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再找麻烦

玉婵微微一笑,问道:“阁下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太医院院判王文泰,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微微睁大了眼,面露些许惊讶之色。

“哦?你这小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玉婵答道:“这十里八乡就出过您这么一位在太医院当过值的老先生,自然不难猜测。”

王老先生失笑,也直接道:“不错,老朽不才,的确在太医院做过几年院判。不过老朽现已赋闲在家,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怎样?我这个赋闲在家的前院判有没有资格给你这丫头做师傅?”

玉婵婉言谢绝:“承蒙老先生青眼有加,不过,不必了。”

陆思明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做过御医又如何?黄老夫人的病还不是吃了我家邹大夫的药才治好的。”

小厮气得直跺脚,王老先生却笑问道:“哦?姑娘也这样认为?”

玉婵摇头:“怎会?老先生能在太医院那样的地方任职,医术自然也是百里挑一的。方才是我家东家失言了,还请老先生勿怪。”

王老先生摸摸胡须,点头笑道:“实不相瞒,黄老夫人的病,不是不能治,只是老朽在太医院供职多年,侍奉过的贵人不计其数,能在数次大风大浪中全身而退,奉行的便是谨言慎行的原则。所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黄老夫人的病,显然是重症,重症往往需得下猛药。以老太太的年岁和身体底子,下猛药实在是铤而走险。是以老夫选取了保守的法子,徐徐图之。没承想,到头来竟被你这丫头打了脸,哈哈。”

玉婵为老先生这样坦荡的胸怀折服,也如实道:“老先生说笑了,晚辈才疏学浅,起先对黄老夫人的病症也束手无策,后来也是根据父亲早年行医的札记而得出的诊疗方法。先生才是真才实学,晚辈自愧弗如。只是拜师的事儿关系重大,晚辈不能擅自做主。”

背着父母行医已是违背家规祖训了,若是再擅自认他人做师傅,她不知道父亲将来知晓会作何想。

岂料那王老先生却是丝毫不气馁,照旧每日到陆家医馆瞧玉婵给人看病,闲暇时候与她交流一些自家从前的经验,长此以往,二人虽没有成为师徒,却成了兴味相投的忘年交。

这日王老先生登门时,玉婵正在为刘翠娘看诊。

刘翠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五个多月了,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

自从采用了玉婵的药食和艾灸疗法,她的下红之症总算是给治住了,腹痛也好了。

只是肚子瞧起来不如别的同月份的妇人大,可玉婵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她也就安心了。

玉婵根据她现下的情况减去了艾灸疗法,固本培元的安胎药还得继续用下去。

刘翠娘看了眼立在不远处不住搓着手的丈夫,一脸幸福地摸着依旧不甚明显的肚子,心里对玉婵也是充满了感激。

“如今时不时地感觉到这个小家伙在肚子里动一下,我这心里别提多满足了。二姑娘,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玉婵将药方子交给田七抓药,真心诚意为她感到高兴。

“想来是这孩子与您的缘分,这是我身为大夫应该做的,夫人不必挂怀。”

望着夫妇两人离去的背影,王老先生摇着头一屁股坐到了玉婵对面的椅子上。

“方才那妇人怀相不好,若是早期便有过下红之症,恐不是什么好征兆。”

想当年他在太医院就职,看得最多的便是各宫娘娘小主的胎稳不稳。有没有问题,他几乎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玉婵点了点头:“该说的我一早便告知他们了,可这个孩子对他们而言得来不易,我也只能勉力为之了。先生经验丰富,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王老先生一手撩动花白的胡须:“你那方子我方才已经瞧过了,没什么问题。问题全都出在那妇人自己个儿身上。”

两人说话时,陆东家正半边身子压在柜上噼里啪啦地拨动着算盘珠子。

嘿嘿,自仁心堂倒台以来,他们陆家医馆这生意可以说是越做越红火。

他家的药卖得便宜,可该赚的银子也是一分也没少,旁的不说,就说诸如黄家那样大户人家给的诊金那就十分可观了。

每日到医馆看诊的人越来越多,他家小邹大夫一个人怕是要忙不过来了,还有抓药的小伙计,只田七一个半大小子也不够,还有这间铺子,太小,太寒碜了。

好多人头回来都找不着地方,他寻思着既然手里有了银子,是该再请几个靠得住的人,好好选一间像样的铺子,装点装点门面了。

陆东家正一脸喜气洋洋地筹划着美好未来,寻晦气的人这就找上了门。

原来自打杨氏两个月前在陆家医馆门前同陆东家大吵了一架后,说什么也不肯回陆家。

在娘家住了七八天,被哥哥嫂子明里暗里地挑三拣四,实在住不下去了,偷了母亲房中家私细软跟那云来客栈的账房先生杜子言私奔去了外地。

那杜子言起先贪图她的钱财倒也小意殷勤地体贴了她一阵,等到两个人在外头厮混一个多月将身上盘缠都挥霍了干净,那杜子言才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

原来这男人是个天生的浪子,一面钓着杨氏这个半老徐娘,一面在外头跟些不三不四的伎子伶人厮混。

一来二去地被杨氏撞见了,杨氏打翻了醋缸子大发雷霆,拿出了从前在陆家撒泼打浑的劲儿去抓扯那小狐狸精的衣裳,到头来反被杜子言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捆起来关在屋子里饿了三天。

