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apture 69

沈杰英既说出这话,果然就与晨晓斩了联系。晨晓呢,她并没有类似胜利的满足感,一连几天,心口都像被一朵巨大的积云压着似的。

晨晓把这一切归结为分手后的见面恐惧症,尽管距离沈杰英还间隔3名调香师没有采访。

惴惴了几天,晨晓索性直接上手筹备起沈杰英的采访工作。她挑了个眼光明媚心情还不错的早晨,找了间咖啡厅,挑了个安静敞亮的位置,在Lucy发来的一堆文件里淘了一上午,将一些未发表的手稿整理成了采访稿的形式。

她固执地认为这项工作不可少。想想看,在经历过上次的事件后,沈杰英极大可能会拒绝采访,如果光是拒绝采访还好说,万一他赶着deadline的前三十分钟才接受采访呢?反正他原本就是整蛊别人的高端玩家,不是吗?

晨晓翻查着资料,读着读着,对沈杰英早期的一篇关于作品与个人经历的手稿起了兴致。她暂停了码字,一行行快速读下去:Léon。2012年被IFF招募为调香师学员,2013年获取Givaudan Perfumery School的录取通知,后从学员、初级调香师、高级调香师、调香VP接升为调香大师;24岁正式担任顶奢品牌的首席调香师兼创意大师;26岁——也就是去年,他创建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香水品牌——JY,并被法国文化和交流部授予荣誉勋位……

关上文档,她怅然了几秒,什么破履历啊竟然如此缤纷,足以让她这样的毕业生羞愤而死。

晨晓还在另一个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份密密麻麻的通讯录,关于各种品牌代表、品牌化妆师、首席市场官、配方公司、甚至还有《MOMO》母公司管理总监的联系方式。

这家伙够拼的啊。晨晓托着下巴,他晚上难道都不睡觉的吗?还是他打算把普通人一辈子的成就用半辈子完成?这让她这样毫无进取心的咸鱼产生了断崖式的挫败感。

不过18岁以前呢?18岁以后自然顺风顺水,她闭着眼都能看到,不过想到他那个歹毒的姨妈,他18岁之前的生活大概率不会容易。晨晓在记忆里翻找了半天,沈杰英关于18岁之前的生活竟然只字未提。

晨晓把邮箱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文件夹都览遍了,还是全无踪迹。

陡然又想起什么,晨晓调出U盘里Serge的那篇采访稿,他在上次采访中提及到了“Léon”,在IFF的时期,他们时常参与黑暗浪漫主义风格的香水艺术展,在文学上,他们都欣赏波德莱尔的颓废主义,喜欢在死亡中寻找美,主题的切入点也是自生与死的边缘展开探索……

合上笔记本。晨晓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Serge口中的Léon是沈杰英吗?她和Serge脑子里关于Léon的印象是同一个人吗?等一下,会不会在IFF,其实还有一个与沈杰英重名的Léon?

晨晓有些惆怅,难道她谈了一个假的男朋友吗?

更令她气梗的是,分明已经着手做起了采访工作,心里的郁结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严重了。

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五点——这么久吗?晨晓把笔记本塞进包里,头昏脑涨地离开了咖啡厅,出门经风一吹,才觉有些清醒过来。

管他什么真假Léon呢,看那个Serge也不像个正常人,想想看他出现在电脑屏幕前的那个自我介绍吧,“你好,我是女孩版本的Serge。”他有时甚至连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分不清。

当然她也好不了多少,晨晓想。傅春晓的评价没错,她的脑子跟眼睛都有问题,它们竟然都对前男友的个人经历这么感兴趣。站在十字路口,晨晓看着穿梭来往的行人,她的心像闪烁的红绿灯一样忽忽若失,那感觉,仿佛学生时代交了考卷后,隐隐发觉答错了题目。

绿灯跳了起来,晨晓准备过马路,觉得太阳穴被锤了一下。

最后一次见到Lucy的时候,她说沈杰英打算放弃系列款香水了,那她还采访个鸡毛啊。等一下,那次Lucy似乎还说,只要能创造出对于他而言最杰出的作品、能够被世人铭记就够了——就够了?

*

几天后,晨晓在和岸岸约好的餐厅里,不自觉又发出了一声嗟叹。

再这样下去,她大概得去看心理医生了。

岸岸睇晨晓一眼,“你怎么了?”

