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发病迅猛,起势极快,染上瘟疫之人在发现身体不适之时,病情已经发展,宝合县此种瘟疫属于急症。
吃过药好了不少的三丫半夜里发起了烧,宋月知只能在看着煎药的火候之余替她换一换额头上的帕子。
叶松乔毕竟是习武之人,即便中毒了,底子也比七八岁的小丫头要好,灌了些清热解毒的药给他灌下去,宋月知掏出定制的银针为他扎针,调节气血,便于排除身体里的毒。
捧起叶松乔的手仔细观察,只一眼,宋月知便察觉到此毒已深,已经严重到在指甲上显出淡淡的紫色。爪为筋之余,想来他的毒已经伤到筋脉,肝脏也受到损伤,恐怕要好好调理为好。
先前在天山偶遇时,叶松乔拒绝自己帮他把脉,恐怕他那时便自知身子不对,怕自己劝阻他,便避开了自己可能发现的机会。
江湖之上,她的确曾听闻过,有些手段不磊落的组织会用毒药控制成员为其做事,但没想到浮生这样有历史的庞大组织也会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难怪原著后期,反派叶松乔成为浮生之主后没过多久,便失去神智,暴毙而亡。
拔除扎的针,整理好,宋月知又取出根较粗的银针,握住叶松乔的手指,狠下心用力扎了下去,深色的血珠瞬间滚落,滴在她素白的裙摆上。
还未来得及放开手,宋月知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她被按倒在被褥里,窒息感袭来,而刚刚还在里面躺着的叶松乔正掐着自己,力气大的仿佛要掐断她的脖子。
“叶少侠,叶少侠,放手。”他指尖的血尚在流,晕开在她的衣领上,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他还未清醒,眼神涣散无神,却松了劲,倒在她身侧。
第二日清晨,叶松乔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
刚一睁眼,他便发觉不对,身处环境陌生,身边还躺着位背对他的姑娘,素白的衣衫上满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黑色血块,从侧面便能瞧见,那姑娘脖颈上还有几道红肿的指痕。
见此情景,叶松乔哪里不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恐怕自己在意识不清时伤害了宋姑娘。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样意识不清的情况了,只是之前都只是和浮生的几位组员起争斗,都及时被制止了,此次却是惹出大祸,竟伤害了不会武功的宋姑娘。
宋姑娘虽是大夫,但医者难自医,她昏迷之时叶松乔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只占了被褥的一个角落的姑娘挪到中间躺好,然后环顾四周,发现在不远处还躺着个不大的孩子,面色酡红,像是起了热,原本应该搭在额头的帕子已经滚落在枕头边。
替小孩换了个凉帕子,叶松乔强忍着不适站起身来,打水,烧火,宋月知是闻着香味醒来的。脖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眉,习武之人的手劲不小,实在是疼的厉害。
“宋姑娘,实在抱歉。”端着一碗鱼汤,叶松乔蹲在宋月知面前,不知该从何表达歉意才好。
“无妨。”宋月知伤了嗓子,声音有几分嘶哑,却还是笑着安慰他,“许是我昨日扎叶少侠时手劲大了些,叶少侠反击也是常理,没什么好怪罪的,少侠如今这身子还跑出去抓鱼,实在是不太顾惜自己。”
到底还是接过他端来的汤,叶松乔的厨艺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汤可比自己煮的要香多了。
喝了鱼汤,宋月知便起身看过三丫的情况,又到破庙后间换了身衣裳,昨日直接晕了过去,便这样浑身是血的睡了一宿,现在只要想到就十分难受。
给两位病人熬了药,见他们老实喝了,宋月知才放下心来,托叶少侠叶少侠照看着孩子,她又往林子里去了,只是此次是往另一个方向。方出来门,她便发现叶松乔跟了上来,神情间带着犹豫,像是想说些什么。
“叶少侠可是有事。”
背着背篓,戴着纱斗笠的姑娘风姿一如初见,自己却已失去最初执剑之志,成了个满手无辜之人的鲜血,麻木不仁的杀手,分明从前最是不齿那些唯利是图,仗着自己的本事,不分是非,随意夺人性命的无耻之徒。