后来看她老实了才将人解了绑,命她每天在屋里洗衣裳做饭,端洗脚水,给他二人当牛做马,稍有不称意就要挨一顿鞭子打。

杨氏从前在陆家那都是横着走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日日以泪洗面,琢磨逃出去的法子。

终等到有一日那杜子言夜里同伎子厮混完醉得不省人事,偷了些盘缠跑了出去,一路沿街乞讨,得了好心人的相助,好不容易才跑了回来。

那赵氏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混得要饭婆子似的女儿也给吓了一跳,捏起拳头狠狠在她身上砸了一顿,终究念在是自己亲生的份儿上将人留了下来。

可日子一长,那杨家哥嫂又开始嫌弃这个拖油瓶了。

尤其是那杨家嫂子见天儿地踩着婆婆院儿里门槛儿骂:“这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天天躲在娘家混吃等死。你不是最有出息了吗?好好的丈夫孩子不要,跟个小白脸跑了。呵,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什么姿色?到头来人家将你包里几两银子都抖落出来了,将你丢破鞋似的一脚踹开了,你还有脸跑回来了?嗨,我要是你……真是恨不得一头碰死。”

杨氏气不过也骂回去,结果就是人院儿门一关,自己一家几口在院子里吃香喝辣,将这母女两个晾在一头喝西北风去了。

清粥咸菜地熬了几天,赵氏实在是熬不住了,听几个街坊老婆子说陆家来了个什么小神医,人医馆门前每日看病的人都排到了巷子口。

赵氏连忙抓着女儿跑去陆家门前看了几回,见那医馆生意实在红火,又见自家从前那窝窝囊囊的女婿果然改了模样,一天天的红光满面的,跟捡了金元宝似的。再看那个哑巴外孙女竟也穿上了绸子戴上花儿了,跟富贵人家闺秀似的。

赵氏立刻就红了眼,连带着看那窝囊女婿都顺眼多了,这……这不妥妥金龟婿嘛,她可不舍得就这么轻易放过。

于是赵氏打定了主意三天两头地带着自己闺女上门,在那陆东家面前一味地伏低做小,就盼着他能回心转意。

陆思明也着实被这母女两个伤得狠了,压根不想搭理她们,可也经不住她俩三天两头地上门折腾。

他家生意好不容易好起来,可不能再这么给搅黄了,只能抱着舍财免灾的念头好声好气地同她们商量。

“二位有什么想头不妨直说。”

杨氏抿着嘴不言语,甭管姓陆的怎么变,她都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个男人,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她才不会低声下气地转头求他。

赵氏横了自家闺女一眼,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唉哟,都是一家人,瞧你说的。我们能有什么想头?女婿,你也听我一声劝,萍姐儿需要娘,你这家里也需要个女主人操持家务不是?这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从前是碧云这丫头性子拗了些,她也是为着你,为着这个家能好起来不是?我这个当丈母娘的先代她给你赔个不是,你就宽恕了她吧。”

陆思明闻言抄起手冷笑一声,叫田七从屋里拿来提前写好的和离书并五十两银子。

“打住打住,我可受不起您这样的大礼,权当我福薄命小,实在是高攀不起。这五十两银子也权当是给她的补偿。其余的,想都别想。”

他本是想着息事宁人,赶紧打发走这对儿丧门星,偏叫那杨氏看在眼里,只觉受了天大的侮辱,一巴掌将他递过来的银子并那和离书拍到了地上,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么作贱我?”

赵氏一看果真只有五十两,撇撇嘴角,一屁股坐在他家门槛儿上扯开嗓门捶地大嚷:“唉哟,大家伙儿都来瞧瞧。陆家这个没良心的,如今发达了,就琢磨着休妻了,想来是要撵了糟糠之妻,给外头哪个狐狸精腾位置了。”

“狐狸精”三个字嚷出口时,赵氏那双倒掉着的三角眼还似有若无地瞥向了玉婵所在的方向。

玉婵捣药的手一顿,朝田七使了个眼色,田七立刻悄悄挤出了人群。

“唉哟,我那苦命的儿呀,真是可怜!这才离家几日,就叫外头来的小贱人偷了家了。”

赵氏左一个狐狸精,右一个小贱人,满口污言秽语,成功惹怒了爱徒心切的王老先生。

老先生也不顾身为太医院前院判的体面,跳出去指着那妇人的鼻子一通破口大骂。

“龌龊人看什么都是龌龊。人家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天天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忙得脚不沾地,竟被你这老婆子空口白牙地污蔑成了什么狐狸精。这天理何在?王法何在?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赵氏见说不过,一屁股往那门前一坐,又是呼天抢地地大哭大喊:“欺负人了,他们姓陆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们母女。大家伙儿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她的这一番哭闹倒是引来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很快便将那陆家门前围得水泄不通,叫那些原本要来看病的人都挤不进去了。

“闪开,闪开!”

众人正瞧着热闹,忽见十来个生得凶神恶煞的官差走了进来,众人唯恐避之不及,惹火上身,纷纷自发地让开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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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再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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