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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
寒冬,一场大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持续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要停的征兆。
时知言看着眼前装横华丽的别墅,朝着走了几步,脚底如生了根般立在原地。
如艾见他没有跟上来,皱眉道:“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
时知言还是没有动。
走在前面的管家停住脚步,回头淡淡的瞥了一眼如艾,站在原地没有作声。
如艾眉头都皱成一团,恶狠狠的威胁道:“不进来,你就冻死在外面吧。”随着转头对着管家道:“我们先进去。”
管家微微弯腰,转身拉开大门,站在门边抬手道:“夫人,请进。”
如艾挺直了脊背,一副高傲的模样走进房子。
管家没有在意在风雪中发呆的时知言,自己也进入后关上了门。
零下的温度,时知言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卫衣和牛仔裤。
男生年纪不大,站在那里却像白杨树般挺立,体型高瘦,肩宽腿长,眉目间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淡漠与颓废。
时知言不进去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恶心。
不管是卖了他左腿骨换钱贿赂人,从而如愿以偿嫁给这栋别墅主人的如艾,还是如今像个笑话一样站在别墅前格格不入的自己。
即使被冻的止不住发抖,时知言也没有想过要进入这栋别墅。
好冷。
好冷啊。
时知言的视野里清一色的白茫茫,雪花粘在他的睫毛上,又被风吹掉。
在意识混沌模糊之际,时知言的视野里进入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逐渐靠近,如同幻觉一般。
幻觉么…
时知言的脑子里迟钝的想。
时知忧下了车,没走几步就看见别墅主宅门口躺着个人。
时知忧在原地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才走上前,蹲下身子。
呼吸很微弱,嘴唇发白,皮肤冰冷,瞳孔也有些失焦。
时知忧的专业就是这一方面,他很清楚,如果将这人丢在外面不管,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殒命。
时知忧默了默,撑着膝盖站起身,朝主宅走去。
他扣了扣门,立马就有仆人开门,走上来替他脱去身上的大衣。
“少爷,您回来了。”
“嗯。”
时知忧理了理皱巴的毛衣,将过耳的头发向耳后别过去“把外面的人带进来,换上干净衣服,等他醒了,让他到楼下书房见我。”
“是。”
咣当——
女人将手中的酒瓶狠狠甩了出去,正砸在刚推门进来的时知言脚边。
时知言明显吓了一跳,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颤着音道“妈妈,我哪里做错了您可以和我说…”
“滚!”
如艾仰头坐在沙发上,精致的容颜此刻扭曲着神情,发丝凌乱不堪,犹如地狱的恶鬼一般朝着时知言大吼道“没看到老娘在干嘛吗?滚开!”
八岁的时知言还小,他不知道妈妈怎么了,但今天学校的家长会别的家长都来了,他想知道为什么妈妈没有来。
时知言眼角带泪,小心翼翼的拾起脚边的酒瓶,放进门口的垃圾桶,动作很轻很轻。
不扔掉的话,妈妈出门会被绊倒的。
扔完酒瓶后,时知言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如艾身前,因为有些害怕,停在了茶几后面。
“妈妈,老师让我问问您为什么没有来家长会…”
“我说你听不懂人话,给老娘滚!”
时知言被吼得一激灵,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眼睛外边滚。
“妈妈…”
“我他妈…”
如艾头晕脑胀的,被时知言叫烦了,抄起一边的空酒瓶就砸“滚!滚!滚!”
时知言不知所措的看着酒后的如艾发了疯一般乱砸东西,酒瓶,杯子,花瓶,碗碟,零零碎碎的撒在地上,有些溅到时知言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妈妈,你别砸了!您别砸!呜呜…”
“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烦你了…”
“妈妈…”
时知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用手指紧紧攥住被子,如得到新鲜空气的溺水者般急切呼吸着:“哈…哈…”
他的精神有些紧绷,有些慌乱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一个装横简约大气的房间,他正躺在房间正中央的床上。
正当时知言还在疑惑这里是哪儿,房门被人从外推进来。
时知言立刻向门的方向望去,正看到一个人端着个东西走进来,身上穿着佣人服,头发被收拾的干净利落,动作也很小心翼翼。
来人见时知言醒了,走上前来伸手要去脱时知言的衣服。
时知言一个激灵,拽住自己的衣领,警戒的道:“你干什么?”
佣人恭敬地弯腰垂眼,用一种透着麻木感的语气道:“给您换上干净衣服,这是少爷吩咐的。”
时知言一头雾水,什么少爷?
