【小剧场】
黄璋：你那不是梦想，是痴心妄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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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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