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张涵捷和罗文杰又陆续找到了十几年前处理连环车祸案件的警察和现场救援的警察。
处理案件的警察：“当时有一辆小汽车想趁黄灯赶紧过去，开得很快。而远处来的大货车司机没有减速继续向前开，等发现时刹车已经来不及，两车相撞，波及到了另一边车道刚刚起步的校车，校车直接被撞翻。”
这位警察拿了张A4纸画了一张图便于张涵杰他们理解，“事发地是个十字路口，大货车和校车是相向而行，闯黄灯的小汽车在大货车的右方。当时校车就停在这里等红灯，而大货车是从远处驶来，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小轿车，他是恰好在绿灯时正常驶过这个十字路口。”
“事故之后检查发现大货车超载，司机还疲劳驾驶。由于他不是主责，所以只被判处了罚款和赔偿款。那个小轿车司机则是当场死亡。”
“校车司机则是这场事故中最惨的无辜者。校车学生很快被解救下来，但司机所在的左车头被撞得整个凹陷了进去，司机的双腿被卡在里面无法动弹。在解救过程中发生了二次事故，泄露的汽油导致了爆炸，司机当场死亡，现场的救援人员两人重伤，一人轻伤。”
“之后死者家属拿到了差不多三十万的保险公司赔款，死者的老板给了五万的抚恤金。”
“有工伤保险赔偿吗？”
“那个老板没有给这些校车司机上保险。那时网络可没现在发达，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妇女，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孩上哪知道这些？对方给了那些抚恤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现场救援人员：“我们先将小孩们救了出来，不过那边同时有人在救司机。我们将小孩全部救出后也一同去救援司机，可是他的腿被卡的太死了，之后发生了爆炸。我当时是为了拉校车司机的儿子离现场远些，才离车子比较远只受了轻伤。另外两位同事因为正在救援所以离得比较近，伤势很重，差点没抢救过来。校车司机因为离爆炸中心太近，当场死亡。”他痛惜地说。
罗文杰十分惊讶：“校车司机的儿子当时也在现场？”
“嗯，对。我记得我们没到时他就已经在了，好像是骑车回家正好看见了父亲的车，亲眼目睹了车祸发生的整个过程。我们没到时他已经从校车里抱出了一个小孩，据他说是他爸让他先去救那些孩子的。”
“校车爆炸的原因是汽油泄露导致了二次事故。”
“车内当时有烟头吗？”张涵捷问。
“你说烟头？”救援人员下意识反问。
“车内确实有个烟头，不过我们当时已经确认了是熄灭的，没有火星，并将它拿到了车外。烟看着也就吸了几口，应该是在车祸发生之前就熄灭了。”
他感叹道，”被校车司机儿子救出的那个孩子之后还来看望了我们三个受伤人员。后来我去参加校车司机的葬礼时也遇到了那个孩子和他的家长。”
“你知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吗？”张涵捷问。
“不知道，只记得是个小男孩。你们可以去问一下当年处理这起案件的警察。”
“他们没有找过那几个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做笔录，只是确定孩子们平安无事就没有再管了。”张涵捷感觉很无力。
“虽然我很想帮助你们，但我实在无能为力。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时隔这么多年那个小孩说不定长成了什么样子，即使站到我的面前，我也很难认出。”他摊手说道。
8月22日清晨，张涵捷开车带着罗文杰回了华海市。
两人将掌握的所有信息进行汇总，以时间为轴线在白板上列出了所有事件。
2005年9月17日，车祸发生，闯黄灯的司机当场死亡，超载货车司机霍建荣轻伤，校车汽油泄漏发生爆炸导致校车司机（元也父亲）当场死亡。
同年，霍明应（霍建荣儿子）在学校恶意传播谣言，元也与其发生冲突。因学校的不公正对待，导致元也的心灵受到巨大打击。
次年，元也仍未能从阴影中走出，且一系列厄运接踵而至，他放弃复读，学业终止。
2022年6月1日，剧院领导以其会对剧院造成不好影响为由将元也开除。
6月7日，霍建荣夫妇先后前往医院，姜丽（元也妈妈）病情恶化。
6月10日，姜丽去世。
6月25日，霍建荣在家中被人杀害。头颅与凶器被埋在家中的院子里，其他身体部位被装在七个黑色塑料袋内分别在不同地段投入陵那江。（死者右手暂未找到）
7月10日，元也化名姜烨在宠物医院开始工作。
8月1日，元也从宠物医院离职。
8月4日，受害人1（苏林正）差点被高空落物砸伤，抛物人员疑似元也。
8月6日，苏林正在温泉酒店险些被元也勒死（或窒息而死）。
8月12日，受害人2（李岐然），苏林正的好友。他在与苏林正同路回住所时被元也杀害。
死亡地点：地铁站台层卫生间
死因：机械性窒息
8月14日，受害者3（裴银），死于剧院舞台。死因：因药物诱发哮喘导致死亡。
“涵哥，我怎么觉得这不太对啊？”罗文杰用红笔圈出8月4日和8月6日两个日期。
