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上看着沈景,暂时抛却了对他的防备。
沈景年纪尚轻,治理军队井井有条,做事从不出差池,况且他又是这般的霞姿月韵,松涛清风。
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喜欢。
皇帝虽然忌惮沈景,但也是打心底里欣赏他。
忽然眼眶微酸,皇帝思绪飘到了十几年前。若是他那个公主没死,说不定还能与沈景相配。
“景王大人,”江总管低声笑道,“请。”
林青青吃着秋水剥的瓜子,正津津有味地看向中央马场。上场比赛结束,又有一波人骑着马在红绳外候着。
秋水忽然兴奋起来,她压着激动指给林青青看,“王妃,那是王爷!”
林青青手指微顿,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蓦然跳得厉害。
一声鼓响。
有人空手骑马开道,又有一人骑马越过围绳,挥舞着彩旗。
寻场结束,诸位参赛者策马疾出。
换了下官服,沈景头戴红色抹额,穿了身干净利落的灰色袍子,白色交领衫规整,他紧握缰绳,压身前奔。
一圈一圈地跑着,很快就来到了赛点。
林青青出了彩帐,在围栏外面看着,面上带了激动。
他会赢吗?
应该会吧。
乐游拿着王府的对牌,朝着门口侍卫一亮,便顺利进入宝津马场。这是他头一次入宫,看着里头热闹场面,心中激动澎湃,但也没敢乱逛,府上吴盛还等着。
他目光焦急到处搜寻着,一眼就看见了木栅栏旁边的林青青。
抬步赶紧上去。
“王妃王妃……”乐游小跑过去,嗓子有些发干。
林青青恍惚间听见有人喊她,回头看见乐游一愣。
“怎么了?”话说完,林青青头又转回了马场上。
乐游喘气缓和了许多,面色依旧凝重,“吴盛他好像快不行了!”周围都是人,他也不敢大声喧哗。
“什么!”林青青回头惊愕道。
车轱辘急呼呼地滚着,车内时不时传出催促:“再快些!”
林青青抬手扶额,一脸焦急,只恨不能立刻飞回王府。
想比之下,秋水冷静了很多,安慰道:“王妃你别担心。”
秋水不明白林青青为何会对吴盛如此关心,连比赛场上的沈景都能扔下,径直跑回府上,但她只是疑惑,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嗯。”林青青随意应着,脸上布满了担忧。
她没有至亲,活这么大,林一刀算一个,春花也算。后来与吴盛相处久,他性子腼腆,又处处为她好,她心里早就也把他当做是兄弟,论起来,他该唤她一声姐。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出事。
吴盛静静地躺着,郎中诊完脉,告诉一旁的李阅:“情况不妙。”
李阅额间的横纹深得厉害了些。
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
外边急促地脚步声越来越近,李阅与郎中往窗外一看,是林青青提着裙摆,径直往这跑来。
跨进门口,林青青越过李阅,直奔床榻,秋水紧跟着进来。
“吴盛?”林青青见他面色实在不好,像是活死人一般,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吴盛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赌赢了。
他赌他在林青青心中的地位。
“王妃……”吴盛睫毛耷拉着,口中尽是冠冕堂皇的话,“吴盛多谢王妃与王爷这些日子的照拂。”
李阅还在旁边听着。
“吴盛来世做牛做马再来报答王妃。”他虚弱极了,似是快不行了。
“胡说!”林青青眼眶红了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阅看着林青青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郎中呢?”林青青抽泣了几下,转头问着李阅。
“在在在。”郎中上前。
被点到,郎中登时后背发紧,他治病救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如此怪异的症状,凭他的医术暂时还判断不出症因,只能禀告吴盛目前的状况。
“回王妃,此人心脉虚弱如同……”接下来的话,郎中有些不敢说下去,在林青青视线紧逼之下,他才缓缓道,“如同将死之人。”
“什么……”林青青难以置信,眼角一滴泪无声滑落。
吴盛看着林青青难过,心中又畅快又难受。
但更多的是不忍心,毕竟她伤心坏了,他还是会心疼的。
林青青喜欢抓山鸡,不是为了吃它,而是喜欢圈养。山鸡毛发油亮光滑,红绿色的羽毛混杂,林青青觉得好看。
但养着养着它就死了。
林青青难免伤心,整天蔫蔫地没什么精气神,吴盛问了春花才知。他便去树上掏鸟蛋,骗她说是山鸡蛋,仔细孵着,就能出小山鸡。
林青青看了眼那小巧的三枚蛋,又瞧着吴盛认真的脸,渐渐有了笑模样。
那明明是鸟蛋,他非说是山鸡蛋,骗人的把戏都这么拙劣,笨拙又可爱。
“王妃,我有些口渴。”
站在桌子旁边的秋水收起眼泪,赶紧倒水上前。
李阅将吴盛扶起来,林青青虽然想借接过秋水手中的茶盏,但还是退了一边。
吴盛嘴唇泛白,温声道:“秋水姑娘,我自己来吧。”
他不喜欢陌生女子的靠近。
