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正儿八经端详着秦怀生,忽地跟上一句,“眉毛也不一样。”
“还真是!”
孙舒然眉头一挑,偏头看着李明善,撇撇嘴,“同样都是舅甥,明德怎么就和小舅这么像,放清州城里那叫一个好看。”
“怎么,孙老师一把年纪,又想要好看的了?”
李明善吃着饭,眼都不抬,语气淡淡,回了一嘴。
这边夫妻两个的斗嘴,给桌上人笑得眯起眼。
欢乐中的安静,是属于方城和秦怀生的。
方城在秦怀生左手边,剥了个鸡蛋放在空碗。
等秦怀生喝粥喝到一半,才点点对方手臂。
“中午喝牛奶没问题。”
秦怀生顺着方城的话点了头,牛奶不成问题。
“那晚上秦姐熬的骨头汤,你可记得喝一碗。”
秦怀生想起那味道就腻的吃不下饭,皱起脸,凑近方城悄声道:“油多。”
“喝完吃个橘子。”方城微微低头,声音很轻,又给秦怀生碗里夹了点咸菜,瞧着泛酸的黄瓜条,眸子一闪,偏头又道,“你现在得大补,不然怎么好的快。”
圆桌一侧的几人说起孙老师李老师刚上任的糗事,一会儿一笑。
这边方城压低了声音,盯着秦怀生的眼睫,开口,半是诱半是哄。
“晚上有奖励,只给你带好吃的,特别解腻,酸酸甜甜。”
秦怀生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他眼睛放起光,追道:“什么?”
方城直起身,捏着秦怀生的手腕,将半颗鸡蛋送到人嘴边,指肚刮蹭着秦怀生突出的那块腕骨,歪头坏笑。
“不告诉你。”
*
上午一行人走的时候,还是风柔日暖。
下午睡醒,外头一下变了天,狂风刮起,在秦怀生头顶呼啸而过。
伴着风声,秦怀生倒是在温暖室内安逸得很。
天色渐暗,怀生吃过晚饭就在等。
敲门声响起后,秦怀生立马抬头看了表。
“看啥呢,七点半,这汤我熬了整两个小时,晾晾就快喝,我再去给清清盛一碗。”
“谢谢大姐。”
“哧,谢啥呢你,趁热喝啊,这还有橘子。”
秦怀香笑着,又给他撂下了橘子才走。
秦怀生站在床边,长长呼出一气,正准备捏着鼻子一口闷下去,寂静室内又响起极轻的咚咚声。
和早上李家佳敲玻璃的声音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秦怀生放下汤碗,蹑手蹑脚的上床,将这扇靠近院墙的窗子看了个干干净净,连只鸟都没发现。
他退下床,怀疑自己听错了响动。
蓦地一下!
咚咚——
背后清晰明了的传来这一声。
怀生猝然一个转身,看向后墙那扇小窗。
这一回,秦怀生盯着贴满报纸的小窗,一动不动,聚精会神。
咚咚——
又一道声音在眼前响起,秦怀生瞪大眼睛,轻手轻脚地拽过椅子,站在小窗边,怀生咽了咽口水,犹疑地探出左手,轻轻扣动玻璃。
里外突然都很安静。
秦怀生在这安静里,听到如雷的心跳。
在听到外头传来的那道人声后,秦怀生就再抑制不住那颗扑通乱跳的心脏。
“怀生。”
“方城?!”
秦怀生眉头一紧,带着既盼又怕的情绪,拨动插销的指尖都带着颤抖。
“你怎么在这儿呢?大门还没锁。这后墙多高,你怎么上来的?”
秦怀生开着窗不忘念叨外头人,声音也不自觉放大。
“嘘!嘘——”
嗵——!
两扇小窗打开的瞬间,两人都噤了声。
后墙的胡同没有灯,只有远隔万里的月亮给方城撒下银光。
秦怀生站在屋里,暖黄的光从头顶照下来,笼罩了他一身的温暖。
秦怀生伸手,攥住方城那仍放在唇边的食指。
“这么凉,你快从大门进来暖和暖和。”
方城没抽回手,只用两只捏住秦怀生热乎乎的手,颠了两下给人送回到温暖的室内,拇指蹭了蹭秦怀生的指节。
“我就不进了,我说只给你带的,看!”
纸包露着几根长签,怀生张大嘴巴,从方城手中接过,鼻尖翕动,嗅到甜丝丝的气息。
“冰糖葫芦!”
方城眉梢都扬起来,应道:“山楂去了核,山药去了皮,冰糖裹了厚厚一层,你下去尝尝。”
秦怀生盯着人眼睛一眨,开口笃定,“是你做的。”
方城抬手刮了下秦怀生侧脸,瞄了眼秦怀生站的椅子,手臂搭在窗沿,扣住秦怀生肩头,又夸又哄。
“聪明!但是呢,你先下去,在这儿站着太危险,你尝尝要是喜欢,我以后还给你做。”
不知名的一股酸涩,翛的一下袭上秦怀生的咽喉。
“你,你进来。”
方城隔着窗子摇头,似是看清了秦怀生眼底的忧心,轻声安抚。
“我骑车来的时候带着凳子,我踩着凳子不会摔,但是你这个独臂大侠要在这儿吃东西,可能会摔。”
“我上午走的晚,这晚上再进去,太频了。”
秦怀生听着方城的叮嘱,浑身热腾腾,直烧的眼底发烫。
“你听话,吃完了签子扔炉子里毁尸灭迹,等哪天我多做点,再给秦姐她们尝尝。”
风比起半下午时要小了不少。
可夜里的温度,又比不上白日。
窗口就像风口。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冷气把屋里的温度也打下来。
胆战心惊地看着秦怀生稳稳下了地,方城才收回手,在窗外缓缓阖上窗子。
不见方城的身影,秦怀生的心,忽然一下就空落落的。
他捏着纸包站在灯下,仰头呆呆望着那两扇小窗。
轻轻的,咚咚两声。
是方城说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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