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弃子

徐占安几人还想反抗,却被李巡街带来的兵丁死死捂住嘴,如同拖死狗一般,连带着那个还在醉梦中自称“本王”、胡言乱语的延寿,一路狼狈地押回了步军统领衙门。

衙门口,刚从严苛的乾清宫氛围中脱身的凯音布,正低头琢磨着如何落实整顿旗务的旨意,盘算着该抓几个“典型”来立威。

“得罪炙手可热的权贵麻烦太大,还是得捡些软柿子捏……” 他脑海中下意识闪过温郡王延寿那张嚣张的脸,心下不免遗憾今日去晚了一步。

正思忖间,竟与押解犯人回来的李巡街撞了个满怀!

“混账!走路不长眼……”李巡街累得气喘吁吁,骂到一半抬眼看清来人,魂儿差点吓飞,连忙跪地告饶:“统领大人恕罪!奴才……奴才没看清是您!”这才一脚踩在您的靴子上!

这鞋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啊!

凯音布蹙眉,挥挥手让他起来,目光却瞬间被李巡街身后那个烂醉如泥、被两个兵丁架着的“醉鬼”吸引——那不是温郡王延寿是谁?!

可据显亲□□臻方才在宫里所言,此子不是已被“杖责一百”,此刻理应趴在府中奄奄一息吗?

眼前这人,除了满身冲天的酒气,哪有半分受过重刑的模样?脸色红润(醉的),中气十足(闹的),甚至还能把随从当马骑!这一身酒气,真是格外迷人呦~

“呵……” 凯音布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快意的光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显亲王这是欺君呐!

这是什么大乐子啊,真是活了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一股混合着复仇快意和政治敏锐的激流瞬间涌遍全身。乌兰布通战场上,他那些枉死兄弟的冤魂,仿佛在此刻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今日,合该他凯音布替兄弟们报仇,狠狠啃下丹臻这老贼一块血肉!

他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听李巡街禀完同和居发生的一切。听完,他几乎要为自己的好运喝彩——吃霸王餐、殴伤百姓、毁坏器物……这延寿,简直是把自己的脖子洗洗干净,凑到他的刀下!

他今日拿下延寿,不仅能交了整顿旗务的差,还能借此,逼显亲□□臻亲自品尝这枚他亲手种下的苦果!

“拿下!”凯音布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以‘酒后寻衅滋事、殴伤百姓、毁坏器物’之罪,将温郡王一行人等,全部收押!”

凯音布行动极快,命人将案发时间、地点、人证、物证、尤其是温郡王那副醉态可掬的“尊容”,事无巨细,滴水不漏地记录在案,做成了一份任谁看了都无法辩驳的铁案卷宗。

他绝不会傻到立刻将这份卷宗上呈御案,那等于直接打万岁爷的脸。这份“厚礼”,得由“苦主”亲自呈上去才够味。所以,这个烫手山芋就交给我们“铁手亲□□臻吧。

他立即提笔写信,连同案卷副本,派人火速送往显亲王府。

信中,他极尽“谦卑”与“为难”:

“显亲王殿下钧鉴:日前殿下家教严正,动用家法严惩温郡王,更不徇私情即刻上报圣上,下官敬佩不已,亦感圣上宽仁之心。

然,傍晚温郡王殿下于同和居酩酊大醉,殴伤百姓,京师哗然。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依法暂扣。然念及温郡王殿下身为宗室贵胄,且殿下已有严训在前,下官实不敢专断。此事如何处置,万请亲王殿下示下。”

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丹臻:您可是刚跟皇上说打完他一百板子!现在人活蹦乱跳在我这儿犯事,全城皆知!对对对,您没听错,全城百姓都知道了,您看着办吧。

反正依律当送宗人府,您作为宗人府宗令,应该不会包庇吧?

我这可是在给您面子,等您“指示”呢!

看着信使离去,凯音布心情大好,甚至吩咐人去同和居打包酒菜,今日兄弟们辛苦了,合该他请客好好犒劳一番。

这个同和居很会来事啊,爷日后就多赏脸帮衬帮衬吧。

---

显亲王府

管家小心翼翼地踏进书房:“王爷……这是九门提督刚刚派人送的一份案卷和一封信。”听门房说送信那人一脸不怀好意,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

九门提督这时候还送案卷过来……丹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把抓过,几乎是撕开了信封。随着目光急速扫过,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终变得一片铁青。

“混账东西!” 他猛地一拍桌案,上好的紫檀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胸腔里那股旧伤仿佛又被引动,火烧火燎地痛!

