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衣袖飘起,眼前地动山摇,挽着剑挥舞着风形成一道道利刃。
一剑便能劈山开河,将山头削下一块。那蛟龙吐着杏子蜷着身体绕着山如柱。黑色的鳞片在月色下闪着紫色的光芒。
动作波谲云诡,可是那呼吸声不会变。
握着手中的剑,运转着灵力在四周转换,每吐出一次气,那纤细的线便会粗上几缕。花璟原的动作便会流畅几分。
经验是需要不断积累的。
孱弱的龙吟吐出也能引得地动山摇,野兽出动。两者差距不啻云泥。
只是幸好那蛟龙负了伤,周身有阵法压制,已然身陷囹圄,败阵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蛟龙还不能幻化成人形,只得张口吐出一团灼热的火焰,将大地烤得焦黑。燥热着得空气扭动了原本平直的线。
迎面的风是热浪,在空中翻起猩红的浪花。
那剑受过淬炼,已然能接受火焰的洗礼。那大火越烧剑身越滚烫,但挥出的剑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剑气已成,不是剑选则了万物,而是万物奔赴向了剑身。
携着冰冷的剑光,直逼山顶白雪。
挥起落下。
焦黑的土地冒气的烟也落了下去,凝结成霜。
巨大的火焰无法用法术灵力阻挡,即使肌肤上是灼烧后紫红色的痕迹也不在意,比起那一鞭灵魂撕裂的痛,现在不过是皮毛之痒。
花璟原的剑术还是不够精,以至于几次能抓住那呼吸的间隙又因为动作不够连贯而错失机会。
“你怎么会有他的剑……弟子是吗?有些意思……”
脑子里响起那蛟龙低哑的嘶吼,和那句别有深意的话。
师尊?
它在找师尊吗?
那蛟龙喘息着,没有再次反抗,主动迎上了那利刃。
从剑上滴落的血迹在述说着少年的胜利,眼前的蛟龙从盘踞的山上倒下庞然巨物拜倒在少年单薄的身影之下。
越境界挑战成为一段佳话。
只留下来花璟原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那黑蛟死了。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结局下落下帷幕。
所有都看到了花璟原上前斩杀蛟龙的模样,也有人在那看到了最后蛟龙倒下的模样。
每个人都在惊叹花璟原的实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只是虚有其表。至少绝不可能轻易杀死它。
可现在解释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随着呼唤的声音飘荡着灵魂落到凸出来的高台上,直面迎上长老们的目光,那群人推搡着,向花璟原挤眉弄眼。
“你是可是我们仙门选拔的参赛者?”
“是。”
花璟原上前递过令牌,抬眸撞上的是一对又一对错愕的眼神。
“你可是……玉临君的弟子?”
“玉临君?”
花璟原看着众人惊诧的模样也犯了难,他真的不知所谓的“玉临君”是谁。
“这位小友,你的令牌是两年前我们仙门选拔的样式。”
“两年前?”
那群人抖了抖手,正了正衣身。为首的老人开口有些后怕。
“玉临君……正是君瑜添。”
花璟原看向那老仙才反应过来,他已不是最开始的主持了。
师尊。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人的样子。
“过了……这么久吗?”
他低语喃喃,还没有思考出所以然便见一道符迎面而来,施着法转了个圈将花璟原与他们划分开距离,刹那间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面面相觑的长老。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已跪下。
跪在那殿前,跪在那山头,跪在那棵菩提树下。
原本受伤的手已被包扎好。
低头看着松软的土地,触碰到轻盈的雪,微微下陷。
“为何不跟为师联系?”
君瑜添走上前,染了些风霜,皑皑飞雪撒满空中,那玄袍上有些风尘,雪花立在肩上,贴着发丝在身边荡。
那棵菩提上仅有的叶子也松松垮垮的倚靠在枝头,等着一股风吹来。
原本旁斜而出的木长出了叶,抽出了条,只是怎么也觉得位置不对。
像是在看镜像,反着张扬着长着。
“师尊……弟子被困在幻境之中,无法与师尊联系。”
花璟原跪下,弯着腰扑倒在面前,想给君瑜添磕头,脊背刚准备弯下便被人扶正拉了起来。只听见耳畔边,有人在叹息。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随我来便是。”
君瑜添脸上不温不喜,只剩下眼眶下有些气急的绯红。他不说,吞下了许多言语,不再去质问,选择了退让和隐瞒。
他的心绪难猜了。
两年时间里的师尊,又经历了什么呢?