晨晓摇头,说没事。

“没事怎么蔫锅蔫灶的。”岸岸翻翻菜单,“我再给你点一份樱花果冻好了。”

晨晓闷闷点头。

“你的采访工作还在继续吗?”岸岸问,“老实说,这个工作没被别人顶替我还真是挺意外的,这样说来,沈杰英这个人还不算坏啊。”

“你承了他的情,你当然要说他好了。”晨晓一手托着腮。

“得了吧,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知道是失恋综合征。”

“我哪有,我好得很呢。每天都能吃两碗饭。”

岸岸瞥着晨晓,啧了两声。

取餐铃响了。晨晓取了炸鸡咖喱饭回来,才拿起刀叉,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挂断。

又打来了。这次晨晓没接。

“谁啊?”岸岸问。

“诈骗电话。”

“不一定哦。也许是沈杰英。”岸岸用开玩笑的语气。

“不可能。”晨晓把手机囫囵往包里一丢。又叹了一声。

“到底怎么了。”

“没事,我最近有点焦虑,总是胡思乱想。”

“那也得看想的是谁啊。”岸岸拈起眼皮,叉了牛油果来吃。

“岸岸,你觉得沈杰英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晨晓问。

岸岸不假思索道:“有钱人。”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他心理方面有没有隐疾?”

“他让我觉得我心理方面有隐疾。”

好吧。晨晓揉了揉头发,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这应该算是一种文艺通病,晨晓想起她的一个高中同学,后来留英攻的美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ins上说,啊,完成了这个作品,我想我可以去死了。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活的好好的。

吃完一份炸鸡咖喱饭,岸岸说还要回公司加班。晨晓也要回家整理采访稿。两人拎起包包,打算各回各家,晨晓的手机又响了一次。

岸岸一看,还是那个号码,说你就接吧。

晨晓依旧挂断,上次银行也是这么给我打电话的。

岸岸点头,上次外卖员也是这么给你打电话的,我猜他都想用炸药包把你家大门给炸了。

晨晓给了岸岸何北晨的联系方式,“我想你们一定很有话聊。”

岸岸笑了,“把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给我,你可真想的出来。”挑挑眉,“这是不打算谈了?”

晨晓仰天长叹,“我是没有恋爱的打算了,都是骗人的。”

别了岸岸。晨晓回家洗了澡,热了杯蜂蜜牛奶,窝在杯子里整理稿子。十点钟,睡觉闹钟准时响了,晨晓编辑备忘录,发现有条未读短信。

【晨晓,明早十点钟,我在漫咖啡等你。】

是智颖。

晨晓直挺挺倒进枕头里。

-

翌日。

晨晓看着镜子里形容枯槁的女人,头发毛躁躁,嘴唇干裂,眼周还微微发着青。

昨天沈杰英闯进她梦里来了,他又架起了他那副黑墨镜,背着一个登山包,他告诉晨晓他要走了。她问他去哪里,他没有回答,转身走了几步,背影一淡,然后就消失了。

今天睁开眼,晨晓觉得乏极了,心里也絮絮的不耐烦,现在就连眼皮也跳起来了。

晨晓摇摇荡荡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智颖已经来了,也是那么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应该是久久没有睡好的样子。

“你来啦。”智颖磕着眼皮,把焦糖玛奇朵往晨晓手边推了推。

晨晓甚至听得见她的指甲落在杯子上的敲击声,非常清亮。

她端起杯子,浅浅地啜了一口,杯子落下的时候,她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她的嘴唇也轻微地颤抖着。

“晨晓,”智颖迎着晨晓的目光,看进去,“我想你一定从我表哥的姨妈那里听到过什么。”

晨晓一下愕然,不知道智颖接下来会说什么,更不知道具体指的是哪句。

“那都是真的。”

她猝然抬起眼睫。

这还不是日头最歹毒的时刻。窗外,街地面是一片响当当的金色——响当当有如震荡的锣,晃眼就令人头晕目眩的颜色。飞驰过的汽车掀起一阵热气浪,热气浪裹挟、冲撞着行人与花草建筑,一层层花草叶油油地、慢动作地招摇、翻涌。窗玻璃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在高温的热浪里折射似的扭曲。晨晓端凝着不动,但感觉自己的神经与意识正处于极端饱和的状态,聚焦在头顶的位置,仿佛下一瞬就会爆破开来。智颖的话在耳边摇摆、融化、浮沉。她的双手围着马克杯,马克杯里堆满了咯吱咯吱而又嘶沸着的冰块,脸皮下肌肉开始震颤,终于按束不住表情。

一个她全然没有联系起的因果。

她从未预料过的故事。

所以他那个时候是那个意思?

晨晓终于找到了她的手,擎起杯子,抿了一口。

智颖也抿了一口咖啡,“我不是想让你原谅他,也许就像老话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只是想,也许你再见到他时可以劝劝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到工作室了。”又叹着气,说:“失去使命感是比没有使命感还糟糕一万倍的事。”

说完,智颖提起包包出门了。

晨晓在座位上坐了很久,后知后觉地移出了咖啡厅。

走过一个转弯,她又后知后觉地听到了手机里促急的手机铃声。

晨晓木木瞧了一眼,按下接听。

她没有等到那边聒噪完,忽然狂躁地喊了一声:“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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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芋泥小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