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多久?
当然是活不了多久了。
那相纸边缘起翘脱落,一看就是被反复拆卸安装过。
就连那怀表是不是照片的原生载体还两说呢。
应离心里哂笑一声,并没有在明面上回答隋晏的问题。
他没了营业的心情,转身关了店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疲乏的思绪,朝着隋晏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世界上哪有能锁人情分的东西,少看点杂七杂八的破书,要相信科学,还有……”应离在对方身前站定,抽了隋晏手中精致的细杆烟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后说道,“小孩生活习惯要健康,少抽烟,多睡觉,明白吗?”
他弯腰捡起地上碾灭的半截香烟,随手扔进来柜台上的剥离烟灰缸里:“下午没事了,随便你干点什么,自由安排,洗澡的话跟我说一声。”
“这是钥匙,”我从柜台内的翻出,隔空朝他抛过去,然后被人一把接住,“你去复制一把,市场就有地方。遇到问题给发微信我打电话都行,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
北方冬日的下午,明亮的太阳高悬,透过硕大的玻璃窗面,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在二楼南面的卧房内,应离坐在木制的地板上,取了书架上所有关于本土民俗记录的书籍刊物,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研究着。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隋晏打来的。
应离皱了皱眉,一手稳住那本放在膝盖上的书,一手摸出手机,划向了接听键。
“怎么了?”他问道。
“有没有洗澡的地方,”隋晏开门见山地说道,“最近的离这里多远。”
应离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人迹混杂的大通铺洗浴场,又联想到隋晏的脸,声音当即带上了几分不耐:“家里不够你洗了,去澡池子让人围观?”
他不等对方回话,斩钉截铁地传达了命令说:“滚回来,二楼有洗澡的地方,我暂时不用。”
言罢出手,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从新翻开书,数着隋晏回来的时间。
等到百声心跳过后,应离听见楼下开锁的声音,还有接踵而来的一个人上楼的声音。
隋晏肃寂一张勾栏似的鲜艳眉眼,带着一个洗漱的浅色塑料盆,肩上打着一条浅色的羊绒毛巾,拎着一双羊绒拖鞋,从楼下走了上来。
“那儿,”应离抬头扫了他一眼,伸手指道,“西墙北角,贴着墙的是淋浴,靠近淋浴的是马桶,再往南是洗漱台,东西随便你用,动静小点。”
隋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一确认后慢慢点了点头:“有浴缸么?”
“你看我长得像浴缸不,”应离气笑了,迎着他的视线没好气道,“地方不够了,装修的时候没考虑道还会找别人进来,我不爱泡澡。”
他把话说的没甚逻辑,但是七扭八凑得好歹也是把缘由讲清楚了。
“我不在家的话,尽量不要来二楼走动,”应离摆摆手,一边赶人一边嘱咐道,“凌晨也不要洗澡。”
“担心我动你的东西?”隋晏没甚表情,相当直白地表示出了疑惑,顺便随手附赠了解决办法,“不放心,可以装监控。”
他说着,相当热心,伸手指了二楼的北墙。
“那里,装一个球形的,隐蔽,除了你的床,基本全屋都能看到。”隋晏说。
应离:……
“没人管你拿不拿东西,不让你上来是为了你好,”应离无可奈何地装凶道,“你到底洗不洗澡。”
隋晏不说话了。
目光暗暗的,沉默着在应离的书上扫了一圈,转身走向了浴室。
淋浴间的大门被拉开,稀稀拉拉的水声很快响起,热气铺满了磨砂制成的玻璃,留下一层完全不透明的水雾。
应离微微抬头,听着水声借着灯光观察起了里面倒影在地板上的影子。
高高瘦瘦的,还很有气质,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很美观。
不像是什么青面獠牙又见不得光的东西。
应离的手指戳上书本,当页的纸张被他不小心搓出了一个小角,他想着事情,看得入神,直到水声在不知不觉中停了,玻璃门扉的吱呀声再度想起,他才算回过劲来。
应离呼吸一窒,赶忙收回视线,低头翻起来手中的资料书。
“你看的不对。”
隋晏自淋浴间出来,踩着白绒的拖鞋,穿着一条梅粉色的棉质宽松长裤,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素白色羊毛衫,手中拿着一条同色系的玫粉色毛巾,好像一个草莓味的夹心蛋糕,一面擦着头发一面朝着南面应离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他说道:“关于红血绳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上古,结绳记事,以便留痕,后来有了文字,以及其他记录工具辅助,慢慢演变成一种祥瑞的象征。”
他站在二楼楼梯口,也就是应离卧室门口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再往里就是私人空间了。
隋晏暂时还进不去。
“你之前不是还说红绳所系缘分可以沟通阴阳,穿越生死,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又变成了祥瑞?”应离被那炫丽的粉红色晃瞎了眼,他啪地合上书,抬起头,“如此自相矛盾?嗯?”
