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疤脸目光扫过胤祺几人,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戾气。
“几位不像是本地人,到这荒庙,有何贵干?”刀疤脸声音粗嘎,开门见山。
秦龄上前一步,按照事先商定的说辞,拱手道:“几位好汉,我们是受人之托,来寻位朋友。”
“朋友?”刀疤脸皮笑肉不笑,“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朋友?怕不是寻错了庙,烧错了香吧?”
秦龄不接他的茬,右手自然抬起,看似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左手的袖口,那枚青铜鱼符便清晰地握在他掌心,亮给了刀疤脸。
“门路对不对,朋友认不认得这‘门帖’?”
刀疤脸看到鱼符,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却未达眼底:“帖子倒是像模像样。不知道几位想对什么话?又是替哪路神仙跑这一趟?”
胤祺沉默地站在后方,看似随意,实则眼角的余光已将庙内环境、对方人数站位尽收眼底。
他敏锐地注意到,后殿的阴影里,似乎还有呼吸声,对方绝不止眼前这几人。
秦龄依旧滴水不漏,将鱼符收回,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话,要对得上人才能说。神仙不神仙的,办的都是地上的事。我们时间不多,若朋友做不了主,便请个能做主的出来说话。”
秦龄反将一军,暗示对方级别不够,同时强调“时间不多”,逼迫对方亮出底牌。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正要再开口试探——
“嗖!”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不是来自后殿,而是来自庙宇一侧残破的窗棂之外!
一支小哨箭,快如闪电,直取胤祺咽喉!
“爷小心!”秦龄反应极快,猛地将胤祺向后一推,同时拔刀格挡。
“锵!”火星四溅,小哨箭被刀身精准磕飞,深深钉入一旁的立柱,箭尾剧颤!
那刀疤脸和几名汉子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明显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妈的!不是我们!”刀疤脸下意识地低吼一声,目光惊疑不定地扫向箭矢来处,又迅速回看胤祺等人,身体已本能地侧闪,寻找最近的廊柱作为掩体。
他身后的几名汉子也纷纷散开,动作间带着训练有素的警惕,同样在规避可能来自窗外的袭击。
这电光火石间的反应,印证了胤祺的猜测——这伙人,与放冷箭的,并非一路!
“保护爷!”秦龄厉声喝道,三名侍卫瞬间结成一个小型战阵,将胤祺护在中心,刀锋向外,既对着刀疤脸一伙,也警惕着破窗的方向。
庙内陷入了一种诡异而紧张的对峙。
“外面的朋友!”刀疤脸靠在柱子后,朝着窗口方向粗声喊道,“是哪个码头不开眼,敢坏爷爷们的好事?!”
他这话,半是试探,半是撇清,想说给胤祺听。
回应他的,是又一波小哨箭的连射!这次不止一支,三支成品字形射入,目标是刚刚出声的刀疤脸及其手下。
“笃笃笃!”箭矢深深钉入他们方才站立位置后的腐朽梁柱上,箭头发紫,刀疤脸一名躲闪不及的手下被擦伤手臂,伤口瞬间发黑、全身抽搐,顷刻毙命!
“艹,这么毒!不是漕帮的路子!”刀疤脸身边一个精瘦汉子压低声音,语速也随着惊恐的心跳变得极快。
“不能待在这儿当活靶子!”秦龄急道,“爷,必须冲出去!”
然而,庙门方向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已被堵住。
刀疤脸脸色难看至极,他今天的差事算是彻底办砸了。
这个被人护着的如果真的死在这,他就是排行第一的替罪羊!
而且窗外的人用的可是见血封喉的毒箭,手段很辣,一看就是要把他们都灭口的阵仗。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和胤祺一行人瞬间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暂时的合作,集中力量突围,才有一线生机。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被护卫严密保护的胤祺,又看了眼窗外,猛地一咬牙,对胤祺喊道:“喂!不想一起死在这儿,就信我一次!后殿有路!”
形势容不得犹豫,留在开阔的庙堂就是活靶子。
“跟上他们!”胤祺当机立断,声音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即便刀疤脸有诈,在狭窄的通道近身搏杀,他们也有能力控制住对方。风险远小于留在庙里被远程射杀。
秦龄立刻示意侍卫们移动。刀疤脸见胤祺肯信,也不再废话,打了个手势,带着手下迅速退往后殿。胤祺几人也紧随其后。
后殿更加阴暗,堆满了杂物。刀疤脸熟门熟路地挪开一个沉重的破旧香案,后面竟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破洞,外面是茂密的灌木丛。
“从这里出去,穿过灌木是一片芦苇荡。”刀疤脸语速极快,“分头走,能活几个是几个!”
