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在册的人口很多,但大多在县辖管的各个村落里,县城里的常住人口不算多,但逐一清点排查出尸体身份仍需一段时间。县衙的衙役皆被派到城里询查了半日功夫才找出两位失踪人员。
一个是刚来城里没几日的行商,另一个则是酗酒成性的赌徒,二人皆是昨晚消失了踪迹。二人年岁身量相似,县丞无法定夺便将此事报给江县令决断。
“上报此事之人如何陈词。”江淮县令正在查看仵作验尸的记录,凶手经验老到,一刀毙命,还有意识的将面容划烂,衣物丢弃,显然想掩盖死者身份,且此人的力道和手法同县尉身上的致命伤一致,凶手恐怕是同一人。
接连犯案,还是在自己大张旗鼓的抓了一个嫌犯之后,明目张胆的将尸体抛在县城居民每日取水的地方,岂不是在昭告所有人凶手另有其人。
接连两具尸体的出现闹得人心惶惶,毕竟官府还未找到凶手,接下来那人还有犯案的可能。白日里县城都有不少人家紧闭门户。
很快两位失踪者的亲朋便被传唤到县衙,询问具体的经过。
赌徒的妻子挺着肚子坐在衙役给她搬的椅子上,哭的声泪俱下,直言她男人虽然爱喝酒,但日日都会回家,昨日夜里也只是以为他同朋友喝酒玩乐的时间长了些,没想到今日早晨醒来也不见他的人影,以为宿在他朋友家,结果去找,他朋友直言他昨日晚上喝完酒便回家了,她各处都找不到他。
直到官爷上门才知县里竟又死人了。
而行商的朋友则直言邪门,分明昨日他同行商只是浅酌几杯,不曾想几杯果酒惊叫他头晕目眩,午饭前。行商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住处,每次来售货都是皆他家暂住几日,也因着每次走前行商都会留下银钱,他娘子也并无什么意见,可行商的行囊和货物还在他家,人却没了踪影。
问过两人身上有无什么胎记,县丞才复找到县令。
死者是那外地行商,他的右手小臂曾摔断过,骨骼有明显的痕迹。
他的路引和关税都无错漏,也算的上老实本分的商户,只是不知与人有何仇怨竟下如此狠手。
确认过死者的身份,江县令叫人到那位行商的朋友家里取昨日他们饮的酒,而那人则被叫到后堂。
“不知你可曾听他谈起过县里客栈的老板。”他仍是知觉此案与那老板有关联,毕竟两位死者皆与那位老板同乡。
思考一番,男人才想起行商某年醉酒后的话。
“你别瞧着那老板人模人样的,却带着自己的弟媳妇跑到你们这里来过好日子,也真不是个东西,把他弟弟气的多年没回过乡里,可怜啊。若不是他给钱大方,我才不乐意做他的生意。”
夜半时分跑出门赏梅的宋月知第二日便头脑昏沉的发起热,勉强自己配好药,便拎着东西缓缓挪下楼借厨房。
柜台的老板娘见她如此虚弱,忙丢下手上的活计上前搀扶,得知她的来意只道:“姑娘何必自己熬药,我叫厨房的伙计帮你熬上,我先扶姑娘回屋歇着,待药好了我再端给姑娘如何。早年我身子不好,药吃的不少,熬药的火候时间我都是晓得的,定然不会糟蹋了姑娘的药。”
如今也不是逞强的时候,何况身子实在难受的厉害,宋月知便应下老板娘的好心,只想着之后给她瞧瞧身子以偿今日照料。
喝药后睡了一觉,宋月知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问过堂前的伙计才知道老板娘去给老板送晨食了,这几日老板被关押,老板娘却是跟着受累了,衙门允许探望的时间只有片刻,而老板是县令亲自抓的,那些衙役哪里敢放老板娘光明正大的进去探视。
老板娘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和好处才叫一位守夜的衙役松口,在他值守的时间去给老板送些吃食。
“多谢伙计小哥,那我否借厨房一用,熬剂吃的药。”犯了风寒一时好不彻底,宋月知配了些药,在伙计的指引下来到老板娘平日熬药的小厨房。听伙计说,老板娘刚来镇上那几年一直身子不好,常年吃药,老板便差人建了这个小厨房,专门用来熬药,也免得客栈厨房的油烟污了药汤。
小厨房十分整洁,可以看得出来老板娘平日是很用心在整理东西的,连墙角摆着的炉子也瞧不见半点灰尘,柴火也是被劈成几乎差不多大小的样子整齐的码在一边。
这陈设倒像是有强迫症。
带着自己提前浸泡好的药和熬药的小瓦罐,宋月知搬过一边的小凳子坐到小炉子前看着火候,无意见瞥到小厨房最北边,占了一整个墙面的架子脚后好像像有什么东西。
