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与林青青多说了几句后，便拜别离去。
林青青看着秋水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收起不舍，多看了眼附近的林子，转身回了寨子中。
春花扶着林青青，忽然停下了脚步，“小姐，我去送一程吧。”黑山寨毕竟是在山野之中，还是有几分危险的。
林青青低笑了声，“你没瞧见林子的人影儿？”
春花愕然，光顾着秋水了，没注意林子里还有人。
林青青看她这一脸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走吧，有人送她，你放心吧。”
“唔。”春花似懂非懂。
直到看不见林青青了，李三才敢偷偷出来，秋水步子缓慢，李三大步走着，很快便追了上来。
“秋水姑娘——”李三跟在后边喊着。
秋水停住步子，回头疑惑地看着李三。
自从林青青回来的那日，李三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秋水想起李三的照顾，既然自己这就要离开黑山寨了，自当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李哥，”秋水真诚地说着，“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女郎眼含秋水，一双好看的眸子望着他，李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没做什么，正好寨主有事让我进京一趟，便一起吧。”他胡乱扯了个理由，反正寨门口是他的管辖范围，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秋水自然没有起疑，路途遥远，有人作伴也好打发时间。
俩人一同走在林间小道上，秋水不说话，李三只是微微落在她后头，贪恋地看着她窈窕的身影。
既然她要走，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李三鼓足了勇气：“秋水姑娘，可不可以不走？”
秋水握紧了肩膀的包袱系子，愣愣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李三，“为何？”
李三手慢慢拢成拳头，轻吸一口气，“为我。”
秋水眼神微动，很快就别过头去，“李哥，我很快就要成亲了，也祝愿你……能找到位好的姑娘。”
“什么！”李三身子僵子原地，耳边有东西在一点点破碎，细细听来，是心碎的声音。
秋水转头一脸的蜜意，大大方方地说道：“等定了日子，李哥可要和小姐一起来啊。”
李三费了好大力，才在僵硬的脸上扯出了抹笑容，连掩饰自己刚才的狼狈。
“……好。”他应道。
***
沈景一连几日都待在府上，直到要上朝，他才重新收拾了一番，整理好面容，拿着小刀修理了下胡茬，只是看到铜镜的里的自己，他手忽然停了下来。
曾经有人捧着他的脸，真诚夸赞：“真好看呐。”
那声音犹如羽毛落在湖水上，撩拨着他的心弦。沈景垂眸，苦笑了一声，怎么就那么容易陷进去了呢？
戴上官帽，沈景踏出了屋门，昌平早就在外头候着他。
一身的红色直缀朝服，腰间雨玉带勾身，郎君还是与之前那般清冷如玉，俊美绝伦，除了脸色还有少许的苍白，但细细看来，已经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沈景这一病，倒是把昌平吓不轻。
虽说沈景也有受伤的时候，但也没有如此这般严重过，有时昌平都怀疑，是不是林青青有什么诡异法子，比如种了情蛊之类的，才让沈景如此这般。
“都已经准备好了。”昌平低头说着。
沈景看他一眼，淡淡应了声，“嗯。”
等沈景出现在大殿上之时，满朝的大臣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众人只以为沈景这些日子的休息乃是战后养伤，谁也没有往其他的地方去想。
是以，大臣们见到沈景都嘘寒问暖了番：“王爷身子可是好了？”
有些平日看不惯沈景的，此时也跟着关怀了句。
毕竟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多谢关怀。”沈景微微颔首，随意应付着。
说话之际，有太监高声：“陛下驾到——”
众位大臣回到了自己的站位上，微低着头，等着皇上的到来。
金色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图案，皇上挺着微微涨起的肚子，一步一步迈上了高台之上，尽显威严，随后坐在绣着盘龙的莲花宝座之上。
在诸位大臣跪拜起身之时，皇上一眼就看站在前排风姿出众的沈景。
这次他又立了大功。
“沈爱卿可是好了？朕听闻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休养。”皇上明明说着寻常的话，但面上威严凛然的气度不减。
沈景捧着玉笏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声音在大殿上显得格外清晰。
“多谢陛下关怀，微臣身子已经痊愈。”说话间，金光透过窗斜射进来，俊朗的侧脸上泛着淡淡的绒光，眉眼舒展，声音如人般。
“那就好，”皇帝继续说着，“朕有一事交代你去做，想来此事也就只有你能为朕分忧。”
皇上的话将沈景抬得颇高，也同时贬低了办事不利的官员。
