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岁月

两年对于修仙之人不过弹指一挥间,闭个关,游历一番,悟个道,哪个不需要漫长的岁月?

花璟原内心唾弃自己,觉得自己不过是在无病呻吟。只是在给自己的堕怠找借口。一个接着一个,将自己编制在美梦的温床里。

不去向前想,只敢往后看。

可,没有一种觉醒是不带着痛的。

可,没有一种得到是不伴随着失去的。

少年的肩上要担着不只是“君瑜添”这个名头,他要担起“天下第一剑”,更要担当起那一份不属于他的责任。

从山头卷着云而来的风格外的湿冷。

花璟原站在那棵孤零零的菩提树下练剑,努力的挥动着每一剑。

“第一势。”

君瑜添走上前,将那歪着的身形扶正,将那落下的手抬得更高了些。

“腿压下去。第二势。”

君瑜添将脚伸下花璟原的脚腕处,轻拨那人就如断线的风筝向下坠。只是跌倒坠落的半路遇到了接风筝的人将他身体匡正。

“你这几天注意力很差。”

君瑜添没有了喝茶的心思,皱着眉抬眸对上那双失神的眼睛。花璟原下意识便要躲避,可是那人偏拉着人的手,拽着身体逼着人注视着那双眼睛,想要从中洞察秋毫。

“挥剑时在想什么?”

花璟原闭着嘴没有说话,没有回答,别过头在看向那远处的飞鸟,似乎在幻想何时自己也能如它的模样。又转过身望着君瑜添,声音很轻,很低,还是呼喊着,将想讲的话道出:“在想为何要挥剑。”他放下了手中的剑,垂落在腿边,剑插进雪里几寸。

“我拿不起那剑。”

花璟原从来都不自信,他本就是遗孤。本就是流亡之人,靠着那股莽撞和幸运到此,他已经很满足了,可现在巨大的凝视感让他心力交瘁。

越是游历越是挥剑便越发的迷茫,当感受到那股威然的气息在身边涌起时第一反应是不安,沉浸在一个不安的漩涡之中,挥到一半的剑凝住的力便乱了。

他有着至上的天赋,却无至上的勇气和决心。

花璟原是块需精心雕琢的璞玉,如果操之过急反而会伤了根本。

得慢慢来。

君瑜添不懂得如何去教导一名弟子,他不懂得如何去养一个人,或者说,他想留他在身边,可是总是会弄得手足无措。

思来想去总没有个对策。他只得挥手作罢,将花璟原带进了自己的空间,现如今只能边走边看了。

里面不同外面般洁白纯净,里面是生机盎然的春天,旁有竹林松柏,前有一片桃林。那朵朵桃花盛开,娇嫩可爱。

“不敢在他们面前出剑,那就在为师面前出。”

君瑜添站在花璟原的面前,俯视而下,一张迷茫的脸和一对眼底的笑意相撞,碰了个满怀,牢牢兜住了少年的心脏。

气味像雾围在花璟原周围,低缓的呼吸是春日莺的轻啼,在他耳畔边炸开着响,绕在心底缠着一圈,卷着一圈。

似乎是在一个单独空间里,花璟原意识到可以逃离内心烦杂的一切后便又开始了练剑,气息果然比之前稳了不少,但依旧有些胆怯生涩。

“手往上抬。”君瑜添上前将花璟原的手抬得更上面了些,手顺着手臂向下转,触碰到腰胯将人动作调整。

花璟原僵硬着身体绷得很直,君瑜添只道是人过于紧张,又在肩上轻拍了几下。

“放轻松,不要这么绷直个身子。”

“……”

花璟原受不了那手在身上游走,每次都觉得碰到的地方发烫着难忍。轻咳了几声收敛了心底流露的情绪,将一剑一势标准着贯彻。

“如果不知道挥剑的理由……那便为我挥吧。”

空间内的远处是有青山的,不过那些山峰峰峦起伏层层叠叠在一起交辉相应,被粉色的桃花盖住了眼,满心都是粉色的蝴蝶。

“是!师尊!”

君瑜添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是对的,不知道前方还需要他独自面对什么,他只能尽他所能帮助他变得强大。

他已然入局,可天下苍生没有一人不在局中。只怕后来越陷越深,反而看得不清楚了。

天道会回应吗,成仙之后是否就无忧了呢?

君瑜添活了三百年,也是这几年才入了道,修了无情道,现在花璟原才十九,便要他入道。

是福是祸?

君瑜添不知。

若是祸,祸端由他来背;若是福,他便会鼎力相助。

“师尊,我又会在何时离开你呢?”