“这两个完全不像是元也能做出的行为。”罗文杰咬着笔尾说。
张涵捷捏住笔身将笔从他的嘴里拽了出来，“8月6日的监控视频经过比对，确定凶手就是元也。”
罗文杰继续说：“他其他三次谋杀计划和行事都十分缜密、冷静。可苏林正遇到的这两次，凶手都莽撞且无脑。”
“你就说扔花盆砸他这次，一看就是临时起意。假设元也当时是在观察苏林正每天的行程好找下手的时机，突然见到苏林正站在楼下不动，而他手边正好有一个花盆，所以就随手推了下去。那这样做也太莽撞了，他怎么就确定一定能砸到呢？万一没砸到，这一下子不就让人有戒心了吗？”
“还有温泉酒店那次，苏林正带着同伴去的，他都敢趁人家朋友走开的时间下手。就算苏林正他们泡的池子再偏僻，也好歹是个露天随时会有客人经过的地方啊，元也他怎么敢的？”
“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罗文杰再次感叹道。
张涵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元也在其他三次杀人时虽然大胆，甚至有些狂妄，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符合他粘液质的性格，而且没有留下过任何指纹和DNA信息，但这两次确实太不谨慎，作案风格都不一致，如果没有温泉酒店的监控视频，他实在很难能将这四个案子联系到一起。
张涵捷回想着苏林正的案件突然注意到一个往常忽略的点，“你记得苏林正在派出所做笔录时说他和元也在8月2日发生过矛盾吗？”
“记得。”罗文杰点头。“可之后不是证明了他在撒谎吗？”
“那他为什么要撒这个慌？”
“撒这个慌对他有什么利处吗？据我观察他并不是一个会无故说谎话的人，他有比普通人更强的道德感。”
对啊，为什么呢？单纯看元也不顺眼？因为狗狗在寄养期间被元也虐待，被他发现了？可他撒谎只会干扰查案，对他没有好处，而且他也不是这样的人。不过......
张涵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是元也之前也曾想要杀了苏林正，但在谋杀过程中苏林正侥幸逃脱，而且他知道了凶手是谁，可是出于某些原因不能直接将元也想要杀他的这件事情说出来，只能编造一个矛盾将嫌疑引到元也身上，让警察去调查他。”
“而元也恰好嫌疑很大，假身份，突然离职，不知所踪，没有不在场证明，再加上被害者的‘指认’，所有线索都指向他。”罗文杰激动地接话，“凶手也确实是他。”
不过他的脸又马上重新皱在了一起，“那他为什么要杀苏林正啊？苏林正又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他的身份？”
“杀裴银可能是因为害得他丢掉了工作，再加上怨气。”
“杀霍建荣是因为多年仇怨。”
“杀苏林正和李岐然是为了什么呢？”
“杀李岐然可能没什么动机，根据咱们的猜测他为了杀苏林正至少付诸了三次行动，没有一次成功的。如果8月12日那晚他想要杀死的对象还是苏林正，但是突然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将苏林正落单的朋友杀死，这同样会报复到苏林正，你说他会怎么做？”张涵捷转头问向罗文杰。
罗文杰没有回答，不过答案显而易见，因为倒霉的李岐然已经死了。
“那他为什么想要杀苏林正？”
张涵捷耸耸肩，左右摇着头活动僵硬的颈椎，“谁知道呢？可能他那时精神状态已经不太正常了，苏林正的哪个行为刺激到他了吧。”
罗文杰跟着说，“也可能是他家的狗刺激到元也了。”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不会再去杀苏林正吧？”
“没准。不过队里现在安排了一个人跟着保护他。”
“一个？”罗文杰皱眉。
“不少了，队里现在人手严重不足。”
“咱俩现在不闲着呢嘛，要不然......”罗文杰轻撞了下张涵杰的肩膀，挤眉弄眼。
张涵捷收拾着桌面上乱糟糟的资料，“队长看咱们俩之前太累，再加上查案有功奖励了两天假期。明天咱们也需要重回岗位，参与到搜捕队列中了。”
“假期？！”罗文杰双手把住张涵捷的肩膀，迫使他面对着自己。
“哥，这两天是假期啊？那你为什么带着我各处跑？今天早上6点就把我薅起来，回来就带着我马不停蹄的工作！”罗文杰都快要哭了，这些天东跑西颠累得跟条狗似的，没想到来之不易的假期还没开始享受就要结束了。
“啊，我还以为你想工作。”张涵捷语气淡淡的说道，没有丝毫悔意。
罗文杰被他这态度气得差点直接升天，他把张涵捷按在座椅上一顿输出，唾沫星子满天飞，说得自己口干舌燥。
最后在他松开‘元凶’去喝水时，张涵捷淡定地拿起纸巾擦掉崩在脸上的零星唾液，站起身扔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我去给苏林正送个定位手环。”
罗文杰在后面无能狂怒，大喊道：“你给我站住！还我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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