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牵肠挂肚,郎君思妻

秋水望着前头这感人一幕,她才彻底清楚林青青的真实身份。

她竟然是黑山寨寨主林一刀的女儿!

事实带给秋水的冲击太大,她试着缓和,一脸懵状。李三抱着胳膊似是不经意间凑到秋水身旁,把正在出神的她吓了一跳。

李三长得太过高壮,比着她的田哥哥还要高上许多,站在她旁边,挡住了大半的日头,秋水瞬间觉得呼吸困难,稍稍挪开了些。

这头,林一刀放缓了步子,将林青青稳稳放下。

相见的欢喜暂时平静,林一刀虎着脸,准备教训林青青。

“你……”他才刚抬手。

林青青缩着脖子,“哎呀”一声,跳远了些。

她瞪大美眸,撅着嘴,大有林一刀敢训她就嚎哭的架势。

果然,林一刀叹声了气,放下了手。

“你呀,就是缺一个管你的人。”林一刀背着手看了林青青一眼,想起吴盛来,嘟囔道,“也不知吴盛家中又有何事,这次他派人传了口信,就回家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秋水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

原来吴盛也是黑山寨的人。

难怪王妃对他如此上心。

“他家中有事回就回呗,”林青青不以为意,故意酸溜溜道,“我怎么感觉爹爹关心吴盛远超我这女儿啊!”

“你这孩子,吴盛没告诉你么?我已经将他许给你做夫君。”

“什么!”林青青没了悠哉的神态,瞳孔骤然缩紧。

而不远处的秋水在听到这个消息,终于经受不住接二连三冲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李三在她旁边,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从来没有与姑娘接近过,李三胳膊发颤,怀中的人身子太过柔软,脸又是清秀俏丽,她仰垂着头,露出雪颈一片。

李三耳朵泛着红,半跪着身子朝着林青青开口:“青青小姐,她……她晕倒了。”话说得都不利索了起来。

李三手足无措,想扶着秋水起来,只是双腿不知是怎么了,使不上半分力气,还心跳得厉害。

林青青见秋水晕倒,提着裙子赶紧跑过去。

深处手指在她鼻间探了探,她神情凝重,接着摸向了她的手腕。

林一刀跟着走进,见到了穿着丫鬟服饰的秋水,正想问此人是谁,哪家府上的丫鬟,就见林青青搭上了她的手。

林一刀一喜,惊奇道:“青青可是学会了把脉?”

李三也望向她。

林青青在寨中不学无术,捉鸡逗猫最有一手,林一刀让她静心学些东西,都被她偷奸耍滑逃掉了。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林青青身上,她不慌不忙地收了手,脊背挺直,缓缓吐了两个字:“不会。”

林一刀气抿着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李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只听林青青又道:“但我知道她没事,只是受不了打击晕过去了而已。”

林青青知道秋水这小丫头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今日一连串的事情让她应接不暇,一时间消化不了。

“把她抱到我屋里去吧。”林青青吩咐着李三,李三赶紧抬步跟上。

***

宽敞的大厅中,黑瓷地面上铺面了华丽的地毯,雕刻盘金龙的粗柱子沉稳伫立,金碧辉煌。四处是飘逸的彩纱帐,强光透过薄纱散发出柔和的绚丽柔和的光。

丫鬟彩珠端着汤药,隔着彩帐,望了眼那冰玉榻上那面容清冷的君主。

他闭着眼,一张金丝虎皮盖在胸腹一下。少了眸光中透着的威势,多了些平淡柔和,不禁让人恍惚,他只是个清贵公子,还是朝阳王宫中的二殿下。

听见动静,武盛缓缓睁眼,侧过脸去,瞧见了彩珠。

“杵在那里做什么?”冰冷地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是了,他不再是那个外表柔弱的少年,而是弑兄夺位的狠戾汗野君。

武盛起身,拉了软枕靠着,腹部的伤口不足为惧,只是苦了他这些日子奔波回突厥辛苦,日夜不得休息,伤势一直不见好转。

彩珠低着头,跪在榻前,后脖肌肤白皙柔嫩,胸前因饱·满而被束胸勒出了弧度。

武盛接过汤药,郁郁清香传来,他俊秀的眉目舒缓了许多。

他不喜苦涩汤药,宫中的药师都想方设法让药变得不那么难喝。

也是难为他们,在研究药性的同时还要兼顾口感味道。

武盛仰头喝下,彩珠伸手接过喝了大半的汤碗。

他这才正视侍奉自己多年的宫女,淡淡的目光从她胸前略过,凉薄的话轻声道出口:“以后不要再穿这件衣服。”

彩珠捏紧了婉,微微抬起头,眸光中连波漪漪:“君主不喜欢彩珠了么?”

