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祸端

随着最后一份证据交到男子手中,过目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有了这些东西,周显必会除掉严真喜这个奸贼,而他和许色如之间的裂痕将会越来越大。”

那几名跪着的黑衣人也是兴奋地相互对望,筹谋了这么久,作为前朝大梁的残余势力,复国的影子正在徐徐拉开帷幕。

而这位带着面具的男子,正是这帮人的宗主,人人只唤他笛隐公子,据说他是前朝皇室遗孀,因此深得下属信任,就算不知其貌也甘愿俯首称臣,笛隐将书信收好,递到雪芝面前:“玉娘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是!”

已是深夜,意且的伤微微有些刺痛,他狠狠灌了口酒,独自坐在火堆旁只是打量来时空无一人的路口,似乎是在等着谁。

“瞧你那样,还在等那位姑娘啊?”彭家岭从他手中夺过酒壶,这酒是自己从福州带来的,只是想着让他尝几口,没承想都快被喝完了,身子被扎了两个窟窿眼,居然还敢喝这么多酒,实在是不像样。

“说什么呢。。。”

“到底是长大了,你看我孩子都好几个了,你还连个老婆都没有,这以后咱们两家还怎么结亲呀?”家岭比他年长几岁,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爹,因他这个岁数还没说亲,每次见面总免不了揶揄几句。

“爷爷替我说了门亲事,等这次回去两家就要商量见一面了。”这样高兴的事,可意且却完全提不起劲来,聪明如家岭早看出其中端倪来。

“哎,你这人啊,总是活得这么拧巴,喜欢人家姑娘就趁早挑明,不要等追悔莫及,反而毁了三个人的幸福。”家岭在他身边和衣躺倒,打了个哈欠也就不理会他的小声否决,过了一会轻轻打起鼾来。

意且却是睡不着,他抬头望望天空,思绪竟控制不住回到十二岁在庙里初见的那一幕,再之前快乐的幸福总是围绕住他,他的人生从来不为谁而停留,可看着花瓣雨下少女的脸庞,他只感觉被人扼住喉咙,满脸烧得绯红,更加透不上来气。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事到如今总是描述不出来,他只感觉耳边传来淙淙的水声,心脏被什么一下一下急速敲打,手心没来由地冒出虚汗来,可那卧倒的少女什么也不知道,一片花瓣落在她的脸颊,睫毛微微动了动,万千的光辉从睫毛散开,少女的酒气也随之慢慢散开,睁了眼打量眼前这位呆愣住的少年郎,朱唇轻启:“你是谁?”

二人的命运只是交集了这么一下,再遇到她已嫁为人妇,之后便是天崩地裂、沧海桑田,如今回味一切,那种虚幻到难以捉摸的感觉,竟如冻土缓缓复苏般熟悉而强烈。

不,大概只是因为我俩都从那场灾难中失去亲人,又都保守住同样的秘密,一定是这样!意且固执地否定,心烦意乱之间,他突然瞅到路口似乎是谁正走向这里,他赶紧站起身迎上去,果然,是雪芝回来了!

雪芝见他也是明显一愣:“怎么还没睡?”

“我怕。。。怕那些乡兵挣脱束缚,再攻过来。”他这谎实在扯得远,刚说出口便立刻面上发囧。

雪芝却不计较,朝他身后望望,关切道:“伤口好些了没?”

“好多了,这伤不算什么,从前和爹在军里,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

见他这样无所谓,雪芝也只好点点头,突然眉头一皱,她按住胸口猛咳两下,面色也是白得有些明显,意且赶紧上前搀扶,却被她拦在身前,待缓了几口气后,咳嗽也止住了:“没事,走得太急,呛着了。”

“这会都睡了,等明天找大夫抓两副药,好好看看是不是受了凉。”

“嗯,我自会看着办,不过事情还没结束,虽你受了伤,但这趟必得要你亲自赶回去,”说着雪芝将怀里一叠书信拿出来,递到他手上,“这是严真喜串谋都城大官的书信,还有他写给乡兵都保及指挥的书信,这东西必得尽快呈给陛下,耽误不得!”

