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望望着那无头残像,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嘴角微抽:"确实,头都没了,还怎么显灵?"
桥下水波诡异,阵阵鬼啸刺耳,雾气翻滚如凶兽。
一个壮汉咬牙冲入雾中,转眼就被吞没。
只见他在雾里挣扎片刻,就像条死鱼般被抛了出来,浑身湿透,气息全无。
"恶雾吞人了!"百姓想逃,却见雾气已经围住了去路。
江面暗潮汹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水底蛰伏。
无相宗弟子忙活半天,终于勉强支起一道屏障,可那灵光却是摇摇欲坠。
众人见状慌忙往法阵里挤,无相宗弟子不耐烦地大喝:"出去!你们这么多人会影响阵法!"
先前那个熊猫眼弟子,一脚踹向一个靠近的老妪。
老妪猝然摔向桥边,沈承望下意识伸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众人来不及伸手援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妪被翻涌的江水吞没。
桥上百姓一片哗然,大伙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无相宗弟子的威压下默默后退。
沈承望冷眼看着那几个弟子,心头火起。
早听说这帮人无视天理,今日一见,果真狂妄至此,连人命都不当回事。
百姓被困桥上,求生无门。
他揉着眉心,心思百转,低头看向了腰间的那本破册子,毫无动静。
当真是本破烂!就这还驱邪渡鬼的法宝?还不如靠自己呢!
超度亡魂,关键在一个"度"字。
他命格独特,虽成游魂,一身正气犹存。
"超度之道,讲究以心渡心。"他自言自语:"若能化解戾气,自然能得解脱。"
只是那怨魂积怨已深,若要劝解,得先知其缘由。
亡魂久死则狂,若被他正气相触而感,或许能唤回些许理智。
好在他如今也是个"鬼",更容易与鬼交心。
沈承望抬眼望向浓雾深处,心中渐有计较。
"诸位。"沈承望站定,声音柔和坚定:"可愿与我一谈?"
红雾中传来几声尖利的嘶鸣,但居然当真停滞一瞬。
"这些百姓与你们的怨仇无关,何必为难他们?"沈承望语气平静,却字字敲在那些亡魂心上:"若有冤屈,不妨说与我听。"
一团红雾四散靠近,隐约能看见其中狰狞扭曲的面容,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承望,透着几分困惑。
沈承望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心有不甘,或许我能相助。"
鬼影渐渐围拢过来,宛如被他的气息牵引。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种超脱般的洞见:"莫要忘却生前为人,莫教戾气蒙蔽本心。"
浓雾中传来几声呜咽,那些狰狞鬼影渐渐低头,似在追忆自己为何会沦落至此。
沈承望心中微动,这些怨魂虽然失去理智,但似乎还留有一丝人性。
他们虽然还带着怨气,但已不似方才那般暴戾。
众人屏息凝神,缩在雕像背后,看着那团诡异的红雾停在半空。
"还、还好有石像挡着..."一名百姓抬起袖子擦汗,声音都在打颤。
老村长捡起拐杖,眯起浑浊的眼睛,喃喃道:"莫不是...沈少主显灵了?"
一声嗤笑传来,只见一个年轻的无相宗弟子扬起下巴,眼神轻蔑地扫过残破的石像:"显灵?沈承望?"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语气里满是讥讽:"他当年是风光,可那都是沾了别人的光。要真有本事,能落得这般下场?"
"就是就是。"另一人跟着冷笑:"自诩什么救世主,结果呢?一腔热血倒是洒得痛快,命也丢得干脆。"
"啧啧啧。"黑眼圈弟子也凑上来煽风点火:"某些人啊,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最后那句"天选之子"尤其大声,酸得都能拧出水来。
沈承望在一旁听得不屑:"就你们有嘴,真让你们上阵杀敌,怕是比兔子跑得还快。"
正想转身不理这群饭桶,突然感觉身后的雾气暴动起来。
回头一看,那些本来快要安分的鬼影竟然狂躁起来,怨气冲天!
"哎哎哎别激动!"他连忙转身安抚,"他们骂的是我,关你们什么事?"
可那些鬼影已经彻底暴走,扭曲的面容狰狞可怖,尖啸声刺耳欲裂。
整座桥都在剧烈摇晃,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好在那尊无头的石像依旧稳稳立在那里,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挡住了汹涌的怨气。
不然这会儿桥上的人怕是已经被卷进江里喂鱼去了。
沈承望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有如明镜——这些可怜的家伙,怕是连最后一丝理智都已丧失殆尽了。
他仔细一瞧那些若隐若现的鬼影,突然愣住了:"这些都是曾经的...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听着多气派的名头!