君瑜添在前面走着,挺拔的背和拉长着的影,一路覆盖在花璟原的身上。他在前徐徐走着,领着人一路向后山的一个山洞走去。
入目是一片温热的泉。四周静悄悄地,无风无浪,像两个人的心情,相顾无言。
花璟原还没有什么动作便被人伸出的手推了下去。
“泡着,别的事明日再说。”
溅起的水花和湿漉漉的长袍,将所有的疲惫都席卷一空,再次慌忙回头,空间内只剩下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和呼吸声。
师尊……两年里,在做什么呢?
突然多了一个尊称是为何呢?
他的师尊那么厉害,大抵又是做了一件伟事吧。
伤口已经愈合,被泡浮的绷带上还有些淡淡的血迹,凝在血肉之上。
活动着手臂,突然发出一阵感慨——可是不会再痛了。
他去时是一片盛夏,寒来暑往,再次回来已是又一年冬天。
他想起来柳凝霜的话——你又倦怠了啊!花璟原!
是的,两年里未再练习,两年里依旧没有清晰的剑道。他的剑心扭曲的像是轻重不分的墨,来回写着,又来回抹动着,覆盖着最开始的理由,直至最后只剩下一团乌黑。
他原本应该按时回来,再向君瑜添拜师。
可如今没有人再提起了。原本的计划也全乱了。
在山门前走着,新来的弟子会对花璟原说上句“师兄好”,那些前辈也会喊上句“师弟”。他已经成为了飘渺宗的一员。
大概是师尊做得吧。
花璟原坐在菩提树下望月,从锦囊里取出那纸仙鹤,那纸鹤已经碎了,只是被花璟原的灵力包裹起来,不至于散掉。
“呀,两年没回来学会喝酒了?”
柳凝霜不知从哪里蹦出,鞋子踩在雪地上没有声音,那脚腕处银铃铛便摇晃着响。
什么时候戴上的,这般清脆着响。
“在幻境时喝过两口,觉得……很是怀念。”
花璟原心里觉得发涩,不知为何师尊不愿见他,不愿开口与他讲话。
一壶酒,可以慰风尘。亦可以添心伤。
“那你想听你不在的那两年的事吗?”
她笑着有些忧伤,有些勉强,但是还是尽量着装作洒脱的模样。
但是开口便将花璟原的心脏击碎。
“你的魂灯灭了。”
魂灯灭,人魂逝。在所有人眼里,他已经死了。
“你知道无情道的代价吗?”
柳凝霜晃着腿,鞋尖轻碾过软雪,声音很轻,如夜晚的雪,盖在了花璟原无眠的梦里。
花璟原自然知道,只觉得呼吸又乱了,那剧烈跳动得心更加不平静,激荡着一圈又一圈。
柳凝霜的指甲滑动着杯沿一圈又一圈。
“花璟原,别让所有人失望。”
她本不想这么做,花璟原没有做错什么,他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可是他前面冠着“君瑜添”的名字,注定是要经历本不用经历的东西的。
她不想看着人的满腔热血被寒心浇灭。
柳凝霜靠过去,将手摁在花璟原的头上,手抚过他的脸颊,微笑着给人抹去泪花。
轻声哄着。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无情道如果崩溃是会遭受到反噬的,有可能是忘记,有可能是丢失修为,有可能是丧失某些东西。这些那人都没有说,都没有表现出来。
微风轻轻地荡,叶籁籁地落,那灵魂缓缓地飘,开在了那门前。
轻轻敲起门发出细细地响声,是挣扎无果的呻吟。
那人没有应,没有开门,没有响声。
可那灯明明还亮着。
那灯光是无声的讥讽。
花璟原不知道那人是否能听清,只是靠在门前讲着,从选拔碰到了什么人,遇到了哪些风景,想到了曾经,一直扯到了幻境中看到的壁画,提到了大能。只是没有提起那个问题,没有提起自己隐姓埋名。
讲了很久,久到那月亮都要落下,夕阳缓缓升起。
花璟原讲了许久,君瑜添站在门前沉默着听了很久。
两个人隔着那扇门,互相望了好久,去临摹对方两年变化下的模样。
花璟原像在缸里跳舞,但他不是那只金鱼。他是那一滴墨,是于水交融的血液。而君瑜添便是那水,包容着万千个“花璟原”。
你只要回来,那便好。
君瑜添不愿开门还有一个原因是,那花璟原的魂灯还在他的桌上摆着,是暗着的,灭的。君瑜添不想让花璟原看到这一幕。
“师尊……”花璟原斟酌了很久,沉默了很久,可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还是想了解君瑜添的过去,他的故事,他的现在,他的将来。
“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原本以为会没有回应,可话音刚落,那人的声音便穿过那扇门传来。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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