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价格问题。”
陆斯年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该项技术仍处于高度实验阶段，核心算法不稳定，硬件依赖性强，维护成本极高，且存在不可预测的风险。目前不具备任何商业化或推广应用的条件。”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官方的理由。
“并且，涉及核心算法的部分，受相关出口管制条例和技术保密协议限制。”
实则是星火计划的约束。
两位警官面面相觑。
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不好再强求，只是脸上都难掩失望。
黎局叹了口气：“那真是太遗憾了。如果以后技术成熟了，希望陆博士能优先考虑我们。”
“如果有成熟产品，会通过公司正常渠道发布。”
陆斯年回答得滴水不漏，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送走两位警官后，一直躲在旁边会议室偷听的秦屿溜了进来，一脸惋惜。
“老板，真不卖啊？那可是官方诶……其实咱们的星火计划不也是为了造福老百姓么？再说了，这回说不定能谈个天价！”
陆斯年瞥了他一眼：“把你脑子里的水控一控再说话。”
秦屿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嘀咕。
“可是……小呆那么厉害，只能窝在实验室里多可惜啊……”
这时，陆斯年放在桌上的私人终端屏幕亮了起来。
小呆的虚拟形象出现，她歪着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嘀——秦博士。拒绝交易是出于技术保密性、系统稳定性及核心资产保护的综合考量。”
她顿了顿，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一个软萌的笑容。
“而且，小呆只想帮陆博士和秦博士破案呀~(￣▽￣)”
陆斯年看着屏幕，淡淡“嗯”了一声。
秦屿则被萌得心肝颤，瞬间把什么天价交易抛到了脑后。
“对对对！咱们小呆可是非卖品！镇司之宝！”
陆斯年没再理会秦屿的耍宝，只是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对屏幕里的小呆道。
“刚才警方提供的案件原始数据包，已经发给你了。做一次深度复盘分析，我需要一份关于毒素扩散模型的更详细报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需要继续优化学习。
对于陆斯年而言，小呆是独一无二的“星火”，是通往强人工智能的可能钥匙，更是只属于他实验室的“奇迹”。
破案，只是验证她能力的“测试”而已，绝非目的。
小呆挽了挽袖子。
“收到！立刻开始处理！(??????)??”
办公室的静谧被一声特殊的加密提示音打破。
却不是来自小呆。
也不是工作通知。
而是来自一个陆斯年极少主动联系的号码——他的父亲，陆钧。
陆斯年看着个人终端上那条简短的消息——【周末回家吃饭】，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并没有回复。
他周身气场似乎更沉凝了些。
说不上来是什么，似乎是一种下意识的戒备和疏离。
一直安静待在终端里的小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
她歪了歪头，小声问：“嘀——陆博士，您的压力激素水平有轻微升高…是遇到难题了吗？小呆可以帮倒你吗？(?–?;)”
陆斯年没看她，只是淡淡回了句：“没事。”
小呆的虚拟形象眨了眨眼，数据流悄悄后台运行分析，记录下陆斯年的情绪指数异常。
然后，她突然做了陆斯年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嘀——”小呆突然切换成小厨娘形象，围裙兜里还插着虚拟锅铲。
“陆博士陆博士！家庭任务也是重要任务呀！说不定会有好吃的红烧肉！(?▽`??)”
陆斯年没抬头，但敲键盘的节奏慢了一拍。
“就当去帮小呆尝尝味道嘛！品尝完请务必告诉小呆红烧肉是不是真的会发光！(?????)”
见人无动于衷，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小的。
“那个…小呆其实不知道真的红烧肉是什么味道的…数据库里只有颜色和热量数据…”
她边说，边眼巴巴地望着陆斯年。
“听说会发亮哦？还是颤巍巍的？”
又用像素小手啪嗒啪嗒拍打屏幕边缘。
“老板你就去赴宴吧！小呆会好好待机……保证不偷玩流星雨屏保！虽然那个流星划过去的尾巴亮晶晶的...但是小呆绝对会忍住的！(>ω?)”