那少年里的光过于明亮张扬,像是装着漫天辰星在他的眼底散开。抵不住这样的纯粹少年,君瑜添低声笑了起来。

他没有答,只是无奈的叹息摇摇头,将手放在他的头上轻揉着,感受那发丝间的柔软。

“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回头,为师就在。”

花璟原也笑了,笑靥如花。

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握着满怀信心,拾起了自己的剑。

此后的每天君瑜添都会带着花璟原去那待上很久,只为了陪他练剑。

“不要否认你的努力,你的一切。”君瑜添看着那人舞着剑,动作越发标准利落,声音不自觉得放轻了,满意得也能翘着嘴弯着眼冲人笑。

或许是看多了花璟原脸上的笑脸,内心也不自觉的开心,难以抑制的,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不要被一次的失败磨灭锐气。”

君瑜添拿着当年给花璟原木剑与他对战,仅一个挪步便来到了人的面前在出剑前将人打败。

他的剑风狠戾又毒辣,冰冷充满寒气,不似那张脸可以做出的举动,又像是为他特意打造的风格一般。

“没有人会一直胜利,没有人会一直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是同样的结局,同样剑被挑飞,那人倒在地上。

君瑜添却没有怒,没有责备,出口便是温柔的安慰。

他知道花璟原已经有所成长,只是还不够明显。

“厚积薄发。”

他上前将手伸向花璟原,拉住自己的徒弟往上拽,带着他的灵魂,他的心一起从地面上悬空来到与他同一水平线上。

如果风够静,是否可以听见那人起伏不定的心跳?

又是谁在这般想着?

他们只是相视一笑,将话藏在了风里。

“明日起你便与柳凝霜一同练习。”

“是。”花璟原点头作应,可是心底还是有些疑问,他便出口询问“师尊为何不再与我一同练习了?”

君瑜添望着他心底浮现的是一阵欣慰。他的徒弟似乎抛下了那点点自卑了。如果像三年前他定会低着头沉默不语,在想着“师尊是嫌弃我太弱了”之类的话。

因为花璟原对战的一直是君瑜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与常人到底有多少差距。他也不明白君瑜添与常人又有多少差距。

直到与柳凝霜打了个平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进步有多么令人震惊。

“花璟原你可让我好生羡慕!玉临君的指导可是多少剑修奢求不可及的?你倒好——一让人陪着练就是三年。”

“谁让我是他徒弟。”

花璟原昂着头翘着鼻,摇着虚无的尾巴恃宠而骄。那青衣微荡,越发自信意气风发了。

“那明天起你就去对战吧。”

“什么对战?”

“找上门来跟你对战的人可以绕着飘渺宗围一圈。这三年可都是我帮你挡回去的——现在你出关了,可以去实战一下了。”

柳凝霜转身,那银铃便叮当作响。她翻着腕,晃着腿坐在石凳上,怀里的剑也算是露了出来。

游鱼在祥云端畅游着,突出的泡泡是新的祥云的模样。那鱼闭着眼,尾巴飘着,鳞片处闪闪发光。

“师姐,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璇桦。如何?好听吧~平常我可不随便亮出来。不过今天嘛……”

柳凝霜弯着眉指了指花璟原腰间的配剑道:“你的剑可有名字?”

花璟原笑了起来,眼底是化不开的情绪。

“悦君。它的名字。”

柳凝霜也跟着人笑了起来,拍着手很是给面子的捧场面。

“好名字!可有灵?”

“没有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年怎么可能就化灵了——功课还得补啊师弟。”

柳凝霜与花璟原相约着去山下的集镇里逛一圈,看看那变化,到底还是花璟原放不下人间,还俗的路还长着。

秋季的空气有些干燥的冷,贴着人的皮肤刮起来有些痒,有些刺,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花璟原与柳凝霜在街上逛着,看见了镇下纸捞鱼的情节后猛然想起锦囊中的挂坠玉佩。趁着人笑着指着糖葫芦转身时拿出,见人笑着得脸迅速压了下去。

错愕和笑颜打了个照面,柳凝霜拿过那玉佩便无心再逛,勉强转了半圈后领着人走到了湖边的树旁,指腹摩挲玉身,感受其中的纹路凸起。

“师弟,这我只教一次,你以后可能还会见到,记住它的长相——这是魂玉。”

魂玉,将灵魂雕刻入玉中,其吸收日月精华便可发光透亮,时间越久越是纯净美丽,当中的魂魄可吸收佩戴者的邪气,有驱散恶鬼镇压心魔之效。

它还有一个别称。

堕玉。

“这种玉里的魂魄只有一种人可入材料。”柳凝霜晃着玉身,系着脚铃的腿叮当得响,那玉佩微微发亮。

“是……卦象之人?”

“嗯哼——是至纯的灵魂。”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我剑锻造的地方。以及……你剑锻造的地方。”

“可是师尊还在……”

“他下不了山,进不了镇。现在的他,是笼中的鸟。”

“为什么?”

“想知道吗?那便跟我一起走吧。”

花璟原不知道柳凝霜说得是否是真的,不知道那地方究竟在哪,只知道他在探寻真相,君瑜添的事,总是比他自己本身更让他心颤。

他不怕真相过于骇人,只怕改变不了现状,浑浑噩噩。

也算修了近十年的仙了……在人间,也要独当一面了。

“去看看真相吧。”

但是他也会生气,被所有人瞒着得生气。那微怒的气透过呼吸被柳凝霜捕捉到了,错愕的表情又一次浮现,眼底的震惊划过又被迅速掩盖。

她看出了些端倪,连花璟原自己都没意思到的端倪。

旁开的枝斜着长着,越过了墙,在另一头的高空中长着,准备着来年抽出的新芽。

这个秋天要结果了,明年的春天该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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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师尊在线误会徒弟内心小九九
连载中靠椰子成长的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