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像你》
文/慕时烟
晋江文学城正版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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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烈日高照,炙烤大地。
一只灰色的鸟极缓慢地挥动翅膀,在低空中吃力前行。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灰鸟极速直线坠地,浓烟烈火猛地冲至天幕,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轰然倒塌。
残垣断壁迸溅,鲜血残肢横飞。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枪声毫不留情,哭喊声尽数淹没在破败残墟中。
十多公里外,一所由学校现场重建改造的无国界医生医疗点里,一场手术已经持续了很久。
病人送来时胸部中弹,肾脏被子弹打穿,失血过多出现暂时性休克,在国内已是十分危急的情况,而在这里,危急更甚。
这个国家常年战争,医疗点环境简陋,没有完善的设施,给手术增加的困难不是一星半点。
麻醉、心包穿刺、肾切除、输血……
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抢人。
书咛负责这台手术。
在国内医院,她跟过很多大手术,经常给老师做一助,也主刀过不少小手术,但还不能主刀这种复杂手术。
但在这里没有其他办法。
这里不仅医疗条件差,而且没有各级医生做后盾支持,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需要自己应对,无论能否处理。
就像麻醉科医生在这里都要上手做胸腔穿刺,内科医生也会变成外科医生。
血腥味在不大的手术室里弥漫,老旧的仪器艰难地发出“滴滴”声响,外面远处的空袭爆炸声隐隐绰绰,仿佛下一秒就能近到耳旁。
来自其他国家的同事额头上已冒出细汗,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咛的动作,呼吸放到了最轻但仍然紧绷。
子弹还没找到。
书咛恍若不觉,她微低着头,手上动作小心。
半晌。
她轻抬眼睫,微哑的嗓音一贯的轻缓冷静:“找到了。”
清脆一声。
取出的子弹被放入托盘。
“止血钳。”她再开口。
眼神短暂相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坚定,瞬间将人安抚,同事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连忙递出止血钳。
书咛接过,继续。
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直到这台耗费心神精力的手术险险成功,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这一口气并没能松到底。
——又有病人送来了,一个被炸弹袭击情况危险的孕妇,躺在轮床上脸色惨白,血迹斑斑。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前,她看到门外送孕妇来的男人,应该是丈夫。
他趴在地上,想挣扎起来但起不来。于是他就以这样的姿势祈祷,抬起头的瞬间那双眼睛红得可怖,颤抖的嘴唇张了又张,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
他的周围是其他被送来的伤患。
或靠着墙神情麻木,或双手捂着脸低低哭泣,或一潭死水看起来已接受没办法逃离战争的境地……
压抑逼迫每一寸空气。
书咛垂下眼睫,试图缓一缓呼吸,心口却像是被塞了团沾水的棉花一样,又沉又重,压得她喘不上气。
一台又一台的手术,从昨晚听到爆炸声后开始,终于有短暂的喘息时间已是下午,外面的枪声也停了。
书咛换下手术服,和当地的同事一起一一检查过病人,确定暂时都没有问题后抓紧时间靠在墙边休息。
一瓶矿泉水递到了眼前,跟着声音落下。
“手术很成功,很不错。”
抬眸,是戴着银丝眼镜的周清远。
前两天项目负责人说会有新的医生加入这里,书咛没想到来的人是她的师兄周清远。
他是昨晚空袭前到的,结束了另一个任务从地球另一端直接飞了过来。两人只来得及打了声招呼。
书咛一整天滴水未进,这会儿看到水,喉咙后知后觉地冒烟,没有客气,她伸手接过:“谢谢师兄。”
周清远上下将她打量,温声问:“怎么样,还习惯吗?”
慢吞吞地喝了好几口,不适感终于稍稍减轻,书咛轻轻点头。
她来这里已经一个月。
从第一晚睡觉时听到爆炸声紧张害怕,到如今听到声响就知道很快就会有手术,这样的习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也有始终没办法习惯的。
没法习惯每天也有救不了的病人,或因为这里的医疗条件差,或因为种种耽搁死在了来的路上。
“还好。”她垂眸,压下浮动的情绪,被水浸润的嗓子恢复了江南吴语独有的温软,偏轻。
外面已是黄昏。
暮光透进来浅浅地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将温静漂亮的五官隐隐勾勒。
她的眼底没有疲惫,有的只是坚定,和那股生在了骨子里的韧劲儿。
周清远忽然想起,她第一次主刀上手术台时,他们一向严厉甚少夸人的老师低声说她天生就是适合拿手术刀的人。
他声音低了两分:“没想到你会来这。”
纤细手指拧上瓶盖,书咛随口问:“为什么?”
晚风吹了进来,额前一缕发丝被吹起,若有似无地拂过眼睛,微痒。
身旁向来叫人如沐春风的嗓音就是在这时顺着风一起吹到了耳边,带了点儿笑意——
“你看起来太乖了,不像会不管危险来这里。”
书咛抬手想将碎发拨到耳后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住。
是截然不同的声线,嗓音也完全不同。
可是这一刹那,她恍了神。
脑子里,满是那个昏暗无人的夜,那人懒散地倚着墙,嘴角叼一支点燃的烟,猩红若隐若现,神情疏离难辨。
骨节分明的长指拿下烟,露出的一截腕骨冷白,他眼皮轻掀,嗓音似携着蛊人的坏笑,但难掩淡漠——
“太乖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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