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富贵,车水马龙,一行三人携着满载的两车,牵着马,匆匆往城外跑。
京城街道除却紧急军报,不可骑马疾行,否则扣押马匹,杖责二十,三人在京城各个药铺收药费了两日功夫,此时哪里还敢在这些事情上多费时间,与金吾卫发生纠缠。
快马赶到先前安置的破庙处,陆清远携江泽,李庆合二位师弟跳下马便见庙内的宋姑娘跑了出来,许是听见动静,出来的匆忙,少见的没戴斗笠,却裹着面巾。
“几位少侠,还请留步。”宋月知见几人想进庙内,忙抬手阻拦,“里头的小姑娘还是病的厉害,此疫极易传人,据她所言,县里死病过半,几位怕是不便入内。”
“那请问姑娘,不知可有我们帮得上的地方。”江泽见宋姑娘话一说完便绕过他们三人,直奔装药的车,连忙开口询问。一路上他们听陆师兄说了这位姑娘的本事,只觉钦佩。
医道艰难,于女子尤是,多少男子都因医之晦涩,学之宽泛而退却,她若能秉着济世救人之心,继续行医,只怕将来也是受人敬仰的女神医。
“是啊,姑娘,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我去捡些柴火回来供姑娘熬药。”李庆合入昆仑前常料理家事,捡柴之类的杂活儿十分熟练,也知道熬药时柴火耗的快,见他们离开前收拾在门前的柴火已快用完,说完此事便往林子里去了。
“陆师兄,这小子跑的也太快了。”江泽扯了扯陆师兄的袖子,目瞪口呆看着李师弟用轻功往林子里去了。
几人尚且没反应过来,李庆合的身影便在林间闪过,没了踪迹。
“陆少侠,此处林密,深处不见天日,这位少侠不会寻不到回来的路吧。”几番进去探寻草药,宋月知自知此林凶险,草率入内怕是要吃苦头。
“无妨,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位本师弟是地人,自小便在附近,对这些林子还算熟悉,安心交予他便是。”陆清远也是方才赶路时,李师弟提起才知此事,“姑娘对缓解瘟疫情况的药可有头绪,我们带的药可还用得上。”
拆开几包药的布袋,宋月知逐一抓起一把细看一番才放下心来,想来京城附近的药铺被管理的很严格,这些药的质量都是不错,比起乡野村庄里的药品质量不知高了多少。
“自然,陆少侠,宝合县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不知少侠可曾报官。”
“人命关天,自然是报了官,但以官府上报的速度待朝堂派人前来,怕是得需五六日,届时入城怕是太迟了。”昆仑的情报传递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快,发现不对至今已有十数日,病情发展恐怕得有半月不止。
宝合县不是大县城,但长居县城的也有三四千人,朝廷救援仍需时日,如此旁观,岂不是有违道义,陆清远不免难安。直言自己想同宋大夫一同前往县城救济灾民。
正欲跨过门槛的宋月知闻言回头,阳光照耀下的原著男主角是那样的正义凛然,仿若是世间真理的化身,是所有美好品质的集合体,叫人自惭形秽。
庙门口,盆中的艾叶和苍术在火焰的灼烧下升起烟雾,将宋月知纤瘦的身影笼罩,清越的嗓音确清晰的传进众人耳中。
“陆少侠何必以身犯险,城中的状况不好,若是不慎染上瘟疫,我也不好同掌门交代,还请二位在城外多留些时候,若城中情况尚能控制住,在下自然会告知几位。”
“陆师兄,你何时得罪过宋姑娘吗。怎么觉着她的好似不太高兴。”江泽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好偷偷挪到陆清远身边询问。
“得罪?怎会!而且即便我有何失言,宋姑娘这般胸襟宽广之人怎会计较,莫要胡言。”陆清远疑惑的看了半开着的庙门一眼,直言是江师弟多心。
言语刺完陆清远,回到三丫的床铺前,宋月知放下方才从他们带回的药里抓来的几把药材 ,原本的方子收效甚微,趁着还未进城,需得尽快改改药了。
“我那师弟可是惹姑娘不悦了,叶某代他致歉,还请姑娘莫要生气。”躺在里侧,不曾被外面瞧见的叶松乔听见几人的对话,只觉方才宋姑娘似乎很是不对劲,只得轻声向宋姑娘致歉。
“何必致歉,几位不曾有什么不对。”只是自己小人之心,嫉妒天命之子所拥有的一切罢了。“叶少侠可要同师弟相见,几年不见,想来陆少侠会有许多问题想问。”
躺着的叶松乔沉默下来,以陆师弟的性子,恐怕一见他便会开始盘根究底为何自己为何不回昆仑,届时他又该作何解释。
