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鱼正口

今日钓龙节,江岸张灯结彩,红绸迎风,爆竹声声不断。

两岸百姓都拿着钓竿,期盼能在这吉日里钓上条大鱼,讨个来年的好彩头。

栏杆边立着个白衣少年,衣衫清雅,像个不问世事的贵家公子。

他生得好看,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又不失温润。

那双眼睛格外清亮,眼底藏着一股正气聪慧,却又带着三分清澈天真。

熙熙攘攘的人群涌上桥面,如同潮水般从这抹白色的身影中穿过,毫无知觉。

沈承望心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着胳膊,看着人群挤来挤去。

"做鬼倒也挺好。"

想去哪儿去哪儿,想飘多远飘多远,不用看谁脸色。

当年在沈家,天天被那群老东西指使得团团转,如今死了反倒自在。

只可惜他的命格过于独特,阳间刚辞了职,阴间这边立马就想给他安排新活——专抓不在生死簿上的恶鬼。

不答应就不给他投胎!

关键是这个鬼差之位,既没有灵力傍身,又没有法宝护体,就只有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

遇上那些凶神恶煞的怨鬼,总不能靠他用正气感化吧?

没想到人活着的时候被宗门压榨,死了还得给地府打工,难不成这辈子和安逸无缘了?

他自然是不答应!于是晃晃悠悠的拖到了现在,就等着自己魂飞魄散,一了百了。

此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咬钩了!"

只见那汉子双手握竿,整个人都快被拽进河里。

旁边几个壮年男子赶紧搭把手,合抱住鱼竿往岸上拖。

水面翻涌,掀起阵阵浪花,好似水底有神龙翻腾。

"这动静,莫不是真钓着龙王了!"岸上的人又惊又喜。

沈承望趴在栏杆上看热闹,啧啧称奇:"瞧这架势,怕是条大货。"

鱼线猛地一抖,黑影破水而出,重重摔在岸边。人群蜂拥而上,可欢呼声戛然而止。

"这...这什么东西?"一妇人捂着鼻子倒退两步。

那鱼僵硬发臭,肚皮浮肿得老高,分明是条死了多时的腐鱼。

"坏了,是死鱼正口!"桥边响起一声惊呼。

小娃娃踮着脚往前瞧,一脸茫然:"死鱼正口是什么?"

"鱼死尚咬钩,乃是不祥之兆……"一位拄拐的老者沉着脸道:"此地怕是有鬼气作祟!"

沈承望听到"鬼气"二字,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这方圆百里,除了看热闹的百姓,不就他一只鬼在飘吗?难不成还能是自己作祟把鱼克死了?

"我这也太有排面了。"沈承望忍不住自嘲。

不过话说回来,这死鱼确实有点邪门......

话音未落,岸边所有鱼竿都疯了般剧烈抖动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拼命拉扯。

众人手忙脚乱地握紧鱼竿,生怕被拽进水里。

沈承望飘在半空,看着水面翻涌,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扑通一声!几具尸首被鱼线拖上岸边,一具接一具。

这些尸首浑身肿胀,面色惨白,死状与那条腐鱼如出一辙。

"这...这是苍玄门的弟子!"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标志性的道袍,声音都在发颤。

水面激荡江波翻卷,不断有尸首顺流漂出。

"鬼气滔天!果真有恶灵作祟!"人群顿时一片骚动。

沈承望却皱着眉头,打量四周,在他眼里,阴气该是浑浊如墨,恶念如丝,缠绕不散。

可这江边却透着股清冷,反倒不像是凶煞之气。

他摸了摸腰间那本破册子,这玩意儿虽是人见人嫌的破烂,倒也有点用处——但凡遇上作恶的孤魂野鬼,册子就会自动翻页,显出那鬼的生平。

眼下册子安安静静的,连个边都没翘。

"看来地府也不景气。"沈承望叹气:"连件像样的法器都不给配,就这破玩意儿也好意思当宝贝使?"

他曾不止一次想要甩掉这本册子,可每次都会发现这阴间玩意儿,竟不知何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腰间。

他可不愿主动碰这东西,毕竟一旦用了,那这辈子就彻底成为地府的牛马了!

思绪被慌乱的声音打断,那些村民疑惑道:"有鬼!?这里可是沈家庇护的地界,怎会......"

"呵,沈家?"一个穿着无相宗道袍的男子冷笑:"沈承望都凉透多久了,还提什么沈家?"

他身后两名同门衣袂翻飞,那架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众生皆为蝼蚁。

"苍玄门表面忠厚,背地里尽干些龌龊事,早就背离正途!"那男子指着漂浮的尸首,语气轻蔑:"我无相宗主慈悲为怀,替天行道,清理宵小。这些尸首顺江漂来,不过是意外罢了。"

沈承望静静地看着水面上的尸首,眉头拧成个疙瘩。

苍玄门向来与世无争,哪会什么贪婪作恶?

