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晨晓简短地打招呼,“抱歉,我来晚了。”
沈杰英一瞥她,“策划做好了吗?”
“嗯……快了。”
一双凉凉的清水眼,没有温度,也没有时间。
“快了是多久?一天?一周?还是一年?”
“好吧,我其实还没有开始。”晨晓还有些不适应与沈杰英的对视,闪开眼,“我还以为你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呢。”
他意识到她的不自在,也就是从他除下墨镜开始的,用他惯常的嘲讽语气说:“老实说,我在同意接这个活动的时候,也想着顺带报名参加个扭秧歌大会好了。”
晨晓联想他换上了教士袍,在教堂里唱大悲咒。
“不过我一想,这对你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就欣然接受了。”
“你这好心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负责拉.皮.条的经纪人呢。”晨晓翻开手机,“今天晚上有个假发派对,你要不要参加?”
沈杰英两眼一翻,“你觉得呢?我去台上表演小沈阳吗?”
晨晓脸上一涨,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好像是邀请女会员的,“啊,我不小心忘了。”
“你除了买包买鞋和打折攻略还知道什么。”出口,马上意识到说错话,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晨晓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好吧,我们进入正题,关于这个香水品鉴沙龙,你有什么想法?”
他当然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想到哪里说哪里。晨晓听得却是津津有味,“其实我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是很想主修这门课的。”
沈杰英却是漫不经心,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门口——昨天智颖给他的情报,纪杰今天会和朋友来这里吃饭。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运气似乎格外差。沈杰英看看时间,难道智颖给的情报有误?
晨晓还在那里列举沙龙细节,那一头门开了,来人却是岸岸。
她正忙着和一个金融系的男生挤眉笑眼,腰肢一拧一拧的;笑语铃铃,眼梢一个飞舞,就带上了沈杰英。
晨晓同时也看见了岸岸。
岸岸快捷地打了招呼,流星几步走上来,晨晓顺势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金岸岸。”
沈杰英颔首。
“沈先生吧,我听晨晓提起过你。”岸岸颤抖着太阳花睫毛说,今天是她有史以来眼睫毛夹得最好看的一次。
照沈杰英以往的路数,是不作理会的,但是智颖说了:“纪杰越是不友好,你越要表现得谦逊有礼,热情又有感染力,来,跟我练习一下,你可以的,深呼吸——”
沈杰英扯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智颖马上挡住了眼睛,“表哥,真的,你笑得怪瘆人的,你就像那些整容失败又医闹失败后强作乐观的受害者一样。来,我们再来一次,现在,请你回味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听到高中班主任离世的消息算吗?”
“你这副撒旦的微笑会把滕晨晓和她的前男友一起吓跑的。你干脆去参加《林中小屋》《大逃杀》电影的试镜好了。”
“你怎么知道《大逃杀》的导演邀请过我参演杀人狂魔?”
“或者,你想想香水制作成功后的那一时刻。好吧,唉,似乎也不坏,感觉还行,停——现在告诉我这一刻你想象中的自己正在做什么?开香水发布会?举办晚宴?还是——”
“在上|枪|油。”
“怪不得前一秒你的表情像在监狱里跟狱友拍合照。好了,你还是不要笑了。”
最终智颖对沈杰英的角色定位是一个兴高采烈而又深受感动的父亲——最次也是旅馆侍应部的领班。
沈杰英的表情就是在进入这一角色时逐渐扭曲的,头脑的专注导致忘记了嘴巴,他漾起一个自以为是慈祥的微笑,张口说道:
“你好,板栗。”
晨晓和岸岸同时沉默了。
岸岸更是转脸望着晨晓,“你私下给我取外号叫板栗来着?”
“板栗?他应该是叫我给他点栗子蛋糕。”晨晓手脚敏捷地奔去了吧台。
岸岸还在试图朝ESS靠拢,一面恭维着沈杰英年轻有为,又是青年才俊。
沈杰英觉得自己浮泛的喜气表情像水塘上那一层粘有苍蝇卵的绿膜。晨晓不在。他终于流露出不耐烦了。
岸岸还在回忆自己仿佛在哪见到过他。
“是吗?不过我倒是对金小姐写的一篇名为《婚姻:形式上的绑定,实质上的治人》的专栏很有印象,你在里面尤其列举了你那个酷爱献宝的马戏团前男友,还特别指出你们的爱情对于他而言是折扣抵用券,是使你变得越来越廉价的一种东西。”
岸岸露出拿到不及格试卷的表情,几乎忘记了旁边男生的存在,反应过来后,她右手遮住下半张脸,吼吼地笑了起来:“沈先生真幽默啊,那篇报道确实是我写的,不过是转述来自一个匿名者的经历,这是一个人人喜欢共情的时代嘛,这就是第一人称笔法的好处。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各方面要求都很高的。”
“听说恶臭男反斗小组和PUA互助小组的发起人也是你,你还有一份黑名单是吗?”