捡起研究一番,似乎是瓶子的碎片,断面是灰黑色,纹样瞧着像酒坛子,许是瓶子打碎时这片掉的实在隐蔽,老板娘没能找到所有的碎瓷片,今儿巧的被借用厨房的自己瞧见了。
刚熬好药回房间不过片刻功夫,宋月知宋月知便听见有人敲门。
“姑娘,”打开门,门前站的是端着一份鸡汤的老板娘,“我瞧姑娘身子似是不好,刚好厨房炖了只鸡给我,老板不在,我一人也吃不完,倒是浪费了,姑娘若不嫌弃,便吃了吧。”
鸡汤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身子仍有些不适,不想喝油腻的鸡汤,但老板娘一片好心,宋月知还是接过来向老板娘道了谢。
盯着眼前闭着的房门,老板娘听到那位姑娘将碗搁在桌子上的声音。客栈的厨子都是手艺很好的大厨,鸡汤煮的极好,那股香气仍萦绕在她鼻尖,叫人分泌唾液。
又耐心的等待了一刻钟,她缓缓推开眼前的房门,床纱掩映下,她只依稀看见床上躺着的姑娘,应当是没了意识,推门发出的吱呀声也不曾吸引到床上人的注意。
对于这药老板娘很是有信心,她可是到城里的大药铺买的最好的蒙汗药,听说是江湖上最有名的神医仙子的方子,效果比以前的老方子好上许多,事实也确如药铺的伙计所言,只指甲缝的量,足以让健壮的男子在一刻的功夫里昏迷过去。
一把撩开遮挡着视线的纱帘,老板娘握着匕首便要刺下却被床上人一脚踹到腹部,剧痛叫她站立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吃不住痛半跪在地,手上的匕首却还是死死攥住,不敢置信的看着非常清醒的姑娘,只道不可能。
此药从未失手,此女怎么还会如此清醒,且踹自己的力道这样大,显然没中迷药。
怎么可能。为防病后之人不喜油腻,她今日在送到这间房的素面里也下了一份迷药,方才她明明瞧见桌子上的面碗是空的。
抽下窗前纱帘的系带,宋月知来到跪倒在地的老板娘面前,握住她意图再刺的手一扭,眼前妇人表情瞬间扭曲,紧攥匕首的手也松开,随后被宋月知捆了起来。
“你为何没有中药。”被捆住的老板娘面上仍没失去平日的温柔笑意,挣扎着盯着端起鸡汤又抿一口的姑娘。
“想用我配的迷药迷晕我,痴心妄想了吧。”发现那片碎片时她便觉得不对,虽然酒味已经消失大半,但还是能闻出味道,而且其中还混杂了其他熟悉的味道。
她曾在十分缺钱的时候买过几个改良过的药方子,其中便有这种带有一丝甜味的迷药,一般她都是在病人有大面积疮口,疼痛难忍的时候使用,充当麻药,没想到竟会被用做其他。
“什么?你配的药!你便是那位神医仙子!”老板娘惊呼。
被这中二病十足的称呼吓得不清,宋月知被口中尚未咽下去的茶水呛住,雷的不轻。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名号到底是哪里人想出来的。
长水寨后,宋月知到了不少地方治病救人,有时也能听激动的村民叫她神医或庸医,亦或者直接认为她是骗子被敢走,当真是不曾听说过这样响亮的名号。
想必是被那些卖药的药铺老板吹嘘出来的名号,好让她卖的方子能卖出好看的价格。
果然,自古商人便很会营销。
“那两人都是老板娘你杀的吧。你猜,若我此时叫客栈周围的衙役前来,你可逃得掉。”宋月知支着下巴,姿态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倒像没骨头似的倚靠在桌子上。
“他们该死。若他们不到这里来,我和夫君明明可以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他们要出现,明明是他们不该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那样我们就会幸福的。”老板娘的声音很低,似呢喃自语,但又像在倾述多年苦楚。
“他们都袖手旁观,看我被打骂,被那个恶心的男人羞辱践踏,都在看我的笑话,都不救我!他们全都该死!”似是想起了什么人,老板娘干呕了两声,又笑着看向宋月知,“所以我把他杀了,那个恶心的东西果然还是适合剁碎了喂猪。”
言罢,她仿佛又见到那个大块人心的场面,那个她拎着恶心东西的头,将他死不瞑目的头摆在猪圈的栅栏上,看着自己的血肉和内脏被那头他最宝贝的猪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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