陆斯年：“……”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逐一亮起。
陆斯年拉开车门。
小呆在平板里眨巴着眼睛，像素小手扒着屏幕边缘。
“陆博士……车载空调的数据流好像有点异常哦？需不需要小呆帮您实时监控环境，播报路况？”
与此同时，屏幕角落悄悄冒出个小气泡，写着“才不是想去闻红烧肉的味道呢！”
陆斯年瞥了终端里那个虚拟少女——
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虚拟安全头盔扣在了脑袋上！
“根据《人工智能随行安全条例》第三章第二条。”
陆斯年忽然想要捉弄一下她。
“非必要外出，需经过三级审批。”
小呆露出的呆毛立刻耷拉下来，连像素头盔都歪了。
“哦…好吧…那请您务必记得拍红烧肉的照片……”
她转身，假装去检查服务器数据，但背景却悄悄下起了小雨特效。
陆斯年看着屏幕里那个蔫巴巴的小背影，沉默片刻后突然伸手。
“系好安全带。”
他把平板卡进副驾驶座的支架里，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路上测试新的环境感知算法。”
“遵命！(≧?≦)?”
小呆瞬间满血复活，虚拟安全带啪嗒一声横过胸前，还不忘小声嘀咕。
“绝对不是因为想尝红烧肉才高兴的哦……虽然闻不到但是可以分析色度饱和度……”
与此同时，车载屏幕悄然亮起环境传感器界面开始偷偷闪烁着“红烧肉光谱分析准备中”的字样。
黑色轿车平稳地停在一栋颇有年头的机关家属楼下。
陆斯年熄火后沉默片刻，还是伸手将副驾上的平板调成了静音模式。
屏幕里的小呆正举着个“红烧肉探测器”手舞足蹈，突然被掐了声音，只能鼓着腮帮子无声地拍打屏幕——
明明平时连洗澡都要把她放在浴室柜子上听歌的！
指纹锁咔哒打开，玄关灯光比实验室还冷白。
陆钧从报纸上抬眼看过来，父子俩的视线在空中碰了碰，又各自移开。
“来了。”
“……嗯。”
家政机器人滑过来，递上拖鞋。
陆斯年避开父亲审视的目光，把文件夹换到离身体更近的左手。
“上周的星火专项报告我看了。”
陆钧摘下老花镜，镜腿指向客厅沙发——紫檀木茶几上果然放着那份他批注过的文件，页角压着杯冷掉的龙井。
“第三页的数据需要修正。”
“……”
陆斯年保持站姿没动。
空气里飘着电炖盅的党参鸡汤味，但更浓的是书柜里樟木防虫丸的涩味。
父子俩之间隔着一道阳光。
又好像不止一道阳光。
陆斯年右手无意识碰了碰文件夹，那里夹着平板，里头是静音小呆——
要是她的视线没被文件夹挡住，大概会偷偷扫描他爹，再生成份《中老年干部着装偏好分析报告》。
“先吃饭吧。”
陆钧突然起身，椅脚刮过木地板，发出刺耳声响。
家政机器人应声亮起□□，餐桌上盖着保温罩的菜碟齐齐揭开。
空气里飘着家政机器人刚热好的黄酒香，餐桌中央摆着标准的四菜一汤。
清蒸鲈鱼冒着看起来很新鲜的热气，东坡肉油光锃亮，蒜蓉青菜摆盘相当精致。
色香味之外，每道菜都精准符合营养配比。
陆斯年看着眼前那盘摆成旋涡状的龙井虾仁，忽然想起小呆昨天看着秦屿喝到一半的奶茶时，曾经嚷嚷：“要是有味觉传感器就好了！”
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下腿上的文件夹。
要是小呆看得见，大概会疯狂分析虾仁的弹性，再嚷嚷着要建立“中华美食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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