他率先钻了出去,他的手下也跟着鱼贯而出。
“爷,奴才先出去探探。”领头的侍卫毫不犹豫地抢先钻出,片刻后在外面发出安全的信号。
胤祺在秦龄的护卫下迅速钻出破洞,饱满的水汽扑面而来,眼前是茂密的芦苇荡,高过人顶,夕阳只剩最后一缕余晖,天地间迅速昏暗下来。
他们刚出来,就听见庙宇内传来兵刃交击和怒喝之声,显然是留下的侍卫或后来赶到的刺客交上了手。
“走!”胤祺低喝。
一行人迅速隐入芦苇荡中。芦苇秆密集,刮擦着衣物,发出沙沙的声响。脚下是松软的泥泞和枯烂的芦苇杆子,行走艰难。
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追赶声和芦苇被大片拂动的哗哗声。
“分开走!”刀疤脸回头对胤祺喊了一句,便带着两个手下转向了左侧。
胤祺目光一闪,对秦龄低语:“跟上那个刀疤脸!”
秦龄瞬间领会。比起未知的芦苇荡和可能在外围守株待兔的刺客,这个刚刚合作过、且明显知道内情的地头蛇,是眼下最可能打开局面的突破口。
他们不再刻意隐藏行踪,加快速度,紧咬着刀疤脸三人的背影。刀疤脸很快发现他们跟了上来,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身后追兵逼近,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闷头往前冲。
七拐八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条狭窄的河道岔口,水面上飘着几艘破旧的小渔船。刀疤脸几人毫不犹豫地跳上了其中一艘,砍断缆绳。
胤祺几人也飞速跃上旁边另一艘。
“他妈的!真是阴魂不散!”刀疤脸骂了一句,操起船桨奋力划水。
胤祺示意侍卫同样划船,两艘小船一前一后,驶入主河道。
也就在这时,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冲出了芦苇荡,站在岸边,手持弩箭,对着小船方向激射。
“噗噗噗!”箭矢落入水中,激起串串水花。距离渐远,弩箭已构不成威胁。黑衣刺客们没有船只,只能在岸边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与水汽中。
危险暂解。
两艘小船在昏暗的河道上并行,气氛却比刚才更加紧绷。
刀疤脸喘着粗气,盯着胤祺,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计划被打乱的烦躁和一丝好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伙要杀你们的人,来头可不小!”
胤祺站在船头,青衫在晚风中微动,神情平静,仿佛刚才经历生死一线的不是他。
他没有回答,反而反客为主,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们不是一伙的。那你,又是替谁办事?”
刀疤脸脸色一变,梗着脖子:“道上的规矩,不能卖主……”
他话音未落,胤祺身边一名侍卫手腕一抖,抽出来的飞镖擦着刀疤脸的脖子边上破空而去,“哚”的一声钉在他身后的船板上,嗡鸣作响,镖尾红缨剧颤!
刀疤脸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他身边两个汉子也瞬间握紧了兵刃,却不敢妄动。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胤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不容置疑的威严,“刚才若非我们,你已死在乱箭之下。现在,我们随时可以让你沉在这河里。你觉得,是你的‘主子’会来救你,还是那些刺客会来给你收尸?”
秦龄默契地接过话茬,语气森然:“想活命,就拿出买命的价值来。”
刀疤脸看着胤祺,月光初升,洒在对方年轻却沉静如水的面容上,那眼神深处的冷静和掌控感,绝非常人所有。
他想起那些训练有素的护卫,想起那精准致命的毒哨箭……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气势彻底萎靡下去,哑声道:“你……你是京里来的大人物?”
胤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那目光却比刀锋更利。
刀疤脸挣扎了片刻,最终,求生的**压倒了一切。
他颓然道:“是……是布政使大人身边的刘师爷,让我们来探探你们的底。只说可能是希德洪巡抚留下的余孽,或者是京里来查案的人……让我们务必问清来历,最好……最好能套出你们知道多少,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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