到如今,他还能保持温文尔雅,还带着一丝矜贵,眸子浅淡,仿佛看淡了生死,让李阅刮目相看。
吴盛捏住青瓷茶杯,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地端起胳膊,黑色大袖子微掩杯口,神不知鬼不觉地吞了解药。
马术比试已经结束,前三名已经出现。
分别是沈景为一,户部侍郎之子许桓为二,御史中丞之子宋淮为三。
三人都是人群中的翘楚,让不少年轻的官眷探头眺望。
好看看这几人的风姿。
宝津台上,皇帝看着面前这年轻的面孔,心中也荡漾起来,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起身走到三人面前,声音浑厚:“朕与皇后商量了一番,今年的的彩头与之前不同。”
周围人眼眸微亮,纷纷看向江总管,但见他空着手,都暗自猜想,是何等宝贝,竟没有提前拿台上来。
沈景神色波澜不惊,未见欣喜,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女眷那边的彩帐。刚才的马匹不是训练娴熟的,他费了些功夫调教,右臂用力过度,伤口隐隐泛着疼。
皇后缓缓上前,雍容华贵的长裙拖地,面上却是清雅淡然,“彩头是东胡进献的两名美人。”
闻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东胡虽然国力不堪,那山水清秀,滋养出来的美人定然是人中尤物,更何况是进献大魏的。
众人羡慕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沈景。
沈景眉头微蹙起,若是知道这彩头是这个,他就不费那个功夫了。
他本是想着,林青青在马场外边定然看着,这才全神贯注使劲拼了一把,好让她对自己更是钦佩。
回去后,指不定会怎么夸他。
“臣谢过皇上皇后,但微臣刚娶妻不久,这彩头便算了吧。”
他躬身微低着头,任谁也挑不出错。
皇后原本淡然的面庞带了丝冷意,幽幽地望向沈景。
这两位美人若是他不领回去,岂不是还要收纳后宫?
东胡女子长得最是勾人,虽然皇上如今体力不支,但难保不心动,而她已经年过四十,早就没有了生育了能力,膝盖下又无子嗣,绝不能让他人有生育的可能。
她这些日子正和皇帝商量着从宗室里选一个出挑的男娃,等皇帝死后,她便可垂帘听政,做地位尊贵的圣母皇太后。
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皇上,”皇后上前一步,“景王这是不好意思呢,他刚娶妻,怕人议论。”
皇上想了想,故作严肃道:“这是朕赏的,何人敢议论。”
众人一听,纷纷下跪,“臣等、奴才恭喜景王。”
东胡进献的美人,家世地位都不低,他们有心依附大魏,大魏是不能随便将她们打发了的,若是普通美人便罢了,沈景不愿领回去,尽可由其余二人领走。
沈景侧眼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才开口道:“臣谢过皇上皇后。”只是语气听不出半分喜悦。
赛场结束,沈景犹犹豫豫往这林青青的方向走去,步子愈发沉重。
他该如何向她开口呢?
自从有亡母的遗愿,沈景就没想过自己还要娶什么人,像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种白首不相离的情感,沈景从来没有想过,只觉得娶了杨婉儿也就是了。
但如今不同了,他与她相互有情。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女眷的帐篷,沈景抬眼扫过去,帐子底下已经没了官妇,只剩几个着粉红色衣衫的宫女收拾器具。
沈景莫名一慌,她不见了。
那种找不到她的恐慌再次席卷,让他忽略了伤口的难受。
沈景左右寻视了一圈都没有见林青青的人影,昌平机敏,问了附近的小宫女才知道,林青青早就回去了,说是府上有什么要紧事。
他心中一松,但微沉着脸。府上能有什么急事,而且若是棘手的事情,李伯也是派人来告知他才是。
昌平也是不解。
正想着,江总管领着两名身姿绰约的美人前来。
遥看此二人金莲步稳,云浓绀发,待走进一瞧,眉眼两弯,肤如瑞雪之容光,两腮似娇花之艳丽,淡浓多态。
江总管脸上挂着笑意:“恭喜景王抱得美人归,这双份的艳福可是羡煞旁人了。”
他调侃着,没有不恭敬的意思。
沈景只是笑了笑,视线并未在那二人身上停留。
吴盛服用下药,身子便开始好转,说话也不想之前那般有气无力。郎中率先觉察出他的变化,上前一号脉,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不一会儿,他才与林青青说道:“怪哉,怪哉,这等事老夫平生罕见,定要回去翻阅医药史史书。”
林青青不明白那郎中说的,郎中继续道:“这位公子脉象已经平稳,与正常人无二。”
说话间,外头昌平朝着这小跑来,他抬眼往窗户里瞧着,见到了林青青的身影,加快了步子。
“王妃,王爷回来找不到你。”昌平进门匆匆作揖,瞟了眼榻上的人,语气带了丝埋怨,“您快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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