这些人生来就顶着一头光环,走哪儿都有人顶礼膜拜:"这!就是命中注定要成大事的人!"
成大事?沈承望忍不住撇嘴,他可太懂这滋味了。
这名头看着好听,殊不知害苦了多少人。
赞誉如同捧杀,人人都等着看你出错,稍有不慎,立马就被踩进泥里。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最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这般天选之名,不过是金丝织成的套索,日日束缚得人喘不了一口人气。
他叹了口气,难怪刚才那几个不长眼的一句话,就把这些家伙给惹毛了。
怨魂这种东西,本就像炮仗,沾火就炸。
这会儿被人戳到痛处,还不得跟疯狗似的乱咬?
眼看着雾气翻腾得更厉害,那些鬼影都扭曲成了一团,狰狞的面孔透着股嗜血的疯狂,直往桥上扑。
沈承望暗叫不好:"这要是让它们闹起来怕是桥毁人亡……"
他眉头紧蹙,迅速掠向石像旁。
"这雕像原是以何镇邪?"他低声自语,带着几分疑惑,蹲下身查看残破的底座。
指尖沿着泛光的纹路拂过,触处微凉,他屏息细察,试图剖解其中玄机。
"这笔势……不知是族中哪位前辈的手笔。"他盯着那些错综复杂的纹样,隐隐惊讶。
"竟是以邪制邪,用怨气对冲镇压灾厄……此法当真大开大阖,胆识非凡。"
他低头凝视江面翻滚的怨气,心中思绪微动。
眼前局势危急,那群无相宗的废物已然撑不住了。
那熊猫眼弟子摇摇晃晃,一口血喷在地上,整个人都萎靡了。
旁边那两人急得直跳脚:"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这废物会坑死我们!"
"平日里不见你炼功,倒是整天往青楼门口晃悠!就你那点灵力,早该耗光了!"
"就是就是!成天往姑娘堆里钻,连个基础法阵都撑不住,我看你是想把我们都搭进去!"
那人呸了一口血,就回怼:"呵,你们竟敢说我不行?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宝贝!"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粉色铃铛,铃身晶莹剔透似是水晶,上面还刻着一只鸳鸯。
他手腕轻晃,粉铃铛发出一阵**蚀骨的清响。
"这...这不是合欢宗的**铃吗?"无相宗弟子失声惊呼:"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这等淫邪法器?"
那弟子邪魅一笑并不回答,他高声道:"宗主在上!助我一臂之力!"
霎时间,诡异的香气充斥四周,令人神魂恍惚。
这香气...不对劲!
沈承望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蝴蝶在扑闪着翅膀,搅得人心神不宁。
一旁的两名无相宗弟子脸色大变:"他怎么会用此等邪术!"
"合欢宗……怎么可能!"沈承望心中惊骇。
合欢宗早就被正道连根拔起,宗内典籍、秘宝尽数被焚毁,连块瓦片都不剩,除了少量被大宗门封印的残本,世间早已不留任何痕迹。
为何此人会持有合欢宗秘宝?
紫烟越聚越浓,雾气中竟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
沈承望眉头一跳,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他低头看向腰间悬挂的天书,只见天书无风自响,金光乍现,翻开的一页,上书几行大字:
"合欢宗宗主,宁逸安!"
可这紫烟仅仅只是弥漫片刻,忽然一道金光破雾而来,如旭日破晓,将迷障瞬间击散。
只见一锦袍华服之人现于其中,此人身着黯蓝鎏金袍,金纹繁复如同夜海浮光,光华流转勾勒云鹤山川。
他乌发如墨,利落束起,衣袖翻飞,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眼神慵懒淡漠,好似世间万物皆不放在眼里。
沈承望一见此人外貌,心中顿生疑惑:"这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大色魔?"
不像!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天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宁逸安。
沈承望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他一番。
此人半倚黑玉金锏,姿态闲散,却透出一股不动声色的凌厉。
这等气势,哪里像是个只会勾人魂魄的妖人?
他原以为合欢宗主必是浓妆艳服,万蝶齐飞,却不曾想,竟是自己先入为主,实在是唐突了。
但现在可好,天命之子的怨魂就够他受的,如今又蹦出个惨死多年的合欢宗大魔头!
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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