延寿这个蠢货!白日里当街纵马,晚上醉酒伤人,这是要把《大清律例》里的最一条一条犯过去吗?!

他白日里舍尽老脸,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出“大义凛然”,才勉强保下这孽障。转眼间,这混账就用实际行动,将他的脸面、乃至显亲王府的根基,都放在火上烤!

“打了一百板子”的人,当晚就能出门酗酒闹事,殴打平民?何止是在打他的脸,更是在打圣上的脸! 这已不是纵弟行凶,这是欺君罔上!

圣上会怎么想?

他丹臻这个宗人府宗令,不仅无能,而且欺瞒圣听!一旦坐实,丢官罢爵都是轻的,失了圣心,显亲王府几代荣光将毁于一旦!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难道他们几代显亲王府男儿抛头颅、洒热血的辛苦经营就要这么付诸东流了?他日后下去了地底下怎么跟列祖列宗交待?

凯音布……好手段!不敢直面圣颜,却把这烫手的山芋,直接砸到了他怀里!逼得他不得不承这份“情”,还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好……好一个九门提督!好一个‘不敢专断’!” 丹臻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感觉自己被架在了悬崖边上,凯音布还在下面笑嘻嘻地问他风凉不凉快!是自己小瞧他了,没想到这人手段竟然如此老辣圆滑。

他不能乱,必须立刻反击,将这致命的危机,转化为……至少是止损的机会。

“备马!”丹臻霍然起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去九门提督衙门!”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抢在消息进一步发酵前,亲自下场,掌控局面!

---

步军统领衙门。

凯音布刚处理完手头公务,便见显亲□□臻去而复返,而且是一身常服,神色“痛心疾首”地快步而入。

“凯音布统领!” 丹臻一把握住凯音布的手,语气沉痛,声音洪亮,确保周围不少官吏都能听见,“本王听闻那不成器的弟弟延寿,竟又犯下如此大错!实在是……实在是罪无可恕!”

“上次本王还念及叔侄之情,妄图以家法规劝,如今看来,是本王错了!国法重于泰山,宗室子弟更应为八旗表率! 岂能因私废公,容此等败类逍遥法外!” 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喊出了“依法严办”的口号。

不等凯音布细品他话中的玄机,丹臻立刻图穷匕见:“此案已非寻常治安案件,更关乎宗室颜面与朝廷法度!请凯音布统领即刻将一干人犯、证物,全部移交宗人府! 本王必亲自向左宗正说明情况,要求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他要把案子从凯音布的地盘抢过来!只要案子进了宗人府,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至少能把之前说的一百仗补上,还能将此事的影响控制在宗室内部,避免在朝堂上掀起更大波澜。

凯音布听出了言外之意,这个案子没九门提督的事儿了,放心,一定按规矩办事,也算本王给你个交待,这样你步军统领的面子里子都有了。

凯音布心中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反客为主!他脸上却露出无比钦佩的神情,抱拳朗声道:“显亲王殿下大公无私、执法严明,实乃宗室楷模,奴才万分敬佩! 此案由宗人府审理,确实最为妥当。”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奴才这就命人,将一干人犯、证词、笔录,并所有证物,一字不漏,完整封装,移送宗人府! 定不使罪证有丝毫遗漏,以免贻误殿下执法!”

丹臻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听懂了凯音布的潜台词:别想搞小动作,所有黑料我都给你备齐了,你想在宗人府内部轻拿轻放?没门!这份案卷,就是悬在你头上的利剑!

“好……好!就应如此!” 丹臻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不再多言,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衙门的灯火下,竟显出几分仓惶与决绝。

夜色如墨,马蹄声疾。丹臻伏在马背上,夜风刮过脸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惊涛骇浪与刺骨寒意。凯音布那“一字不漏”四个字,如同四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他的脑中。

欺君!

这两个字重于千钧,足以将显亲王府几代功勋压得粉碎。他仿佛已经看到御史台雪片般的弹章,看到皇上那双洞悉一切、渐趋冰冷的眼眸。

不能慌!他猛地一勒缰绳,在空旷的街口停下,胸膛剧烈起伏,旧伤处传来阵阵隐痛。越是绝境,越需冷静。

凯音布将此局做死,无非是要逼他显亲王一脉万劫不复。他偏要在这死局中,杀出一条生路!

一个极其冒险,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调转马头,不再回府,而是直扑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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