“em……”
“不打算再接再励,组建一个装摆联盟会或者名媛快团团什么的?”
岸岸发觉对话越来越湍急,再进行下去她就要凝视地狱了,话锋一转说道:
“我不仅有黑名单,私下还有一份VIP名单呢。纪杰你知道吧,晨晓的前男友,在名单上他位列前十——不知道沈先生是否对这份名单感兴趣?”
沈杰英却是听得眼前一亮,决定不再揭穿岸岸的悲剧假奶以及喜剧肥臀。
“也许吧。”他说,写了一张便条,“这是我的电话。”
岸岸露出胜利的微笑,挽着男伴翩跹而去。
晨晓扶着凳子回到座位,表情有些虚淘,“你刚刚对岸岸讲什么了?你攻击她的包包了还是鞋子了?不会是她的男伴吧?”
门外起了骚动,龙韬正顶头嚷着岸岸:“金岸岸!你拿我的身份证去开死亡证明了?”
而沈杰英为自己的主动感到惊讶的同时,顺带忆起自己昨天晚上居然站在镜子前练习微笑,那个微笑——就差问出“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男人”了。
这巫魇的感觉一上来,他就心悸。整个餐厅里也是沸沸的,像机器内部杂杂要出问题一样。
纪杰就在门口出现了。
沈杰英第一次产生了糟糕的感想,尤其智颖事先预警他不要低估自己的敌人。
纪杰在看到晨晓的一瞬间眼神亮了,而后看到晨晓对面的男人,眼神之光涣散,成为暴雨里的车灯。
晨晓并没有发觉。
纪杰大步走上来,“晨晓?”
晨晓反应过来,向沈杰英介绍:“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纪杰。”
纪杰顺眼望过去,然后,他从沈杰英的脸上看到一种机心的、久违的微笑。
“我的老板,沈杰英。”
“纪先生,你好。”沈杰英整个人容光焕发,孔雀开屏般地互望,问晨晓:“这就是你的前男友?”
纪杰不自在了,“晨晓,能借一步说话吗?”
“五分钟。”沈杰英敲敲自己的腕表,“我很忙的。”
他宣誓主权的方式。
纪杰拉了晨晓到一边,说:“他帮你的我也可以做到。”
“我知道。”晨晓也无从解释,“但是怎么说?我和他的关系,让这一切理所当然。”
“我不这样想,他一定怀着什么样的目的。而且打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相信那些奇怪的信是他写的。”
晨晓看看时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我没有想多。”纪杰追上晨晓,“你去法国时岸岸就告诉我了,就是那瓶香水捣的鬼,而他是那个撒旦香水的制造者。”
“纪杰,我觉得问题不全在那瓶香水。也许你潜意识里没有发现你向往的其实是一株天竺葵,而不是花盆里漂浮的紫罗兰。就算我们不做情侣,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这一点不会变的。”
纪杰很想提醒晨晓,但是沈杰英出现了,“晨晓,订一下六点的餐厅。”
晨晓如流应一声好。
“谢谢,”他抛出车钥匙,“再麻烦你去开下车。”
“可是——”等不及说没有驾照,沈杰英又发话了,“那就先去车上坐着。”
纪杰定定看着沈杰英,说要跟他谈谈。
“改天吧。”沈杰英用一种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口吻说,“毕竟这是我的私人时间,我又不是你们的媒人,手里拿着的也不是你们的鸳鸯谱,而且再过三十六秒我们的对话就得以分计费了。”
“我知道给我写信的人是你。”纪杰追上了沈杰英,“你接近晨晓是不是有别样的目的?”
“要听解释,纪先生可以去找我的律师。”
“你别伤害她。我警告你。”
“我想纪先生是对自己太没信心了。”沈杰英笑了笑,“晨晓做什么选择都由她自己,你我都无权干涉。”
纪杰只是说,“如果你要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不喜欢她,请你不要招惹她。”
沈杰英笑了笑:“如果她还喜欢你,你大可以把她抢回去”,然后加深了笑容,“不过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临走又抬高音量,热切地补了一句,“纪先生很喜欢穿白色来祭奠自己的爱情吗?”
——智颖事后对此评价:“如果他是祭奠爱情的白祭司,那么表哥你——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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