应离也不等隋晏回话,兀自转过身,烦躁地摆摆手:“小孩,别看了点画本就来瞎说。隔壁有电视,自己过去打游戏,没事别给我捣乱。”
他已经够烦的了。
“我没有捣乱,”隋晏将毛巾从头顶拿下,扔进了手边的塑料盆里,“沟通阴阳与祥瑞之相从来都不矛盾。”
是这回事。
长空尚有日月,但古今未见相冲。
应离若有所思,将书拾起放回书架后起身,把人叫进了自己卧房里。
他的房间装潢很简单,三面白墙,一个书柜,一张床,几个盆栽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落地窗的位置有两面圆形却高矮错落的小桌,平时晚间睡不好的时候,应离喜欢坐在这里喝点茶。
一切都很平常,就算细数不同,也就只是采光比一般好点,毕竟有那么大一面落地窗呢。
“坐,”应离先行几步,拉开椅子,招呼隋晏坐下后问道,“你很了解这方面的事?”
隋晏没有否认,但也没多说什么,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仰起脸对上外头硕大的太阳,伸手撸了一把自己还有些潮湿的头发。
“喜与悲相撞,白与红成双,”半长的湿发被他用手指拢致脑后,露出来光洁的额头,以及深邃到几乎显露出攻击性的眉宇,“非生之人认为,红绳纠缠所系,能带来灵魂上的永恒,可以穿越阴阳,隔开生死的界限。一般用来系住所念之人,以达到长长久久,甚至转世来生的目的。”
“荒唐,若无双方自愿,岂非强求?又何有来生?何求长久?”应离眉头紧锁,“还有,你说的‘非生之人’是什么意思?”
隋晏靠上椅背,表情难明。
“我不这样认为。”
“什么?”
“没什么,”隋晏敛了眉,维持着刚才空荡的表情,眯了眼睛说道,“非生之人,就是非生之人。纸人,鬼祟,妖邪,物灵,都算非生之人。”
“照你这么说,那突然出现的红血绳,必然不可能与活人有关了,”应离的嗓音有些哑,他看着隋晏被阳光晃得粉白的侧脸,艰难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解开吗?”
隋晏挑眉:“你想救他?”
应离:“你单说有是没有。”
“没有。”
隋晏直起身,曲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应离。
“除非你能把那下咒的东西杀死,”他抱着膝盖道,“风险极大。人心难测,若他是自愿结下,那么红绳所系,鬼亡他也会死。”
“自愿的会死,不自愿的呢?杀了鬼物,不是自愿的人就不会死了?不见得吧?”最起码应离还没讲过那么讲道理的鬼。
“谁知道呢,”隋晏神色莫名,沉默几秒后颇为无所谓地起身,“你不信我的,那就自己查吧。”
他拾起那个放在楼梯口的塑料盆,毫不废话,竟是直接离开了二楼。
望着少年人离开的背影,应离剩下的试探和说辞都还来不及出口,就直接卡进了嗓子里。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应离摇摇头,将目光拉远放向窗外,思索一瞬后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当天晚上七点不到,两人吃过了晚饭,应离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看着隋晏整理花草,顺便给沙发边的那盆滴水观音浇水。
“明上午我要出一趟远门,”他斜侧着身道,“我不在店门就不要开了,你自己在家或者出去玩都行,缺钱跟我……”应离停了停,想起了隋晏的生活消费水平,便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他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放在了隋晏手里说道:“工位补助,我不在,你看店,辛苦你花完了。”
隋晏皱眉接过那张卡,前后反面看了一圈,嗯了一声后随手丢在了前厅的红木柜台上,转身挎着篮子便重新弯下腰去捡花架上面的落叶了。
“你不问有多少钱?也不问密码?”应离看着他那节露出浅色羊绒衫的后颈,恍然间想起了那股糜丽的花香。
他跟上去,饶有兴致地说道:“嗯?”
“我不缺钱,”隋晏突然停止脚步,转过身,眸光越过应离,扫了一眼他身后家具,表情很淡,“你也不缺。”
应离后退一步,腰抵上红木柜台,两手向后放松一置,清哼一声痞笑道:“缺啊,我缺啊,谁跟你说我不缺的,我还需要攒钱娶老婆呢。”
“老婆?”隋晏歪头。
“嗯哼,”应离说,“另一半。”
“你要成家。”隋晏总结道。
“怎么,你不想成家?”应离笑开了,“也对,你还小,不考虑这些也正常。”
隋晏想着,轻轻摇了摇头,带着篮子从应离身前离开了。
他的毛绒拖鞋踩在深红色的地板上,发出了规律性的吱呀声。
“我不看店,”隋晏想了想,声音从后厅传来,“我要跟你一起去。”
应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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