“宋姑娘,昨日是我冒犯姑娘,罪无可恕,姑娘宽厚谅解,但在下实在难安,只是如今大仇在身,还请姑娘容我报仇,之后叶某的命便交由姑娘处置。”叶松乔的声音因身体的不适显得有些虚弱,但宋月知却将他的一字一句听的清楚。
忍不住笑出声,宋月知实在是没能理解叶松乔的脑回路,怎么说的跟以身相许一样。不过,在古代,他们二人昨天夜里躺在一块儿的行为,的确算得上不清白,即便她只是因为疲惫和缺氧昏厥过去,即便是江湖儿女,也断没有哪家未成婚的男女睡一起的。
“叶少侠,此言何意?”宋月知故作不解,只撩开纱帘,望向他略带局促的眼眸。
“待在下报了仇,届时便是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即便姑娘生气要我性命,在下也必定遵守诺言,以命相抵。”叶松乔自然没能想到以身相许这样的层面,只觉自己太过冒犯,必然要补偿宋姑娘,只是如今的他并不自由,待了了大事,自然得偿还,何况宋姑娘多次救他,救命之恩便已经还不清了。
“何至于此,倒是不知我在叶少侠眼中,心胸狭隘到如此境地,不过是点小伤养几日便是,哪里需要叶少侠以命相抵,叶少侠也吃了我不少药,若随便死了,岂不是浪费我的药。”宋月知也不对他的木头脑袋有期待,只放下手,转身往要前往的方向走了两步,实在是无法忽视他言语中对自己性命的随意。
“叶少侠,性命可贵,世上没有什么是比自己更重要的,任何事都不值得你用性命交换,人活着的时间实在是不长久,还是好好珍重,为自己而活吧。”
望着渐渐消失在密林中的身影,叶松乔还是有些恍惚。自小,他便被寄予厚望,仿佛宗门荣辱兴衰皆系于他叶松乔一身,祖父告诉过自己,宗门胜于一切,而小我,是自私和怯懦的,万万不可像父亲一样,只顾自己的舒服,疏于习武,简直是废物。
在祖父眼里,只有对宗门有价值的,才是最好的,即便牺牲一切也是应当。而自小被这样规训的叶松乔自然也是如此,从未有人告诉过自己,原来自己更重要。
三丫有些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哥哥,虽然他长得好看,却瞧着神情严肃,不太近人情。但今日早晨他却煮了好吃的早饭,原来男人也会做饭的吗。无论是家里还是县城里,她都是只见过女子做饭,而每每各家女人忙碌的时候,男人们则会聚在一起聊天吹牛,弟弟也是满大街窜着和邻居家的小孩玩闹,而自己和小妹则是得帮娘烧火择菜。
再小些时候,三丫也问过娘亲,为何弟弟不需要干这些活,当时,娘亲的回答是:“弟弟是男孩,怎么干这些活是女人的事,待他大些还要去学堂读书,干这些粗活儿会耽误了他。”
学堂是个好地方,县城里家家都想送孩子去学堂,上了学,他们才有机会参加科举,才有考上秀才的可能。只要考上秀才,家中便能免除税收,当上官自然是更加光宗耀祖的好事。
男孩才有这样的好机会。
三丫的情况总是反反复复。小姑娘太瘦弱了,几乎是具骨头架子,生起病来丝毫抵抗不住,只能叫病痛消耗着生机,一个时辰后,回到破庙的宋月知看到三丫,面色瞧着比昨日还难看。
小姑娘很乖,那样苦涩的药,她也乖乖的咽下去。
在这个年代,药是很贵的,大多数人生病会选择自己熬,实在熬不下去了才愿意花钱找大夫看,抓药也要花上不少钱。
三丫还记得,弟弟生病时,娘给他买的药要二十文一包,都够一家吃上半个月的肉了,那个时候她很想知道药是什么味道,但害怕被娘发现挨打,她没敢偷偷尝上一口。
原来药并不好喝。难怪弟弟会将那样贵的药吐出来。
又过了半日,早晨还到河里抓鱼的叶松乔也倒下了,症状瞧着同三丫相似,但他的情况更为复杂,用药还需考虑与他体内之毒会否产生毒性,反倒更伤身子。
瘟疫是大灾,在医疗落后的时代,传播速度迅猛的传染病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因怕染病而逃往其他地方的居民也是大部分瘟疫扩散的途径,据昆论给出的任务手扎里,似乎没有提到病情向其他地方扩散的情报。
想来地方官员应该对居民进出进行了限制,只是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
地方政治民生状况,对于现役官员的升迁影响极大。瘟疫,可以说是个大篓子,此地官员往日政绩烟消云散,往后仕途怕是不会太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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