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渐歇,晨曦透过破旧的木窗,映照进屋内,将一室的阴影驱散了几分。屋中一角,林晟缓缓睁开双眼,苍白的面容上带着困倦,目光却在对上如雪时,微微一亮。
他眨了眨眼,神色虽依旧淡然,心底却止不住的松了口气——她平安无事,这让他生出些难以言说的喜悦。
“你无事,便好。”开口却是平淡无波的语气。
如雪心中一暖,虽觉他言语简单,但看他刚醒来,第一句便是关心自己,也令接连被打击的她,有所安慰,道:“你也受了重伤,自己要好生休息。”
林晟轻轻摇了摇头,面容也严肃起来,“你可知神幽门的背后主使……竟是你师父的儿子。”
闻言,如雪眼神一黯,微微颔首,“是游家的大公子。”
“游胤豪?”林晟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转眼望向一旁的温乐清。
温乐清同样诧异,眉头紧锁,低声道:“我只听阿晟说神幽门的主使乃是今连之子,却没想到,游胤豪竟是……游盟主和今连的孩子。”她的话语中满是震惊,更藏着些难以置信,“既是如此,他为何又要污蔑你呢?”
她将这二人神情尽收眼底,思绪未及细想,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如雪心下一惊,赶忙起身躲入里屋,刚掩好身形,便听得温乐清开了门。
门外是隔壁的大娘,笑呵呵地端着一碗热汤,边走边说:“给你们送些吃的来,今早熬得有些迟了。”
说着,看着温乐清和林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们回来了就好,李家大婶总算是等着了,儿子还娶了媳妇,好,好啊。”
两人听着,应和着笑笑,这大娘每天来都要念叨两句。
接着她唠唠叨叨说了些闲话,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温乐清关上门,转头瞧见如雪从里屋出来,面上带着几分打趣,轻笑道:“你们现在可是小夫妻了?”
见状,林晟忙解释道:“别误会……”他话还没说完,温乐清看了林晟一眼,戏谑之色更浓,接过话头笑道:“你这般紧张作甚。”
随即又对如雪说道:“昨天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李家大婶,也就是这个屋主,她的儿子其实是神幽门的。”
“啊?”这下换如雪一愣,她定定看着林晟,问道:“神幽门不是在追杀你?”
林晟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当日我被神幽门追杀,得一壮士相助,得以藏身于密栈中。那壮士是李家大婶的儿子,早年他入了浮阳门。本是小门小派,但门主待他们不错。后来神幽门崛起,逼迫他们归顺,不从者皆被屠戮。浮阳门不愿屈服,门主当场被杀。壮士便是忍辱负重,在神幽门的威逼下苟延残喘,甚至用毒药控制他们,屠戮其他门派。最终他不堪良心折磨,临死前托我来此地探望他母亲。”
毕竟尚未康复,林晟说起此事来,已有些气喘,温乐清便接着道:“我们来时,村里人错认了我们是李家的亲人,便让我们住进了这空屋中,想来也算是机缘巧合。”
听罢,如雪沉思片刻,心中涌起几分感慨。林晟与温乐清这般隐匿行踪,总算躲过了不少劫难,“难怪神幽门发展得如此迅速,原来是收编了不少门派。”
她的目光中透出一丝不满,“游胤豪竟狠毒至此,从前倒是瞧不出他如此心机深沉。”
闻言,温乐清眉头微蹙,忽然想起一事:“对啊!前些日子,青城派和凤鸣阁也是悄然消失无踪,江湖上再无他们的消息。莫非……这些人也被神幽门吞并了?”
如雪心中微动,眼中精光一闪。
她对这两个门派并不陌生,思绪转瞬回到几月前,她在姚家庄看到的那本名册,那上面记载的各门派、各势力,皆有这些名字。她曾将自己所记得的一切告诉了游诚志,为何迟迟未动手阻止?游胤辰又是否知情?难道……整个游家都牵涉其中?
心思越转越深,思绪翻飞间,如雪忽觉自己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中,逃无可逃。
“如雪,你在想什么?”温乐清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如雪摇了摇头,压下心头的纷乱,低声道:“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时有些乱了。”
“这里暂且还算安全,若你累了,不妨先休息片刻。待缓过神,我们再从长计议。”林晟看着她神色疲惫,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
如雪点头应下的瞬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去密栈时,路上发现的一枚‘云动霄雪’暗器吗?那并非是我的暗器。”
林晟愣了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的确,我记得,也是这枚暗器,我们猜想幕后之人可能汪可亦或者蒋仁俊。现在看来,应该是游胤豪?当时神幽门给我的暗器图纸,那形状是你所用的暗器,而非那枚。他们分明是想栽赃嫁祸于你。”
“你说得没错,在游伯伯灵堂中,他便对我出言不逊,在书房里,更是拿着那枚暗器便认定我是凶手。他想从一开始便将我置于死地。”
林晟面露疑惑,“可我从未替游家打造过你的暗器,他如何能如此迅速地收集到?”