时知言有些迟疑着开口道:“你们少爷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是的。”
时知言上下打量了一下佣人,谨慎的道:“我自己换就行。”
衣服很合身,比起他之前穿的那身质量好了许多。
门被人敲响,佣人在外面道:“先生,少爷正在楼下等着您。”
时知言顿了顿,犹豫了几秒后,无奈的笑了笑。
时知言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的,嘴角都是他硬生生勾起来,带着一丝悲凉的意味。
明明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家人,自己却活的跟个孤儿似的,现在还要依着别人来。
时知言颤抖着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脸,即使咬紧了牙关,一丝泣音还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你真是个烂人,时知言。
佣人领着时知言到一间房门前就离开了,连脚步声都没有,时知言一转头她就不见了。
时知言手足无措立在原地,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门。
“进。”
一个温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时知言指尖颤了颤,推开门轻轻迈步进去。
时知言站在门边,看着坐在窗边的少年,呆愣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少年掀开眼皮,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看着门边的时知言,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边有沙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门边站着。”
说完,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时知言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到沙发边坐下。
“…你收留我,是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时知言很清楚,他就这么死在雪地里对谁都没影响,眼前这个人既然把自己带回来,肯定就是有利可图,不然,他想不到自己哪里还有让人收留他的地方。
少年停住动作,看向时知言,淡淡的反问道:“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看上么?”
时知言喉头一梗,抿了抿唇。
这是事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反驳,可是反驳有什么意义么?会让自己真的变得像想象中那样完美么?
有自知之明,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
少年看着时知言逐渐泛红的眼眶,半垂着眼帘,淡淡的开口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吧。”
时知言沉默不语。
“放轻松,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少年嘴上说着柔和的话,可话里的情感却贫瘠到几乎没有。
“我叫时知忧。”
时知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既然已经把她带到这栋房子里来了,那这个女人确实有几率留下来。
这对他没什么影响,他早就习惯这栋房子里有别人的存在,比起女人,他更在意这个有可能成为他另一个家人的少年。
家人,对于他来说很陌生的词,自从母亲死后,他就没有把这栋宅子当家过。
时知忧靠在柔软的靠枕上,双腿交叉翘起,家居裤被动作带了上去,勾勒出青年修长的腿型,一截苍白美观的细瘦脚踝裸漏出来,被书房灯光打上薄薄的暖层。
他慢条斯理的摩挲着指骨,抬眼静静地等待着身前几步远的少年开口。
时知言欲言又止了一番,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却忽然被人猛的推进来。
如艾一脸不耐的扫了扫屋内,看见了沙发上的时知言,马上走上前来拉住时知言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往外拽:“晦气东西,找半天就在这儿待着?”
时知言被如艾拽下沙发,强劲的拉力让他趔趄几步,硬是被拽出去几米远。
时知忧皱了皱眉,正欲开口,余光瞥见如艾的脸,呼吸忽然一窒。
那真是张无可挑剔的脸,无论是骨相还是长相,都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但时知忧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个女人的脸,和母亲有八分像。
女仆闻声赶来,先是观察了一下时知忧的反应,发觉后者有些反常的弯腰不语,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时知言也开始反抗,如艾拉不动他,恼怒一般抬手就要打——
“闹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女仆身子一颤,急忙转过身弯下腰,迅速汇报情况,语气恭敬。
“老爷。刚刚我听到少爷书房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待我赶到,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来人沉默着听完,抬手示意她下去。
如艾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模样荡然无存,一副娇弱的样子走上去环住他的胳膊,细腰轻靠,软着嗓音道:“亲爱的,我想把小言带给你看看呢,你怎么就自己过来了?”
时知言听到如艾那一声“小言”,神情恍惚了一瞬。
时汶连个眼神都没给时知言,“名字叫什么?”
如艾赶忙答道“时知言,姓时。”
她在“时”这个字眼上加了重音,显然更重要的是“时”这个字。
时知言低垂着头,腹中一阵恶心。
那不是他的名字。
原来不嫌麻烦把他也带来,是为了给他换名字,讨欢心啊。
人怎么能贱到这种地步。
“姓时么。”
“是啊,这孩子在我们刚订婚的时候说要改名字,姓时呢。”
“嗯。”
时汶揽着如艾的腰,目光触到书房窗边静静看着他们的时知忧,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来,和如艾一起出了书房,平静的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时知言依然站在原地,即使站得笔直,可背部轻微的颤抖出卖了他。
时知忧也不想呆在这里,将报纸平整的铺在桌面上,起身向门走去。
在出门的前一秒,时知忧停下脚步,回头向还站在原地的时知言漫不经心开口道“我会让人安排你的去处,决定好了就跟上来吧。”
是十五岁的时知言和十八岁的时知忧~
防止有些宝宝不知道人物是谁,特地来说明一下:
如艾:时知言的母亲,家暴时知言,长相与时知忧已经死去的母亲(这个后面会提到)有八分像,自时知言记事起就没有爸爸。
时汶:时知忧的父亲,性情冷漠,与时知言很像,但似乎时知言并不很是待见自己这位父亲,长相是很纯正的东方血统,非常俊美。
谢谢看到这里的宝宝,最近有些忙,稿只能现码,有错误可以指出,爱你??·??·??*?? ??[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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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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