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夏天的暴雨总是来势汹汹,乌云蔽日,遥远的天边毫无征兆地滚起了闷雷,少顷之后,瓢泼大雨就开始不要命地往地上砸。

路面上的小水洼被一辆接着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压出了半人高的水帘,高架上每辆车的轮子外都蒙着模糊的水雾。

常宴架着二郎腿坐在副驾上,略微歪着身子靠在车窗前专心地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

路边林立的建筑在急速后退,他的嘴角掖着不明显的弧度,舒展的眉目和平缓的呼吸让整个人看上去心情大好。

车载音响里放着不知哪国语言的悠扬民谣,付川行半个字都听不懂,但还是坐在驾驶室里单手搭着方向盘,一个劲儿地摇头晃脑。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常宴能从前几天低落的情绪里重新找回状态,就是天大的喜事。

大雨天的路上没有太多的车,尤其是现在快到饭点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朝城外赶。

这样的情况下,付川行踩油门的脚时不时就失了分寸,总是要常宴在旁边出声提醒:雨天慢行。

一路上不少车都打着双闪,行驶缓慢。

最后的目的地是上次大摆庆功宴的那个豪华庄园,暴雨走得匆忙,刚刚还雨声轰鸣,这个时候却已经只剩淅沥的小雨。

付川行顺着常宴手指的方向,七拐八绕地驶过了前面开阔的饭庄,车门上甩满泥点的途昂慢慢停在了长宽将近三米的雕花镂空铜门前。

大门旁边有个小小的保安亭,等车停稳,常宴摇下了车窗,礼貌地微笑着向亭子里挥了挥手。

里面走出来一个踩着雨靴的老头,他行动缓慢地拿起了靠在旁边的大黑伞,不紧不慢地沐浴着常宴的目光撑伞走来。

“你是哪位?”老人皱巴巴的脸从伞下露出,看到常宴那张精致的笑靥后略睁了下。

常宴心情甚佳地摸出了手机,几下翻找出一个聊天界面,摆到老保安的面前:“我来找你们老板,他应该提前和你说过的,我叫常宴。”

老头专注地浏览了几眼常宴的手机,再想到昨天老板和自己交代过的那个很好看的男人,点着头转身回了亭子。

几秒后,铜门被遥控着朝两侧移开,付川行惊诧地打量着里面装修低调奢华的院子,脚下不忘轻踩一下油门。

院子中央落着个形状不规则的人造池塘,水面上还架着座小小石桥,围绕池塘的是鹅卵石铺成的曲径。

池边的一张石凳上伏着只毛被淋湿的野猫,它头顶的枫树叶子全绿了,被刚刚的一场暴雨冲落了不少叶子,软烂地贴在地上。

“找个地方停车,你就在车里等我。”常宴理了理Polo衫的领子,冲付川行交代了一句,转身去开了车门。

车门外横躺着个水洼,明晃晃地照着常宴正欲下车的影子。

“你这位置停得真好。”他板着脸,硬邦邦地赞了声。

莫名被点名批评的人忽然转过了头朝常宴下车的方向看去,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重新发动了车,慢慢向前挪了挪。

副驾驶的门开着,常宴侧坐在位置上,半条腿还垂在外面,盯着前车轮压过水洼,在一块没有积水的地方重新停稳。

他跳下车,重新理了理衣服,最后朝付川行丢下一个类似于叮嘱性质的眼神,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半敞的简约铝艺大门走去。

付川行默默注视着常宴进门,那扇门后藏着的事情他在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清,张望了半天,他失望地放倒了椅背,抬起手臂蒙住半张脸睡起了觉。

常宴走进了铝艺门,站在门口的地毯上小心的蹭着鞋底。

屋内灯火辉煌,比外面刚刚下过一场雨的阴天要敞亮得多。

只过了一小会儿,楼梯上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连带着的热切招呼,在常宴看到人影前先传进了他的耳朵。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趿着拖鞋,伏着木质的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台阶灵活蹦跳着小跑了下来。

是个滑稽的场面,换做相熟的人估计早就在门口捧腹大笑了。常宴乖巧地站在门口的地毯上,把手交叠在身前,面带标志性的淡淡微笑,礼貌地等着男人朝自己这儿跑来。

“小宴!快进来快进来,让你久等了,不用换鞋,没事的直接进。”男人吭哧跑到门口,毫不客气地拉起了常宴的手,把他朝屋里带。

客厅里的红木桌上正在咕嘟煮着功夫茶,中年男人拉了拉裤子,坐在了沙发上,伸手捏着小茶盏喝了口水,再才摊开手掌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常宴坐下。

