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人与人之间的熟络总是在日常接触中不断累积下来的,尤其对于李振这样从村里初到镇上心里还怀着些许自卑的村里小男孩来说,开学这几周来,他也只是自己的同桌蒋胜熟悉了一些,再就是同寝室的男生,和蒲昕的熟悉得归功于伍老师的读伴安排,两人每天早读都一起练习英语对话,这让两人都对英语更感兴趣,当然,对相互之间也更加感兴趣,只是在这种懵懂害羞的时期,除了以一起练习英语为由会正常交流,其他时候其实也没有很多交流,因为会在意到同学们的眼光,这种羞涩是使人难忘的,同时也会催生出其他情感展现形式,在某个周五放学前,蒲昕突然问李振周末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联系,李振愣了一下,外公的手机是随时放在身上的,但是想起来奶奶家还有一部座机,鉴于李振每周六都会固定从外公外婆家去看望爷爷奶奶,这也是在外打工的父母给他安排的任务,李振便给蒲昕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并告诉她周六上午他可以用这部座机联系,蒲昕接过纸条看了一下,“这是座机吗?”李振快速回到“是,但是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两人没再说什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李振放学后照常和朱成祥骑车回家,路上李振没像往常一样和朱成祥时不时聊着天,说着本周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心里想着奶奶家的座机周六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周六早上李振像往常一样去爷爷奶奶家里,只是比往常出发得更早,因为心中有所期待,脚步也变得更加欢快,从外公外婆家到爷爷奶奶家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需要翻过一座山坡,走过数条田坎,九月底的山坡玉米等作物已经收完了,淡黄色的土壤裸露在外面,玉米杆垛近一处远一处地直立着,清晨的山风微微拂动着常年绿色的柏树,吹在李振脸上有着丝丝凉意,下坡进入李家沟,一块块分割的农田映入眼帘,刚收完不久的水稻杆杂乱地散落在水田里,被水泡了个把月,绿色不再那么明显,微微显出一些黄色,几群鸭子嘎叫着在水田里尽情地翻找着残留在水稻杆上和落在水里的稻粒,鸭子在田里不停翻起水珠,路边草叶上的露珠也不停跑到李振的鞋面上。李振对一路上的风景没什么兴趣,只是在前脚领先后脚,后脚领先前脚,加速往奶奶家走去。

先看见李振的是奶奶,惊讶于这周六来得这么早,他们还没有吃早饭,这也显示出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区别,李振七点起床,外公外婆已经做好早饭放在锅里出门干农活了,到爷爷奶奶家时大概八点,奶奶还没有做早饭,在勤劳方面爷爷奶奶确实要略逊一筹。李振和奶奶寒暄了两句,并表示自己已经吃过早饭了,不用担心自己。随后李振来到了房间里的座机旁,确认是开着机的,并且没有人打过电话进来,心里顿时还有些失落,一路紧赶慢赶的结果是无事发生,一晚胡思乱想的尽头是风平浪静,就像座机上的灰尘不会被屋外的风吹起来一样,无法传达的思念只会像炉中的烧火棍一样一头被烧得火热。李振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把座机的声音开到最大后,拿出书包里的作业在一旁做了起来,以前李振可都是搬上一大一小两个板凳到屋外的悬崖边做作业,因为可以将崖边的水库景色尽收眼底,远处是水鸭在水库里尽情戏水,近处是常绿的树木随风摇曳,李振就是在树下感受着自然的微风,认真地复习着每一个知识点,但是今天他放弃了屋外的景色、忘记了凉爽的微风,同时心思没有完全在学习上,一会又想起身去看看座机上是不是显示有信息,一会又想不通为什么蒲昕要了电话号码却不联系自己。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李振从八点期待到十二点,其实中间已经不期待了,因为之前自己跟蒲昕说了,自己只有周六上午在,奶奶已经从地里回来准备做午饭了,李振到厨房去帮奶奶烧火,奶奶开始跟李振唠叨起来,说要注意身体,小心坏人之类的。奶奶是地主出生,十几岁的时候父亲被斗死了,母亲直接跑了,她只得在舅舅家呆了几年,自然被打骂了不少,这个可怜的女人十几岁就被舅舅安排嫁人了,还好爷爷老实本分,不过家里是真的穷,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养育了三儿一女,现在都有了下一代,只是奶奶在这种穷困的生活里养成了信鬼神的习惯,总觉得有人会害她,自然也就担心有人会害李振。李振对奶奶的唠叨只是略作回应不置可否,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也才初一的孩子。

奶奶的厨艺一般,可以说是非常一般,再加之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中午饭李振吃得是一点劲都没有,胃还真是个情绪器官。奶奶一件事总是喜欢说很多次,但是李振并没有不耐烦,相比于自己的三个儿子总是会在自己事情说到一半的时候生气地喝住自己,奶奶明显更喜欢跟李振倾诉,但其实李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虽然坐的咫尺距离,但是奶奶看不见李振脑子里一直在闪过蒲昕的样子,他在想象她在家干些什么,或者是在帮家里干活,抑或是在认真地学习,还是说在开心地玩耍,反正就是没有想起来要联系李振,越想李振越觉得沮丧,感觉自己被世界遗忘了。

按照往常来说,李振吃完饭稍坐一会就会准备回外婆家了,但是今天他没有,侥幸的心理让他的希望没有完全破灭,他选择看一会书再走,事实证明,他的侥幸是正确的。或许是思念会得到感应,座机在平静的午后响了一声,李振立马起身走进屋里,看见座机的那一小块显示屏冒着绿光,他健步走到旁边,看见了期待已久的信封符号,没有多想,他选择马上查看,奈何这座机比较老,消息弹出来很慢,等待的一两秒李振像过了一两年,屏幕上显示出来两行字,“周末过得怎么样?我上午在忙。”这是一个陌生号码,短信也没有留姓名,但李振没有任何怀疑,这就是蒲昕,他把座机的按键按得哐哐响,“我上午也在学习,一直在等你发消息过来呢。”回复倒也很快,“正好我有个数学题不会,明天去教室你可以叫我吗?”“没问题啊,明天我去跟你说。”“好,那先这样,我妈要用手机了,不用回了。”李振兴奋地离开了里屋,虽然其实也没说个啥,但是就莫名很开心,他满足地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外婆家了。

中午的天空太阳照射得很直接,天上只有薄薄的几片云,李振微微出了汗,但自己没有发现,只觉得天空特别明亮,几只鸟儿飞得特别轻快,自己的脚步也变得轻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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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风月
连载中修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