众人都竖着耳朵听着，皇帝到底要安排沈景做什么差事。
“黑山寨，朕命令你全权接管此事，必须让大魏这团乌烟瘴气彻底消散。”皇帝眼神越发冰冷，转头看了眼低着头的赵立升，“同时赵爱卿在旁协助。”
黑山寨本来就是在赵立升的职责范围之内，皇帝当众如此说，就是打了赵立升的脸，暗贬他办事不利。
听到黑山寨这三个字，沈景的眉头忽然一跳。
心里有些说不清的难受，沈景也不知那是什么，拱手与赵立升接下了此事。
下朝以后，太监送诸位大臣出大殿，沈景似是不经意间与赵立升对视一眼，赵立升礼貌回应，瞧着倒是客气生分。
沈景看了天，灰云遮日，卷带着凉风。
“今夜怕是又要冷了。”他说了句话，接着就抬步走向宫门口。
赵立升端着胳膊，也抬眼瞅了眼无边的天际，接着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夜晚，道路两旁的树影被微弱的月光拉得长长的，一阵利落马蹄声经过，带起了地面的落叶。
很快，人影双双便消失不见。
“赵伯伯，”沈景进了门，解开身上黑色披风递给昌平，“侄儿可是来迟了？”
赵立升刚从矮松那挪开眼，回道：“不迟不迟。”
沈景瞧他又是盯着那矮松看，不禁好奇：“赵伯伯为何如此喜欢这盆矮松？”
矮松确实翠绿，在秋水落败的植株中显得突出了些，但也没有到能让人沉浸入迷的境地吧？
“世人常道‘君子如松’，这矮松本来是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因机缘我偶然见得。如今我一日日老了，而它依旧是翠绿模样，一如当初。”
“官场悬浮，人心不定，连这个矮松都不如。”赵立升擦了擦手，感叹了起来，“又或者，我们本来就不如。人嘛，乃是各种欲念结合而成的世俗物件，怎么能比得上生长在日月光辉之中的灵物？”
沈景一言不发，静静听着赵立升的话。
“沈景，赵伯伯老了，而你正当年轻。黑山寨乃是大魏的心头大患，但其中也是有缘由的，这也是我为何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始终没有将黑山寨剿灭。”
“大魏的天看着是清的，但细看也是浑浊一片。但常言又道‘水至清则无鱼’，也不无道理。要想让黑山寨消灭的彻底，那就得防备着别出现下一个‘黑山寨’才是。”
需要两头都兼顾。
“侄儿明白了。”沈景重重点头，“剿灭黑山寨这件事，需要一个稳妥的法子，猛攻不可。”
赵立升也跟着点头，“是啊，他们到底也是大魏的子民，也是你在边塞苦苦守护的人。我听闻那黑山寨的寨主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若是有机会见上一见，说不定能握手言和，免去搏杀丧命。”
可是哪里有见面的机会？
沈景犯了难，“说来也是麻烦，因之前的事情，黑山寨对我早就有怨念。”
赵立升知道沈景说的是黑山寨三当家被杀的事情。
“但那件事情错又不在你，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赵立升说着，“不过，眼下我倒是有一法子，我认识一江湖老友，此人最擅长易容术。你可找机会潜入黑山寨，等与他们关系密切了，再着手后头的事情。”
沈景身手了得，智力超群，虽有几分危险，但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好。”沈景毫不犹豫就应了下。
既然绕不开这个黑山寨，不如就去会会。
***
“嗖——”一枝箭从春花面前射过，击中了百步外的稻草箭把上。
春花端着些枣泥糕，见林青青已经再次搭弓，心里一突：“小姐，赶紧放下吧。”
有身子的人怎么能碰这些！
又是头几个月，万一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好？
林青青抬起指头，扣了扣耳朵，似是无奈道：“春花啊，我怎么感觉你越发像老婆子了。”
平日里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的。
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闻言，春花丢给林青青一个哀怨的眼神，“小姐！寨主已经在筹备招婿了，等新姑爷来了，让他管着你，我这个老婆子就不管了。”
见她脸上带了气模样，林青青愕了下，捏了捏春花气鼓鼓的脸蛋儿，笑道：“你到时候可别想偷懒，等孩子出世，可是要喊你姨娘的。”
春花眼眸一亮，“真的吗？”
“真的。”
欢喜之色越在脸上，春花美滋滋地想着小娃娃喊她姨娘的画面，“好，那小姐现在就回屋子去，这里风大，还是屋子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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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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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奉旨领命，除黑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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