“叶少侠若报完仇,还想回到昆仑,少不得要与他们相见,要解释消失的这些年干了什么,此时逃避也无法发避免。”替昏睡着的孩子扎了针,宋月知方才再度开口。
叶松乔何尝不知道逃避无用,可还他能回去吗。
昆仑教他的从来都是为天下公义,为锄强扶弱,可他这几年却在滥杀无辜,为了将自己隐匿在那个黑暗的组织里,把自己变成一个与他们无二的亡命之徒,他如何回到原本光明之处。
“待将今日的药熬好,我便要准备进宝合县了,三丫会托陆少侠照料,届时叶少侠是留在这里还是同我进县城,皆随少侠的心愿。”
当日傍晚时分,宋月知便牵着两匹马,带着两车药材进入宝合县,据三丫所言,县城里共两名大夫,年长些的那位在城门前的尸体里,而另一位在较远的城北,不知那边如何。
街上无人,宋月知踏着满地纸钱,路过一家一户,转过两条街道她才来到那位孙大夫开的医馆。
医馆的门大敞着,宋月知得以窥见屋里惨状,药柜被洗劫一空,药斗皆被抽出扔在堂前,哪里剩下一点药渣。连另外放在抽屉里的剧毒的药都被抢走了,十足的强盗行径。
听三丫说孙大夫的医馆里本来便因为来抓药的人过多,许多药都不曾来得及补货,没想到他不慎病倒,那些来找他看病的人,不顾孙大夫劝阻,竟趁机将医馆里其他的药全部抢走。
不到半日,孙大夫便撒手人寰,被后面来找他看病的人扔出城去。谁能想到,行医大半生,救人无数的大夫,便落得如此下场。
“宋姑娘怎么不进去。”叶松乔牵着马,扫视周围一圈,暗处有不少眼睛,还是先落脚为好。
“里头怕是该收拾一番,叶少侠你看着马,我先进去稍微清理一下。”医馆实在是无法下脚,宋月知进去废了些功夫才到了药柜边上。
且先不论斗谱编排的原则,宋月知将临近的药斗塞进柜子了,便收拾了半个时辰,医馆里的戥子,药碾,铜杵等工具皆没了踪迹,恐怕也被洗劫了。
极端环境最考验人性,大多数人为了自己的生存会不择手段,但何至于此。
两人合力将药搬进医馆,有将车马带到后院安置,天色已经漆黑。但他们二人,既是眼生之人,又带了车马入城,必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想来城门口查路引的衙役,也将他们二人带了许多药进城一事上报县令。
不久之后这个医馆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想来他们买药是也是费力心思的,都是使得上的。叶松乔哪里还能劳累,只帮着收拾了会儿药,便又发了病症,好在医馆里的药罐子许是被嫌弃寓意不好,不曾被拿走。
收拾出一间偏房,替他把过脉,将人赶去休息,宋月知才将药熬上。叶松乔体内的毒还是需要慢慢调养,可如今他并没有太多时间等她研究出解毒之法,贺正言把他扔给自己究竟是何意,至今宋月知也不曾想明白。
叶松乔的身份究竟有没有被洞悉,她无法预知,但原著里他既然能与师门决裂,成为浮生派的掌门人,自然现在也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只为复仇而消耗自己的性命。
好在自己给他的解毒丸他应该是吃过,心脉暂时无碍,否则他怕是没几年便会同原著里写的那样失去神智。
杀手组织传承多年,用来控制成员的毒的确是不好解的,给叶少侠送过药后,晚间宋月知躺在医馆药柜前头仍在思考究竟该用什么药才能解决他身上的毒。
窗前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月光将来人的身影映衬在窗户纸上,瞧着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难怪敢上门抢劫。
不知何时,在房间休息的叶松乔出现在身后,“方才后院也进来一个。我已将他打晕绑起来了。”
“他们为何如此猖獗,难道此处官差不管吗。”叶松乔自然知道事有轻重缓急,此时官衙所有的兵力恐怕都花费在将人控制在城中,防止瘟疫扩散,但偷盗抢劫难道不该管吗。
“县衙差役恐怕多数也染上了,轮岗驻守城门尚且不及,哪里有余力管其他,前些年在其他地方遇见类似的情况,当地的府衙也是如此行事。”
“毕竟与那些大人而言,瘟疫是关乎自己的未来仕途,偷盗抢劫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政绩,若官位尚且不稳,那些小小政绩又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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