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地离开武场，暗骂维姬整日惹是生非还不自觉、最后得他来善后、李维姬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臭女人！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来到最为繁华的商业区，坐在武家城中最高的写字楼里，眼看地面车水马龙，手边放着都市精英标配咖啡，心想这才是他哀法·图尔特应该过的日子。
百无聊赖中，他无意识地盯着手环内壁镌刻的几个字母，不一会就开始打瞌睡。
头一歪，把自己给吓醒了，连忙赶在闭眼前一口闷了那杯死眼咖啡，一股浓浓的醇厚包裹着味蕾，高浓度的咖啡因涌入血液稀释了不少困意。
早上十点……他应该躺在床上睡觉而不是坐在这里给那臭女人捣鼓手环！
武君怎么还不来？！难不成睡过头了？
没听过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吗？！
正双标着，突然听到一阵爆破声，与此同时，楼体出现明显的晃动。下一秒电源被切断，应急灯打开，好在四周玻璃通透，室内不显昏暗。
这接二连三的异动使楼里人心惶惶，虽未达到混乱的程度，但已经有人在收拾东西撤离。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哀法依旧四平八稳地安坐着，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时间。
11:04AM。
很好，武家大少爷居然是个不守信的小人……
这时窗外一道黑影闪过，他下意识地看过去，还未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就被人撞到了肩膀，咖啡撒到他的衣服上、吓得他跳将起来一连爆了几个粗口。
但无人听到，因为巨大的噪声压住了他的声音。
是枪声。
人群彻底沸腾了，纷纷尖叫着涌向出口，跌着爬着跑着滚着，挤挤搡搡的，乱成一锅粥。
等哀法手忙脚乱地抽完一盒纸巾、勉强挽救自己那无可救药的泡泡纱衬衫，抬头一看，原本座无虚席的大厅、此时已经寂静清冷空无一人。
他愣了一会，然后骂骂咧咧地拿了隔壁座位的纸巾，继续擦拭污渍。
“逼崽子真是风水轮流转……死维姬要报复就直说、妈的、把我最爱的一件衣服给糟蹋成这个鬼样，我真他妈的谢你全家……”
广播的电流声嘈杂刺耳：
【嗞——紧急……撤离——嗞】
尖锐地响了几声后环境再度陷入安静，唯有室外哄闹的人群和楼外的械斗声嗡嗡作响。
哀法俯视看向地面，豆大的人在地上移动，几个黑豆异常显眼，而黑豆的周围一直有人倒下，一群机械兵出现……这会对面大楼突发爆炸，气流轰击、冲碎了玻璃，万幸他有手环防御而并无大碍。
他抽了几张纸就跑向楼梯，看到“63”的楼层数时当即慢下脚步——他不被打死也得被累死，还不如慢点、死得体面点。
因楼道空荡狭窄，低层堵塞的人流的喧嚣一拥而上，吵得人心烦意乱。
在他逛到42层时，见里面的消防喷雾打开，心知起火便手动关闭了消防门。
在34层的楼梯转角，迎面与一个神色慌乱的妇女相遇。
在两人交肩的瞬间，他一把拉住妇女，问：“现在高楼层很危险、你怎么还往上面去？”
妇女此时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泣不成声地说：“我的儿子……他，他还在上面啊。我要去找他……”
说着就要甩开哀法的手往上爬。
哀法站在原地看着妇女，她弓着腰、两手扒着扶手，显然已经筋疲力尽。
在她消失在转角的同时，哀法一步跨几个阶梯，三步做两步追上她，说：“你儿子在哪？叫什么？我去找他。”
见妇女一脸错愕，他立刻重复了一遍，补充：“我去找他、你先去安全区，我会把他送过去。”
“安安、48层的游乐场……”
妇女还没说出谢谢二字，哀法已经冲了上去。
安安、48层的游乐场。
现在是36……40……
41层的空气明显变得灼热起来了。
他不知道42层的火势如何，但上三层的楼道里烟雾弥漫、呛得他不停咳嗽。
他来不及权衡利弊，一个陌不相识的母子和位高权重的帝国首席执行官相比，谁更“应该”安全无恙。
他来不及用那精明的头脑计算利益得失——这很奇怪，因为从小的训练已经把“算计”刻进他的脑子里、纳入自动化思维里了。