人群里有人小声叹气:"唉,沈家一倒,这些小门小派就成了案板上的肉。想安什么罪名,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不是,当年沈少主庇护百门,如今人死了,这些附庸自然跟着倒霉。大势已去,真是人走茶凉啊......"

听着众人议论,沈承望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有所不知,沈承望说是少宗主,听着风光的很。

可只有沈承望自己明白,他不过是族里精心打造的一块门面招牌罢了。

那些虚名看似荣耀,实则是层层枷锁。

真正的权柄从未落在他手中,他不过是个被提线的傀儡。

本该是绝顶风光的命格,可不知怎么就落得个身首异处、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会子倒好,自己一朝身死,沈家居然也倒了!还连累了小门小派跟着遭殃。

"我这命格当真邪门......"沈承望摸了摸脖子,他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无相宗弟子对百姓的质疑置若罔闻,冷声道:"本宗今日来此,有要事宣布。"

几人径直走向桥头一座石像前。沈承望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雕像竟是自己的模样。

当年沈家打着"驱邪镇恶"的名号,在各地立下少宗主的雕像,说是要震慑妖邪,实则不过是为了宗门脸面沽名钓誉。

而沈承望本人却对雕像一事毫无所知。

此像手执长剑,正气凛然,温润的眉眼间透着睥睨天地的英气,似可斩尽天下妖邪。

"还挺像。"沈承望看着石像,不禁失笑:"甚至比本人还俊上三分。"

一旁的无相宗弟子高声道:"我无相宗今日便要拆除此像,换上我宗宗主!"

"从此由我宗庇护四方,镇煞驱邪!"

"无相宗庇护?"一村民低声嘟囔,"他们收的保护费可黑得很......"

"嘘!小声点!"旁人赶紧拉住他。

拄着拐杖的老村长急道:"这雕像不能拆!它镇压着江底的煞气,若是动了,只怕......"

"尔等凡夫俗子,竟敢质疑我宗宗主?"无相宗弟子脸色铁青。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不语。

众所周知,这些修仙宗门一个个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便是被杀满门的大祸。

"不过是沽名钓誉之物,谈什么镇煞?荒唐......"弟子话音未落,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

方才说要换上自家宗主雕像镇守四方,这一骂岂不是把无相宗主也骂进去了。

"倒是骂对了。"沈承望懒散地飘在一旁:"生前哪管生后事,这雕像爱拆不拆,左右不过是个摆设。"

"不是的!"一个小孩挤出人群:"沈少主以前还救过我呢!才不是徒有虚名之辈!他为人表里如一,胸怀浩然正气!"

"哦?"无相宗弟子冷笑,"他怎么救的你?"

"我在江边玩,被水鬼缠住,是沈少主护住了我!要不是他,我早就没命了!"

沈承望愣了愣,他生前在家族压力下做过无数为名谋利之事,这样的小孩救过太多,实在记不清这是哪个。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挂着两个熊猫眼的无相宗弟子冷哼一声,不耐烦地用法诀一挥。

轰的一声,雕像的头颅碎裂,石块飞溅。

沈承望看着那无头残像,一时恍惚。

他叹了口气,心道:这样也好,身前被家族摆布,死后终于不用再端着少主的架子了。

以后这世间的恩怨情仇,与他这个死鬼毫无瓜葛。

"做我的逍遥鬼去咯。"他轻声一笑,转身飘开,再不回头。

桥上众人驻足不动,望着那无头的残像唏嘘不已。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沈承望下意识转身。

江面升起一缕红雾,起初如丝数缕,转瞬便像潮水般倒灌,吞没了整片江面。

雾气翻腾,愈发浓稠,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江水中爬出。

人群瞬间慌乱,四散奔逃。

天书在他掌心无声翻页,沈承望心头一紧——不是吧?来活了?

"你看我说了!出事了!"老者急得回光返照,竟扔掉拐杖原地直跳。

无相宗弟子却嘴硬道:"我看是这沈承望一朝惨死,心有不甘,借着雕像作祟!想屠戮百姓以祭恶术,好还魂为人!"

"还魂为人?"沈承望实在无语,心道:"我闲得没事找事?"

当人可是累的很!

浓雾翻涌,渐渐凝成一道巨大的鬼影,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气。

沈承望眯起眼——这绝非寻常水鬼,怨气之重已足以显形,想必是多年怨煞,寻到机会冒了出来。

无相宗弟子没料到江中竟真有东西,直接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掏符画阵,一点章法都没有。

红雾涌至桥头,在那残破的雕像前却是一滞,来回翻腾,竟是进不得半步。

"还真是用来镇恶的?"沈承望有些诧异。

他怎么也想不到,沈家摆的这些东西,居然真是用来造福百姓的?

众人纷纷躲到雕像后头,哆嗦着念叨:"沈少主英灵在上,护佑一方......"

"求他?"无相宗弟子强作镇定:"沈承望早死透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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