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侵吞河工款”的罪名如同污水泼向一身疲惫的他。陈潢冤死狱中,靳辅罢官归乡。
凯音布查出于成龙与慕天颜串通制造伪证,工部尚书翼如锡更以“预计五十七万两,实耗仅九万”力证其清廉,靳辅得以沉冤昭雪。
但重拾河督印信不久,这位在黄河岸边赤脚奔走十一年,将半生心血倾注于滚滚浊流的能臣,便带着未竟的治河大业与无尽遗憾,溘然长逝。
但因于成龙曾奏免荒地钱粮,放粮赈灾。也善于决狱,以执法严正,不徇私情,正直清廉著称。更因为三次被举“卓异”,所到之处,皆有政声,被万岁爷曾赞谕道:“朕博采舆评,咸称于成龙实天下廉吏第一。所以在靳辅平反案里只是被削了太子太保衔。
靳辅死后,于成龙继任。那位曾与他激烈辩论、指责他“靡费钱粮”的清官,真正坐上河道总督之位后,才切身感受到治河之艰,不得不一反前言,上疏请求追加预算,豁免河夫。而浙江那段海堤,靳辅修了大半,于成龙仅完成剩余,却耗费更巨,用时数倍,历时三年方勉强合拢。
思绪至此,戛然而止,一个冰冷的问题如同匕首般刺入脑海:浙江垮塌的海堤,究竟是靳辅留下的坚实根基,还是于成龙督造的“杰作”?
若是靳辅手笔,以其河伯之誉,能吏之才,工程必然坚固,即便天灾难测,也绝无可能崩塌得如此彻底、如此悄无声息!更无须,上下勾结,拼命瞒报!
那么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这根本不是天灾!至少,不全是!
这是**!是蛀虫贪墨了修河款项,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结出的恶果!是有人,在于成龙那本就可能不甚牢固的工程基础上,又狠狠地蛀空了一把!
胤祺的指尖,在舆图“浙江”的位置重重一点,眼中锐光迸现,恍若实质。这不仅是贪墨,更是倾轧,是当年那场震动朝野的河工案遗留下的毒疮,在今日溃烂流脓!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胤祺的身影拉得长长,投在冰冷的舆图上,仿佛与那蜿蜒的江河、那饱受创伤的海岸线紧紧缠绕,再难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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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正院却是另一番天地。
穆额齐刚踏入院门,带着一身外面的暑气。
闻慧便捧着浸了茉莉花香的凉帕子迎上来,一边为她细致地擦拭额角,一边絮叨着:“主子可算回来了,定是累坏了吧?方才庆叔来过了,说明霜姑娘前儿派人送了两只亲手扎的小风筝来,精巧得很。正巧庄子上养的鸭子肥了,也一并给您送了些来。”
微风吹过庭院,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悄然驱散了从外头带回的燥热。穆额齐在凉丝丝的茉莉花香中舒服地叹了口气。
“庆叔回去了?那咱们做些冷淘和桂浆,给额娘和明霜送去。这天气,吃些凉快的才顺心呢。”
桂浆的制作不难,将桂花与甘草一同煎煮,取汁去渣后加入蜂蜜和梅卤(腌梅子的汁液),最后放入冰块或者用井水湃得冰冰凉,喝起来既有桂花的芬芳,又有甘草和梅子的清香,酸酸甜甜的。而且里面的桂花性温,可以化痰生津,蜂蜜润燥,甘草补脾,极具养生价值。
“庆叔送完东西就回去了。冷淘简单,小厨房还有备份,桂浆简单,咱们去年收的桂花和甘草都还有许多呢,去年清明腌的梅子还没开过坛,今天干脆开了做个梅子蒸鱼。”
穆额齐接道:“再拌个梅汁西瓜,西瓜湃得冰冰凉凉再浇上梅子汁吃起来那才叫一个爽快。”
闻敏扶着她坐下,递上一盏清澈透亮、香气幽雅的茉莉冷萃,笑着接话:“主子想得最是周到。酸甘化阴,阴津能充养肝血,咸可润下,引火下行,一个入肝,一个入肾,两味相合正好化解暑热火气过旺、口燥咽干的毛病,再合适不过了。”
冰凉的瓷盏握在手中,驱散了最后一丝烦闷。
穆额齐轻啜一口,那清雅的花香与茶香仿佛能涤荡心胸。
她放下茶盏,正擦拭额角时,眼尖地瞥见常顺身边的小太监捧着个油纸包笑吟吟地进来:“给福晋请安。方才路过市集,常公公瞧见这糖葫芦红艳可爱,想着福晋或许喜欢,就顺手带了一串。”
穆额齐接过纸包,展开时不由怔住——正是庙会上错失的那串糖葫芦。鲜红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日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泽,每一颗都饱满均匀。
她小心拈起竹签,贝齿轻咬最顶上那颗饱满的山楂。清脆的糖衣应声碎裂,酸甜的果肉在唇齿间化开,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糖渣沾在唇角也不自知,只顾着细细品味这意外之喜。
闻慧在一旁抿嘴笑道,与闻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常公公真是有心了,这糖衣脆而不粘,果子又大又新鲜,定是挑了最好的。”
穆额齐又咬了一颗,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微风吹过庭院,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穆额齐在凉丝丝的茉莉花香中舒服地叹了口气,糖葫芦的甜香还萦绕在鼻尖。
她对侍立一旁的云嬷嬷温言道:“这茉莉冷萃香气甚好,劳烦嬷嬷给爷送一壶去。若他前院无事,午膳便过来正院用吧。”
云嬷嬷眼见小两口出门一趟回来,感情似乎更显亲近,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太后娘娘要是知道这小俩口子新婚燕尔这么快亲近起来,不得开心好几宿?:“嗻!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望着云嬷嬷离去的身影,穆额齐又轻轻咬下一颗糖葫芦。糖衣在舌尖化开,甜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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