意且简直傻了眼,原来她消失这么久就是为了搜集罪证,可抛开严府与都城大官的书信不谈,那些给都保、指挥的书信可都在各人或军中深藏,她一个女子究竟是怎么得到的?况且从抵达钦州到这里,二人只分开一天时间,恐怕当中猫腻禁不住推敲,他暗暗思忖,嘴里也恢复平静沉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还是说你背后藏着什么人?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雪芝也是恨极了,她想起刚刚从书房堂内看见的严真喜,那是害她一家的仇人,即使嚼碎严的骨头也无法平息的仇恨:“你管这些做什么!?别忘了,把我供出去,你也是死罪难逃!”她努力收着声,却还是呼哧呼哧喘粗气,仿佛说这些话花了她许多力气。

攥紧手中的书信,久久终于抖着手松开,意且眼眸暗淡,他终于低下头:“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

心里隐隐发酸,像吃进颗苦话梅似得,雪芝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幸好对方回过头自去布置,她开始有些站不住,只好倚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眩晕与咳喘又朝她袭过来,可她依然死死支撑。

那道背影唤醒彭家岭,细细交代一番,她感觉彭家岭的目光朝自己这边扫过来,接着跨上匹马,消失在黑夜当中。

终于放了心,雪芝踉踉跄跄朝帐篷走去,她想去看看孩子们的状况,可步子沉重得像被灌了铅,明明衣服穿得严实,却突如其来开始害冷,下一秒,她视线模糊、天旋地转,身子一下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惠帝周显正坐在案前翻看书信,越看他越心惊,竟将桌上一方砚台向着前方虚无狠狠掷去:“放肆!放肆!你帮逆贼!逆贼!”

“钦州秦育德与林确两位大人冒着生命危险,还拿到一本严真喜贿赂都城官员的手抄记录,请陛下过目!”说完金意且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交给李儒呈上去,他匍匐在地,因连日赶路,背后的伤口崩开渗了许多血出来,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周显放下册子,想了好一会才吩咐道:“李儒,带他去偏殿找个御医好好包扎一番,记住,不可打草惊蛇。”

待那两人走后,绰玉也从内堂走出来,她时常于夜间在书房陪着周显,因今日事情紧急,这才先避进堂内,不过周显倒是不恼,也不避讳她的存在,似乎非常信任她。

只见她袅袅婷婷来到案前,拿起那些罪证一一查看,接着莞尔笑道:“陛下要治太师的罪?”

“哼!要论起来,这里的罪证能让大正一半的官员抄家砍头,不过,且让他们的脑袋在脖子上再待几天,现在还不是时候。”是的,开国刚满十年,还不到时候。

绰玉懂事地点点头,又仿佛无心般打趣:“不过这个严真喜也是厉害,我听说他是漕运官出身,却能调动当地乡兵为他所用,还有陛下派过去的人就更了不得了,就凭两个人竟能镇住这帮乡兵?看来这金大人比他爹还要厉害!”

她的话不禁让周显心中一沉,刚刚自己被气昏了头,竟忘了这个细节,按照金意且的说法,是钦州乡兵前来帮忙,可能够调集乡兵的秦育德与林确二人都在岛上关着,他又是怎么将消息通出去的呢?

周显本就是得位不正,因此他对私自调动兵权之事格外仔细,在他看来,严真喜肯定留不得,但金意且的事也得细查!

“来人!立刻传瞿熬进宫!”

意且在偏殿等了好一会仍不见传唤,他心内十分着急,可也不敢随意离开,屋外天空渐亮,他在偏殿已待了几个时辰,加上他在路上耽搁的日子,谁知道此时劝州变成什么状况。

就在他第三次拜托小太监去书房问问情况的时候,李儒引着瞿熬过来了,竟是由他带领一营禁军加急赶往劝州,当然意且作为事件亲历者自然要一同跟过去。

为掩人耳目,瞿熬直接从城外禁军中调拨一营,快马加鞭朝着劝州赶去,路上,他让意且将事情经过同自己细说一番,听罢他只感觉事情相当棘手,虽说那种情况下,写信求助彭义军已是唯一办法,但细究起来就是死罪。

“我也明白,所以才会在得救第一时间让林确回去调取钦州乡兵助援,以免落人口舌,没想到还是种下祸根。”

“这次陛下命我前往劝州,一来是要抓捕那帮贼子,二来是派我接受严家在漕运上的势力,三来则是查明事情经过,并报与他知,我想我会按实情呈奏,不过你自己也得想好对策,陛下一向在兵权上十分在意,稍有差池就会引祸上身,出发前,李公公说达净那边他会让人去递个信,叫他也提前做些打点。”

这番话说的意且十分惭愧,要不是有这两位父亲从前的属下时时提点,自己和爷爷恐怕早就回乡种田了,如今还要劳烦二位叔伯为自己的事情奔波,还有远在福州的彭家,搞不好还会连累他们,意且在疾驰的马背上思索一番,终于下定决心。

眼看越来越接近劝州城,他的思绪又飘到那晚独守的火堆旁,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着急赶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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