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顾湘送的那个稻草编的小兔子,被薛楚楚毫不犹豫地放在了梳妆台上,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

这只兔子编织技艺十分粗糙,歪歪扭扭,带着两分憨态可掬,丑得别具一格,却又透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拙朴可爱,活脱脱是顾湘那人的翻版。每日清晨,薛楚楚抬眼,便能撞见它那双黑豆似的眼睛,以及旁边那个檀木盒子——里面层层叠叠,全是顾湘那些“傻子情诗”。

那份直白得近乎粗糙、拙劣得毫无章法,却又滚烫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真心,如同烈火悄无声息地灼烤着薛楚楚那颗习惯了精打细算、运筹帷幄的心。薛楚楚向来是执棋者,步步为营,可顾湘却超出了所有可计算的范畴,蛮横地闯入她的世界。

这种感觉很新奇,让她感到了一丝失控的、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这晚,她处理完“霓裳阁”的收尾事宜,回到新房时已是深夜。她以为顾湘早已安寝,推开书房门,却见烛火摇曳,那人正趴在书桌上,单薄的内衫下,露出一截清瘦而脆弱的颈项。

夜风从半开的窗缝里溜进来,带着深秋的寒凉,无声地侵袭着室内。

薛楚楚黛眉微蹙,心头习惯性地闪过一丝不悦:这人若着凉生病,拖累的还不是她?可手却比脑子更快,她径直走过去,拿起旁边那件顾湘常穿的外衣,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宝物,轻轻地披在了他身上。

衣物落下的轻微声响,惊醒了顾湘。他迷蒙地睁开眼,视线触及她的瞬间,那双向来带着一丝纨绔气息的桃花眼瞬间聚焦,亮得惊人。

“楚楚,你回来了?”他揉眼睛的动作,带着一股尚未褪去的孩子气,声音沙哑得让人心口一软,像极了被主人遗忘许久,终于等到归家的忠犬。

“嗯。”薛楚楚应声,语气是惯常的清冷自持,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微末关切,“不知道回床上睡?着凉了怎么办?明日又要缠着我请大夫?”

“我……我想等你回来。”顾湘挠了挠头,目光随即像献宝一样,落在桌面的书稿下,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纸,“今天……也写了。”

薛楚楚心里生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柔软,这人啊,真是个雷打不动的傻子。她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她接过纸,展开,借着烛光细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不见,肠穿肚烂。楚楚楚楚,何时能见?”

薛楚楚:“……”

她真是想问问他,这“肠穿肚烂”是跟谁学的?

抬起头,她想训斥他两句,可对上他那双充满期待、亮闪闪的桃花眼,所有责备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轻叹。

她沉默地折好诗,正要收起,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提起了笔。

顾湘彻底愣住了,呼吸都屏住了,像看到了一场不可能发生的奇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薛楚楚没有看他,她的字,清秀隽永,笔锋间却蕴含着一股清醒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写罢,她将纸递给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给你的。”

顾湘接过,手颤抖得不像话。那张纸上,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和新鲜墨香,仿佛她本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君书我已阅,‘肚烂’不可取。

相思若成疾,何不秉烛语?”

君书我已阅。

秉烛语。

这几个字,在顾湘脑海中炸开,如烟花般绚烂,点燃了他整个世界!她回应他了!她不仅看了,还以诗相回!这是何等的殊荣!

秉烛语——那是在邀请他,邀请他放弃那笨拙的、写满了相思的诗,直接面对面、亲近地交谈!

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让他几乎要失去语言能力,只剩下傻气的笑容。

“楚楚……你……”顾湘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薛楚楚看着他那傻气冲天的样子,心底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以后,别再用‘肠穿肚烂’了,听着……不像话。”

“嗯嗯嗯!”顾湘疯狂点头,像一只得了奖赏的小狗,尾巴恨不得摇上天,“我再也不用了!都用好词!用最雅致的词!”

“还有,”薛楚楚顿了顿,语气又稍微放缓,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分店收尾,我接下来不会那么忙了。晚上……可以早点回来。”

顾湘的眼睛,瞬间亮得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他懂了,她这是在告诉他:他不用再苦等三秋,他们可以“秉烛夜谈”了!属于他们的月夜,才刚刚开始!

就在顾湘这边,因为一封回信而甜得冒泡,恨不得立刻化作一滩春水的时候。顾家大公子的院子里,气氛却降至冰点之下,寒意刺骨。

幼宁公主亲手炖了一盅燕窝,小心翼翼地端到顾泽的书房。她放下身为公主的尊严,声音里满是卑微的讨好:“夫君,夜深了,你喝点燕窝,暖暖身子吧。”

顾泽的目光依旧钉在书上,像是没有看到她,也没有听到她。半晌,他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多谢。”

幼宁公主脸上的笑僵住了,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她把燕窝放在桌上,不死心地哽咽道:“夫君,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摇摇欲坠。

顾泽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里没有怒火,没有厌恶,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那是比愤怒更令人绝望的东西,足以将人彻底冰封。

“公主殿下,”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句句诛心,字字如刀,“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错在我,不该妄想科举仕途。错在我,不该让你,成为一个驸马的妻子。”他一字一句,像是在宣判着什么。

他叫她“公主殿下”,而不是“幼宁”。这是赤|裸|裸的、彻底的疏离,将她与他之间划开一道天堑。

“你若是觉得在这里闷,可以随时回宫。父皇母后,想必也很想念你。”这已经是让她回宫,划清界限的驱逐令,冰冷而无情。

幼宁公主的泪水瞬间决堤,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哭着摇头,声音嘶哑而绝望:“不……我不回去!夫君,这里才是我的家!”

顾泽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深陷泥沼的困兽。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无声的拒绝,才是最伤人的利刃,将幼宁公主的心一寸寸凌迟。

幼宁公主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被嫉妒和不甘吞噬,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个堂堂公主,爱得如此卑微,却要受此冷遇?连一个眼神,一句软语都得不到?

而薛楚楚那个低贱的商女,嫁给了顾湘那个只会写“肠穿肚烂”的废物,竟然能过得如此甜蜜,受到傻子的真心追逐,连那样的傻子都能得到她回应的温情?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强烈的嫉妒,如毒藤般在幼宁公主心中疯狂滋生,扭曲了她的面容。她需要一个宣泄口,她要让那个薛楚楚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顾侯府的门房便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新科状元郎,石景明。

他风华正茂,高中状元,前途无量。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薛家曾经为薛楚楚千挑万选的、准定亲对象。石家虽是庄户人家,石景明却自幼聪慧,被薛府倾力培养十几年,不过二十出头便连中三元,明眼人皆知这又是位宰相苗子。

他递上拜帖,指明要拜访的,是顾侯府的二公子和二少夫人。

消息传到顾家后院,像一颗扔进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不安的涟漪,暗流涌动。

顾泽听到这个名字,握着书卷的手指紧紧收拢,指节泛白,眼神中的压抑更深了一层,如同一潭死水被投入了石子,泛起一丝波澜。

幼宁公主则是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带着寒意的笑意。石景明这位曾经被薛家寄予厚望的状元郎,此刻来访绝不仅仅是叙旧那么简单。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能打破薛楚楚平静生活的楔子,一个可以让她翻盘的机会,一个将薛楚楚从云端拽入泥泞的开端。

消息传到云菀的时候,薛楚楚正在对镜贴花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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