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西北回纥骚乱,楚默领兵镇压,却在回京之时遇火药炸山。
山体崩陷,巨石滑落,道路遇阻。整整三万人被挡在山外,朝廷派人去救可早没了人影。
大约过了两年,回纥与吐谷浑交界一带起了战火,楚默率人直攻安北都护府,射杀都护后张扬离去。
此番做法挑衅朝廷,又给了朝廷一个下马威。
烦人的是楚默尽捡些匈奴等族的恶习,到处扎营,打完就走,朝廷找不到楚默真正的营帐在哪儿。
楚默的迂回战术取得很大成效,声东击西、各个击破,朝廷对她像对苍蝇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被打上苍蝇的标签之前,楚默还是堂堂正正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对于大将军会造反,大家闭口不提,对其中缘由心知肚明。
明日便要正面出击单于都护府了,只要成功便可直逼长安,往日游刃有余的她像是消失了一般,此刻竟有些害怕了。
“楚将军?”
楚默一面搞游击一面收留苦命人,这不,收留了一个名叫柳絮的厨子。
“嗯?”
“喝口生酪甜甜嘴。”
楚默扭头去看,那生酪上还放了些桂花蜜,看着很是精致。
楚默接过道了声谢,喝了小口之后还是觉得嘴里没味。
“这个时节没有桂花,出去不易,你上哪儿找到的桂花蜜?”
“一个小女娃给我的。”
楚默微微滞了下,垂眸道:“把她带到我跟前来。”
柳絮“呀”了声,忙接过生酪看看里头有什么不对劲,“啪”地扔了碗又去拍楚默的背,“吐出来快吐出来来!都是我不好,想的不多,别人给我也就接着你,哪知道那女娃有问题呢?”
柳絮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懊悔地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楚默泰然地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没事,死不了。”
只是,如果有人能谋害她,是不是至少说明她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楚默需要确认那位姑娘是何时来到军营里的。
又好言宽慰了几句柳絮才停止啜泣。
她握着楚默的手,鼻翼两侧的皱纹连到了眼尾的皱纹,气声都有些虚巴。
“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昨儿夜里我听了咳了三四次,要是,要是因为我……”
楚默哭笑不得,看着柳絮就好像看到了她的义母许沁之。
她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
“我好好的,你去把人带来吧。事情耽搁不得,我身上不止背着我的命,还有其他将士的命。”
“我带着他们走出京城,就有责任完完整整地把他们带回家。”
柳絮应了,不到半刻钟便领了一位姑娘来。
楚默对眼前圆眼圆脸,一身孩子气的姑娘有些熟悉——
这就是她刚出京城时捡回来的。
“已是淳和三年,记得我刚回朝廷时还是太和三十三年的中秋,丹桂飘香。如今已然过了桂花开的时令,却还要委屈你们跟我在深山老林受苦。”
楚默用木筷蘸了一点桂花蜜喂到她嘴里,“竟不想,你还是个会苦中作乐的人。”
军中诸人皆道楚将军好脾气,从不轻易惩罚士兵。可就是这样好脾气的人却没人敢同她讲话。
喜怒不形于色,跟着楚默的几年,将士就没见过她有失态之时。
温柔的一番话直给小姑娘说得打颤,她被楚默掐着下巴抬起头,“我记得他最爱桂花蜜。”
“桂花蜜是陛下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
楚默眼神跟断线的风筝一样飘,无意识地敲击着瓷碗。
小皇帝既然已经发现她了,为何不直接派军队围剿呢?
说到底,她图谋这一切不过是她和小皇帝的私人恩怨,并非没有坐下和谈的可能性。
大胤在小皇帝的管理下民风开化,已经开放了科举限制,官宦之家的女子经历重重选拔后亦可入太学参加科举。
楚默道:“他还有给你别的东西吗?”
“陛下说若是你发现了我让我给你捎句话。”小姑娘小猫一般应激,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楚默,“楚将军,你要的海晏河清恐怕不是生灵涂炭。”
大兴土木,大动干戈,春秋霸业成于一时,民不聊生怕是常态。
楚默眼尾滑过一丝讥诮,她回道:“好,你去同他讲我愿意和谈。不过我也不能赴鸿门宴,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时间地点我来定,他够胆就自己来,不然派礼部尚书来也尚可。”
第二日楚默压下躁动的军队,收到了小皇帝的来信,大意为明日那小姑娘会带着他的人来见自己。
山坳与世隔绝,却也挫灭人的锐气。
士兵带着蒙眼的男女到楚默跟前,道:“将军,贵人至。”
贵人?
