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跟这站岗呢？”顾敏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嘿，这不你儿子不起床我搁这惆怅一会儿。”章老太站在阳台上，一副独钓寒江的背影。
“您跟这石化了这俩小的也不能自己长翅膀飞去学校啊，我今儿跑长途着急走，不用做我饭，俩小的就拜托章老夫人了”顾敏站在门口递了个飞吻，就匆匆出了门。
老太太依旧岿然不动。
小卧室里，吴川之手脚并用地拽着赖在床上的林向阳，每勉强拉起来坐直一次，三秒后必躺下一次。
林向阳太不想去幼儿园了，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哭个没完，一点都不成熟。
虽然他也顶着六岁的外壳，可毕竟里头还是只有些年轮的狐狸。
更加可恶的是，幼儿园里有一些没眼色的小孩儿还喜欢凑上来和吴川之玩。
是可忍林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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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还是忍了，二十分钟后他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由章老太太独自一人驾驶，吴小哥背后指挥的蹦蹦里。
这条路快走了一个月了，老太太硬是不记道儿。
第一节是语文课，林向阳双手揣兜，像一朵红蘑菇懵懵地栽在座位上，上课铃打了都没醒过神儿来。
蘑菇他哥给蘑菇摆好书本和文具，在旁边坐的十分板正。
“吴川之，昨天的动画梦工厂你看了吗？”
林向阳眯缝这睁开眼。
“没看”吴川之回复。
“啊？昨天那集可好看了，小龙女给哪吒在弱水水上面画了一道彩虹桥，可漂……”
“老师，吴佳佳上课说话。”睡蘑菇高高举起手，这会儿他不困了。
“吴佳佳小朋友，上课要认真听讲哦，不要影响别的小朋友。”教语文的王老师是一位十分温柔的女老师，刚刚从大学毕业，讲话轻声细语很受小朋友喜欢，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温柔，管教起这一帮懵懂的毛头小孩来有些吃力。
“烦人。”吴佳佳轻剜了一眼林向阳，转过身去。
林向阳一副奸计得逞臭屁摸样，凑上前去在桌兜里捏他哥的手。
吴川之回捏了一下，林向阳乐呼呼地坐正。
“小哥，我饿”林向阳低着头凑过去，悄悄说。
吴川之从兜里掏出一颗葡萄味儿的软糖递过去。
“小哥，我渴”林向阳依旧鬼鬼祟祟
吴川之从林向阳兜里拿出他的水壶，放到他桌子上。
“小哥，我……”
一天二十四小时，吃喝拉撒睡，林向阳恨不得长在吴川之身上，这会儿看有人招惹他哥又不自觉地吃起醋来。
吴川之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林向阳，林向阳的伎俩他了然于胸。林向阳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没再说下去，假装一本正经地看着黑板。
幼儿园就教那么几个字，反反复复学，傻子都学会了，林向阳心在曹营心在汉，抬着头仿佛在看黑板，眼睛却在给教室做CT。
李明炎在吃东西，王鹏在画画，郭倩倩在折小船，夏志明在挖鼻屎……反正就是没有人听课。
不过那个时候也没人指望谁能在幼儿园学到什么，大部分人只把幼儿园当个托儿所。
林向阳正沉浸在课堂的混乱中，突然，一阵头痛从脑后袭来。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捂住额头，整个人一瞬间如遭电击般僵硬。每一阵痛感仿佛都在撕扯他的灵魂，某种东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怎么了？”吴川之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没事……”林向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脑袋一阵晕眩，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
一瞬间，一种他曾经不能再熟悉，但是从来没有在这幅躯体内感受过的自如的、勃发的气息再次被他感知。
他的眼睛再次扫视教室，但这次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洞察力，他将手放进桌兜里，轻轻地点着。
“妈说她今晚不回来，我想吃辣条了”他低声对吴川之说，想借机分散注意力。
吴川之略微愣了一下，看着林向阳额头上冒出的汗，迟疑着点了点头：“嗯。”
留连、素喜、赤口……
林向阳手指飞速地点着，一幅画面在他脑海闪过，一个羸弱的声音蜷缩在角落抽泣着，打杂东西的声音不绝如缕，在一声声破碎的声音映衬下，那个小小的身影显得更加孤立无助，不知道是因为啜泣还是灯盏的摇曳，身影仿佛一直起起伏伏，但只是一个身影，看不清脸，分辨不出来是谁，在雾气中渐渐淡去……
不行，换一个，林向阳把头转向左前方的夏志明。
他没带钥匙进不了家门……
李明炎一会儿要趴黑板……
…
他心中一震，转头望向教室的每个同学——他们的命运，几乎都能在他的眼前一览无余。
他继续往前推着，突然有一个身影这盖住了他眼前的光，王老师拿着一本书站到了他面前，低头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柔地对他说“阳阳不舒服吗？怎么出了一脑门汗。”
吴川之也在有些紧张地在旁边盯着他看，满脸关切。
林向阳猛地回过神来：“没事，老师我想上厕所。”林向阳心跳加速，抿紧嘴唇，试图掩盖内心的波动。
“嗯，去吧，下次想去厕所直接举手报告老师就好哦，不用憋着。”王老师娴然一笑。
“好的……”
吴川之目送他弟出去。
出了门，林向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会儿的太阳仿佛格外刺眼，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随着阴阳感知的恢复，他突然有些紧张，这种不应该出现在人类世界的能力莫名出现在这里，是好还是坏？
他走路上，挣扎了一下，伸出手推算着自己的命运，一片茫然，不是白色也不是黑色，就是一种空洞的虚无，一片混沌。
他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平复心中的澎湃。
从厕所回来时，李明炎正趴在黑板上听写呢。
林向阳默默溜回座位，对上吴川之的眼神，他讪讪笑了下表示自己没事，随后将手伸进他哥衣服兜里。
林向阳专属阿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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