他从来没对她用过如此冰冷地语气。

彩珠自小伺候武盛长大,衣食住行皆由她亲自照料,她长得又俏丽,在武盛初懂人事的时候,便做了他的通房丫鬟。武盛一直没有纳妃,彩珠的地位自然要高人一等。

彩珠本想趁武盛这次回来,求他赐一个位份,哪怕是侍妾也好,总好过如今她还和普通宫女同吃同住,冷不丁地还要受些白眼。

彩珠大胆的质问,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武盛低垂着眸子睨着她,忽然身子前倾过去,略带冰凉的手指捏住了彩珠小巧的下巴,目光在她眉眼处来回。

彩珠被迫仰头,怜目注视着面前的郎君,长睫微微颤抖。

吴盛面容本就白皙,受伤后,脸上没了一点血色,但却是凭添了几分拥雪般的俊美,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半晌,武盛松开了她,嘴中道了句:“与她一点也不像。”

武盛倏地收力,彩珠一个不稳,侧到在榻前,手中的琉璃碗随之滚落,些许汤渍溅落了出来。

“派人传呼哧将军。”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彩珠。

彩珠顾不得回味武盛所说的话,头冒虚汗,慌张地将碗捡了起来,随后攥着胸前的衣服,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出了门口,彩珠忍不住落泪,脑海中是武盛那冷血的话。

与她一点也不像?

彩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直觉告诉她,武盛刚刚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女人。

***

夜幕降临,星辰漫天。

军队驻扎在一条河边,士兵忙着搭建帐篷,篝火已经升起,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

沈景独自坐在光滑的石头上,临着河边。河流缓和,水面在暗色之中泛着火光,丝丝金光拂在沈景面上,称得他五官更加深邃。

他手中拿着一个皱皱巴巴的平安福,拇指轻轻摩挲着,思绪瞟向了远方。

昌平跟在刘辉身边,看他熟练烤鱼。

刘辉手艺不错,做饭功夫了得,这次出征他早有准备,一包盐巴提前放在了包袱里。

河里的几条鲫鱼被柴火烤着,滋滋冒油,不见半点鱼腥味,反而是有种青草的淡香,刘辉翻着面,碾碎了些白盐巴洒在上头,昌平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刘哥,”昌平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黄冒光的鱼,“这条给我吃吧。”

刘辉得意地顺了把黑胡须,“想吃?”

“嗯。”昌平点点头。

“行。”刘辉声音小了许多,回头看了眼沈景,见他坐卧在石头上,半屈膝,正看着远处出神,似有伤感之意。刘辉想了想,将烤熟的鱼先给了昌平,并低声道,“慢些吃。”

昌平年纪小,整日哥哥、哥哥的哄着一众将领,当然除了沈景。其余人都拿他当小兄弟,平日对他也多照顾些。

加了把细柴,待另一条鱼熟透,刘辉从火堆上取下来,朝着沈景那走去。

“王爷,”刘辉粗厚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窃喜,他沿着沈景身旁坐下,将手中的鱼递给了过去,“可是想王妃了?”

烤鱼的香味突然窜进鼻腔中,沈景侧头看了眼那鱼,转头继续看着那墨色水波,群山峻岭,不动声色地将那平安福揣进了袖子中。而后又是那一惯的淡然神色。

“没有。”沈景道。

刘辉点头着,心知肚明,没有继续追问,只将手中的鱼递了过去。

沈景接过鱼,随意咬了口,而后眉梢微微扬起。那鱼肉的鲜嫩即刻在口齿中绽放开,直冲味蕾,他缓缓咽下,故作漫不经心:“刘副将这鱼是怎么烤的?”

他记得她喜欢吃鱼,最爱吃厨房做的烧鱼。

此鱼经火烤以后,特有的木质熏香沁进肉里,别有一番滋味。

想来,她应该也会喜欢。

沈景虽然没有直接夸赞刘辉,但刘辉心里还是欢喜的厉害。沈景平日话语少,更别提与他们这些将士说说笑笑。

“这个简单……”刘辉大方分享着自己的秘方,后又朝着沈景说着一个秘密,“我就是凭借这个才娶到媳妇的。”

沈景心中默默记下方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不免好奇起来。

而刘辉却是不说了,只静静地望着沈景。

刘辉在卖关子。

沈景微挑眉,捏了一块焦黄的鱼肉放进嘴里。半晌,才轻描淡写道:“不妨说说。”

“遵令!”刘辉满意得笑出了声。

刘辉比着沈景大上许多,成亲的早,孩子都已经去学堂念书了。之前,他想家想得厉害,便向沈景告假,沈景虽然同意了,但那眼中的蔑视实在难以忽略。

刘辉有心争辩,但对上沈景那冷漠没有一丝情感的眼神,还是打了退堂鼓。

那时刘辉心中就感叹,沈景年纪轻轻,身心巨坚,不知什么女子才能入他的眼。

若是沈景也有了牵挂之人,才会理解他的苦楚。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景也有这牵肠挂肚的时候,刘辉心里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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