楚默默默撇过目光。
“好久不见。”那位贵人开口。
好久……不见?
楚默看过去,被鼻梁撑得高挺的黑布下那位贵人的嘴角勾起,似是喜悦。
五年,他倒是长大了。
“陛下竟然敢来,就不怕我此刻杀了你?”
“你不会。”
他兀自摘下黑布,露出那双墨蓝色的眼睛。
见是小皇帝亲至,其余人默默退下。
小皇帝见着如今的楚默不免怀着一丝愧疚,毕竟当初是他为了权力不择手段。
云家人是他处死的,静王是他处死的。
人死不能复生,过了的事他从不回头看,就算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纠结于情爱的人注定做不成大事。
他说道:“你无非是想为云将军平反,我可以答应你,我甚至可以答应你同意寻常女子参与科考。若是这样,你还要反吗?”
楚默已然知晓眼前这人的心机有多深,便道:“你要如何为我义父义母平反?”
“只要平了静王的反,云将军自然无过。”小皇帝云淡风轻道:“如今我命都握在你手里,你在害怕什么?”
“陛下这话对旁人说也就罢了。”楚默把手虚搭在小皇帝脖子上,睥睨着看他,“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人拿箭对着我?”
楚默的掌心能感受到小皇帝喉头的抖动,绷紧的神经就像远处那张拉满的弓。
小皇帝微微一笑,楚默冷冷道:“你明明知道此刻我不会杀你。”
现在杀了他,明天拎着人头到皇城不知会搞得怎样人心惴惴,局势动荡。
她松开手,道:“来的路想必陛下已经记熟了,黑布便不再给陛下上了。陛下休息好了就请回。”
造反大事在楚默和小皇帝的周旋间如同儿戏一般。
小皇帝倒也不客气,说今夜歇过就走。
他没有食言,走后不仅为云府平反,还开始实行新政。
楚默观望着局势,一边发展自己的势力一边开了个私塾传授自己的思想,欲待时机成熟时架空皇帝,再慢慢让那个位置消失。
如此温和之法也能避免生灵涂炭。
但新旧交替之时矛盾总是最为激烈。
女子入朝为官令诸多人不满,可思想开化后那些已经初尝权力之甜的女子怎会退让?
于是局势渐渐转乱。
小皇帝初时不说什么,一个月两个月过去,那些女官都被以各种罪名革职,楚默方才意识到不对劲。
迂腐们顺水推舟,指责楚默威挟皇帝,擅改祖宗之法,大逆不道,论罪当诛。
楚默的耳目探到小皇帝已在筹谋如何治理她了。
她近些年的做法看起来的确过分,小皇帝也绝不容许有人贪图自己的权力,所以这一战,终究会发生。
楚默原以为几年前那夜她答应下李渊穆和解为自己争取到的时间会为自己增添几分胜算,可是她错了。
她们的思想并未真正开化,为权力来,也为权力走。
算计她的人是当初她举荐的人,如今任大理寺少卿。
那夜她喝了她的桂花蜜,醒来便在牢房了。
楚默见到那张脸时真是怒其不争。
“你为何要绑我?”
“你要造反,这是十恶不赦之罪!我们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陛下,他是明君,是他让女子科考入仕,没有他我如何能得到现在的一切。楚将军,收手吧,我还能替你在陛下面前说情。”
“你得到的一切不是因为他,你难道就没想过凭什么女子不能科考入仕?这些本来就是你应该拥有的,是他夺走了你的权利,不得不还给你后还想要你感恩戴德?”
“你烧糊涂了。”
小皇帝真不留情,判了楚默凌迟,以绝了某些人的心。
妄想夺走他权力的人都不得好死。
行刑地点就在花梨村。
刽子手本事好,三千刀一刀不落,楚默最后的意识看向了身旁的长枪。
烈火焚身,死无全尸,可是心愿还未了。
那些人为什么会背叛她?
她想不通,含恨入了黄泉。
楚默死后,那位大理寺卿步步高升,却不知会不会步楚默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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