“夏天的天气真是说不准,要是早知道今天是这么个暴雨天,我就不让你赶过来了。”男人提着紫砂壶,往常宴面前的小杯子里倒上了茶。

常宴伸出双手去接了茶盏,姿态儒雅地在男人的注视下喝下了茶,随后温声说:“李叔客气,说到底您是要帮我的,今天哪怕是下刀子,我也得来。”

李义是这家饭庄的老板,前面的庄园辟出来成了高档的饭店,后面空出一栋别墅和一个大院子用来自己住。

男人油量的头发向后梳起,听完常宴的一番客套,他笑着挠了挠头回答道:“小宴你不用和我客气,说到底还是请你来帮我的才是。”

他说着,从面前红木桌的抽屉里摸出了几张文件,慎重地交到了常宴的手里。

“这个是我一个朋友准备筹划拍摄的一档综艺,最近你也知道,那些国风民俗什么的爆火了,他是想着蹭上这个热点能赚一波是一波。”李义戴着粗戒指的手掌轻拍在常宴的膝头,抬头纹明显的额头下,一双眼白有些泛黄。

常宴一边点着头,一边仔细地浏览着手里的几张白纸。

纸上写得很清楚,这是一档类似于国风选秀表演类的节目,大致就是一群年轻的民俗传承人聚在一起,将一些传统的民俗文化混合上现代元素后以舞台表演的形式呈现出来,最后通过观众票选择出最优。

每个字描写的都是付川行这辈子最厌烦的那种宣传传统民俗的方式,毕竟变了本质。

常宴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把几张纸按照顺序叠放好搁回了桌上。

“怎么样小宴?”

男人极其期待地弓着背歪着头,朝常宴略显平淡低沉的脸打探地望过去。

诺大的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房子的顶很高,挂在顶上的大水晶灯亮得晃眼。

许久之后,常宴泰然自若地说出了中年男人最想听到的话:“挺好的,我觉得这档节目会火。”

他带着深深的笑意探身从桌上的笔筒里掏出了一只黑水笔,拔开笔套铺开纸,食指按在合同最后的签名处,提笔就准备写字。

生意谈妥的李老板原本正淡定坐在常宴对面细细品着自己煮的茶,但他转眼看到常宴抬笔准备签字时,忽地就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不用和那个叫付川行的商量一下吗?”他不太确定地偷瞄了常宴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嗯?”常宴笔尖一停,目光从合同上抽离出来,落在面前男人的塌鼻梁上。

他轻笑了笑,格外肯定地摇头:“不用,我先签了,回去我会通知川行的。”

常宴动了动被抓住的手腕,飘扬地把付川行的大名签在了合同的最后。

“所以我们之前说好的,都还算数吧?”常宴把纸张在桌上敲了几下码齐后交到李义手里,嘴角狡黠一勾。

李义接过合同,手指挑开纸张瞥了一眼赫然躺在最后的付川行三个字,又迅速盖上合同收进了抽屉。

说来也是可笑,连付川行的面都没见到,一份合同就这么草草签完了。

他再次朝常宴略显得意的脸上看去,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原来的声音:“当然算数,过几天你的那些稿子电视台就会通过,另外答应安排给你的节目也一定不会少的。”

常宴在他笃定的语气中看到复出的希望,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从红木沙凳上款款站起了身。

中年男人紧随其后,站起身的同时向常宴伸出了手。

两人的手稳稳交握在一起,微微晃动几下后相互寒暄着走出了大门。

付川行扒着车窗虎视眈眈地盯着门的方向,咬着唇怒目看着常宴向身后的老男人道完别,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坦荡地拉开车门,丝滑地坐进了车。

“什么事情这么快就解决完了?”付川行发动了车,看到中年男人还站在门口恋恋不舍,立马摇下了车窗,向他递去了一个恶狠狠的微笑。

男人站在家门口,离缓缓驶出院子的汽车有点儿距离,等他眯起眼睛勉强看清驾驶室里的那张扬跋扈的脸时,脸上的表情略微一僵,随后迅速勾出一个不好看的微笑,朝着那个方向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

付川行一踩油门冲出了院子的大门,在后视镜里不屑地蔑视了一眼后面吃尾气的小小影子。

常宴伸手去开音响,里面才刚唱了一句,就被付川行臭着脸掐掉了声。

他用手肘撑着车窗,屈着指关节毫无节奏地闷声敲着车窗:“聊什么了,聊得开心么?”

常宴并不喜欢今天穿的衣服,他难耐地把掖在裤腰里的下衣摆拽出来,又松掉了领口的一颗扣子。

随后,他静静说:“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过几天可能也要麻烦你帮个忙。”

“我?又关我什么事儿?”

“先别想,过几天就知道了,就是让你换个地方给人表演个树花,放心好了不会为难你的。”常宴信誓旦旦地往身侧看了一眼。

付川行将信将疑地与他一秒对视,又迅速把目光放回了前方没车的大路上,一声不吭地提了点儿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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