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体育课非常自由，到操场解散后就是自由活动。可以到校内任何地方活动，也是游窜学校的唯一时间段。
解散的口令一下，我看向周溯，走上去一起离开。沿着操场慢慢转了一圈。冬天草地荒成淡黄，桃花、樱花、垂丝海棠，都枯着。我分不清东南西北，靠着体育馆的一侧有几丛从中心向外吊开的植物，像巨人养殖的兰花，把茎叶替换成细长的枝条，点上红色的花苞。虽然挂了名牌，却在草深处挡着，不能辨别。
这边的路已经走过好多遍。我们绕到阶梯看台后面，一列花树修剪成球状，夏季花开多色，看起来像月季，只是不知道品种。这一片虽有人管着，但也许是经过人少，显然比起别处不受拘束，因此处在人工和野性的交界地，植物的藤和叶长到路边缘，断开已久的水管接口被似是而非地掩盖。
我指着那段接口说：“这种地方，小时候总想能把自己缩小，跳进去，就像能走到新世界。”
周溯没有说什么。她即使认同，也不一定接我的话。她扯下两段小麦秸色的纸条，扭在一起连成圈。
踏上与小菜地融为一体的石板，我们再次像领主一样巡视这片地区。周溯已经扭好了那个枝条手环，右手穿过中空，造型很巧。
我把我的手靠上去，意思是我要，她就很宽容地脱下来给我戴上。
这是多难得的悠闲时候，几乎像全部的烦恼和目标都是编好一个花环的学龄前。现在紧凑的时间里，休息和娱乐都是从学业里偷出来的。我一向乐此不疲，在忙碌中压缩时间出来感受。人对时间的理解颇为不同，通常生活所需的紧迫和压抑下人们尝试让自己更麻木，但在我目前的感受中，现阶段的生活是一帧一帧不断播放的画面，要跳出来观看留白的画面，才对真实更有触感。我现在没办法让我的时间停下来。
这样的实感更容易从他人身上找到，部分他人。我的手和她的手接触，她脸颊上有不论是否在阳光下都被我捕捉的绒毛，她那和头发如出一辙被漂洗般的棕色眼睛。她是一个从来就在俗世中的笨拙又纤弱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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