在这场行善中，他最多能得到一位母亲的口头感谢，对于商人来说，这抽象的感谢最为廉价虚伪了；而他的损失上不封顶，起码会因吸入毒气使肺部受损。从损害健康到失去生命，这是个比慈善还亏本的生意——他爸要是知道了，一定要抽他尺子了。
他来不及考虑那安安会不会自己跑下楼、会不会被好心人带下去、会不会已经遭遇不幸——在那么多变故面前，自己跑空并身陷险境的概率一定无限趋近于百分之百。
若从大局看来，救了一个又如何，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芸芸众生中，一个生命算什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应该及时止损。
他来不及后悔自己不睡觉、跑来捣鼓一个对方并不在意的礼物，被人毁约、糟蹋了衣服、天降横祸，脑子一抽跑来“送命”……
他来不及——或者，他来得及，他无比清楚这冲动行为的灾难性后果，但他就是要去救一个陌不相识的、可有可无的孩子，他必须去——无谓得失！
这几分钟里，他满脑子的楼梯、楼梯，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眼花缭乱，无穷无尽，最后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太阳穴炸呼呼地跳，胃火辣辣得疼，腿只是机械地摆动。
45。
47。
48！
他撞开消防门，里面唯有几盏应急灯作光源，因丁达尔效应形成的光柱里灰尘飘荡——此地不宜久留，烟雾很快就会充斥这层楼、赶在大火袭来前将他们窒息。
欲扬声高喊的刹那，只觉得撕裂般地痛，他舔了一下唇，对着昏暗喊：“安安、你的妈妈在找你，安安？”
他在各种设备杂物商品货架之间穿梭，瞪大了眼睛，看到稍微像人形的黑影就会冲过去，可十多次都一无所获。
游乐区有许多人形木偶，直挺挺地立在那里，黑影林立，看着无比阴森恐怖。
心跳如雷，空气越来越稀薄燥热。
“安安？安——啊！”
哀法肩上一沉，腿一软。
“你跪下来干嘛？”
维姬一手揪住衣领把他提溜起来，嫌弃道：“站好、怎么跟没了骨头一样。”
“维姬？你怎么来了？”
“怕你想不开殉情——楼下的火要窜上来了，你搁这做烙饼呢？烧死比饮弹丑多了……”
“诶呀你闭嘴、快和我一起找人！一个叫安安的男孩——安安？安安你在哪？”
维姬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拉起哀法往楼道跑。
他气急败坏，要甩开对方的手：“你干什么？！”
“安分点！这层没人！在楼下！”
一进楼梯间，铺面的浓烟、滚烫的热浪。
哀法被熏得直冒眼泪，佝偻起身子，憋得头晕目眩。
他隔着泪花看维姬一溜烟跑下去，随后捂着口鼻、一步一咳、脚步飘忽地下楼梯。
还没走几步，怀里就被塞进一个沉重之物，脸上也被套了一个面罩——防毒面具！
来不及查看怀里是人是鬼，就被维姬推上楼：“到53楼等我，快去！”
哀法一边往上爬、一边心急如焚地问：“你去哪？！”
“楼下有一个还活着！”
说话间女子已经闪身不见。
透过楼梯转角的缝隙，他看到下方已经被大火封锁，火蟒不断向高处攀爬，火舌抽搐形成一片火海——他突然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就此死去、更怕维姬一去不回。
不是因为他们身居要位、不是因为那些牛逼哄哄的名号——帝国？异象？不，那些事都太缥缈了。
此时此地，他只是单纯不想死、不想她死……
53楼。
去53楼，她在53楼。
49。
51。
“快点快点！大火要烧上来了！”
维姬一马当先窜出去，楼梯转角处和哀法对视，又立即冲到男子面前。
“换一下，男孩给我、宝宝给你、小心点不要摔着了——太紧了！对就这样。走！”
53！
维姬关上消防门，把昏迷的男孩放到通风口，摘了他的防毒面具后就开始检查他的状态。
哀法惊魂未定，他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口干舌燥。
他看着怀里罩着面具的婴儿，脑袋一片空白，抬眼就见维姬在给男孩做心肺复苏。
“维……维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