听后,如雪冷笑一声,她自然是相信林晟不会出卖她,眼中寒光一闪,“他必是在我们被围困时,暗中收集了我的暗器,这场戏他筹谋已久,从未打算给我活路。”
她心中渐渐清晰,游胤豪的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最终目的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空气中,一时寂静无声。三人心思各异,谁也未曾打破这短暂的平静。
这一场大戏,恐怕已然拉开序幕,结局,却未可知。
这时,温乐清的声音轻轻响起,打破了室内沉闷的氛围:“此事甚是蹊跷,如我刚刚的疑问,游胤豪是你师父的儿子,而你是天山派的。他没道理会害你。更奇怪的是,他,游家大公子,若真想要武林盟主之位,太容易了。游二公子向来不过问武林事务,也不会同他争抢。那他为何要布下这么大的局?”
这句话仿佛投石入湖,激起了在场众人心底的涟漪。如雪眉头微皱,指尖下意识轻轻扣住笛子,沉吟道:“是啊,他到底想要什么?”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思。林晟的目光游移不定,眉心微微拧起。温乐清则低垂着头,似在反复琢磨。
空气中凝滞的氛围久久未曾散去。
室外的风轻轻拂过,带进了一丝外界的嘈杂。明明夏日已至,却感觉到不一丝暖意。
温乐清走到窗前,将窗户关好,望了眼外面。乡道上绰约的人影,劳作着。他们的生活就是如此简单,可武林中真掀起腥风血雨,朝廷也不能袖手旁观,届时,这些简单幸福的生活也将不复存在。
她神色复杂,望向远处的山峦,道:“游胤豪到底在谋划什么……真是难以猜透。”
屋内沉默许久,只有风声时不时拍打着窗户,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一段沉寂过后,温乐清摇摇头,将这些沉重的思绪暂时压下,回头对如雪道:“你和阿晟身上都有伤,最近的起居还是让我来照顾吧。”
因如雪与林晟皆带伤在身,数日来只要是需要出门的活计,都由温乐清一手包办了。
日子在她的细心照料下虽平静,但众人心中却始终悬着那桩未解的疑虑。
“没想到,你一个大小姐,这些琐碎的事情,你也会做。”
温乐清将洗好的衣服放到了院子中,趁着艳阳高照,赶忙将这衣裳被子,都晒了晒。如雪踏出屋外,从木盆中拿起衣物递给温乐清。
她接过衣服,抖了抖,挂了起来,“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我娘是温家的外室,主母自是看不惯。我父亲也担心她会影响他的仕途,给我们置了个小宅子,便再也没来过。家中的一切,都由我娘一手料理,她要刺绣、要给人家洗衣服,来养活我。所以没过两年,便病死了。那时,主母才允许父亲接济我,我才去了楼阳。”
她说得云淡风轻,如雪却能想象她幼时的艰辛,“那你恨温家主母吗?”
听得如雪如此问道,温乐清反而摇了摇头,“小时候不懂这些,长大了,反而更加理解主母了……”
说到这,没由来地想起来她对如雪的敌意,一个女人面对情敌时的占有欲。
见她说了一半停下来,如雪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她,温乐清笑了笑,轻轻地推了推如雪,“都是过去的事了。哎呀,你别帮我了,进去吧,要是有人看见你,才麻烦了。”
如雪莫名地点了点头,回了屋,又听得温乐清说道:“我去镇上买点水果,等下就回来。”
不等屋内两人应下,温乐清便已跑远。
林晟缓缓从床榻上起身,扶着墙边,走了过来,“你我皆是受伤之人,我这身体却不及你半分。”
“我自幼习武,受伤乃是家常便饭。而你,被我师父囚禁在那阴冷潮湿的地下那么多年,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如雪上前扶着他,坐了下来。
林晟静坐一旁,虽表面沉稳,心底却泛起一阵阵波澜。他的目光时不时掠向如雪,见她一脸凝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因伤势未愈,行动迟缓,甚至连帮上一点忙都显得力不从心。思及此处,他不由得手心微微攥紧,额头浮起一层薄汗。温乐清每日忙里忙外,可他也只能看着。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隐隐发抖的双手,心中既是懊恼又是无奈。
他知道,眼下局势愈加复杂,敌人虎视眈眈,而他因身上的伤,拖得越久便越是显得无用。身为男子,反而成了她人的负累,想奋力一搏,却深知自己当下状况,怕是只有添乱的份。
他这心中百转千回,如雪自是没想到。
她从怀中取出那支碧玉笛,手指轻轻拂过笛身,“表哥,现在这么无聊,不如我来吹奏一曲助你我疗伤吧!”
看见她要吹笛,林晟突然想起了马车中那次难熬的经历,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犹豫片刻后道:“若这笛声被外面的人听去了,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暂且不吹吧。”
如雪一怔,抬头望向林晟,见他神情虽带着一丝不自然,但言辞却合情合理,便点了点头,收起了笛子。
她略一思索,觉得的确有道理,虽不曾在意旁人耳目,但如今事态复杂,还是少引人注意为好。
正在此时,温乐清空着手,猛然推开房门,脸上带着一丝隐忧,嘴唇微抿,目光闪烁。“外面传来消息,说游二公子被妖女迷惑,杀了崆峒派众人。三日后,临安郊外要处以火刑。”
屋内气氛骤然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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