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来？我们一个月才见几次面？”座机电话里的声音显然急迫起来。
又开始了。我对着话筒说回去：“你不要跟我吵。我也想出去，”我转着打结的电话线，刚洗完澡，头发尖聚在一起往下滴水，“我们放假时间对不上，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不能改时间吗……”
修冬元声音慢慢小了，我笑道：“你自己想想说的是什么话呢，嗯？”
“我有东西要给你。”她声音软下来。
“攒着以后一起给我吧。你的信我还没有回完。”
看了看表，五点三十，我说：“吃饭了吗？”
“没有。晚上不吃了。”
“我管不了你。”很多次，我劝她总是不听。
“宝宝你是不是要去吃饭了？你快去吧。”
“走了，明天聊。”我挂断。
匆匆到食堂点了碗馄饨，搪塞一下胃。食堂的菜色稀少，又个个是难吃的精品。凭味道放在社会上开店早十几年就被淘汰，遗憾至今仍在学校里糊弄糊弄三点一线的学生。这是来到这里的第三年，吃着味道和初来乍到时相差无几的馄饨，眼神在空气里飘了一转，时间真是神奇，一模一样的日程，但高中的历程已经走了一大半。
赶到教室时已经是五点四十五。人还很少。往往最后五分钟同学才一溜儿一溜儿走进来，并非拖时间玩儿，课表上留的空实在太少。
我有提前写作业的习惯。倒不是利用零碎的下课，通常是在课上，老师边讲我边写。听起来多少有点不寻常，但是让作业将自习堆满总让我感到喘不过气。到这个时间段，史、政答题都倾向公式化，各人有各人的习惯，到我这里是习惯拿起笔就写。课上耳听四路，偷摸着也就做完了。今天作业还剩数学英语两门。四节自习。看着就闲，心里高兴。
把这两门摸完，我拿出上次的信纸准备续。
没有题的时间过得慢下来，慢成一分一秒。空闲给我带来这个环境下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实体感从失真的画面中慢慢浮现。这样客观上没有事做的时刻，我才能看到窗外教学楼下浮现的路灯、柏油路、黑色河面上细成白线的鳞光，和相较我的家附近而言更浓厚的黑夜。
“放慢自己倒能留住片刻的美好，就如完整地欣赏一场夕阳的落幕，城市的顶灯在一刹那全部亮起，那是被时代落下的人间，被千千万万琐碎掩盖，又由千千万万琐碎构成的生活。”我写道。
“我当然很想见你。就像把幻想推到翘首以盼的那一天，知道它会如往常随约而来，如想象无差欣喜，它显得我与未来有一段连接，尚在重逢的路上。”
“再说说现状吧。看到一句话：人无癖不可与友,以其无深情也。
“情深万象皆深嘛。可惜现实太败情感了，有时候很庆幸我这种不太开朗的性格会有这么些朋友。但大多数时候，绝大多数时候，不能不感到烦，也未尝不后悔没有整个高中孤身一人。尤其是她们莫名其妙对我生气的时候,还有自信我会包容她们的小脾气的时候。我的确会去安慰，但心理上不见得认同。枉提真心。
“就像：她居然真的觉得我需要她。好吧，也许是我先入为主，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同学认真交朋友，因而包容度特别低。但有时候，我也曾真的希望她们懂，结果总是令我失望。
“我觉得有句歌词很好。其实是想到你了。你是时光如约而至的默契，是温柔又漫长的气息。
“昨天晚上的空气让我感觉很好。月亮也好。现在是冬天，但包藏春天独特的温柔气息，一切都刚刚起始的样子，像戏剧里穿青衫的书生胸腆看向官家小姐伸出一只手，有几瓣早春的落花和淡淡的烟柳。
“希望有天可以和你夜里走走，随心意到哪一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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