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焦糖,缓缓漫过露台的铁艺栏杆。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鎏金栏杆上,又被秋风卷着掠过骨瓷餐盘,在蒙布朗的糖霜上留下细微的划痕。暖黄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将苏呦呦耳后的珍珠耳钉染成琥珀色。
……
“又要改约?”苏呦呦突然将骨瓷杯重重搁在桌上,杯碟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多久没见了?你在明德当你的高岭之花,我在圣玛利亚啃拉丁文,好容易逮着机会......“她别过脸去,发间的南洋珍珠耳坠晃出冷冽的光,“我们到底要错过多少次?上次我为了等你推掉网球比赛,结果你被临时加的数学课绊住;再上次你空出整个周末,我却突然要飞去巴黎......“
“明明从小就说要做一辈子的闺蜜,现在见一面却比登天还难。“
姜舒雅望着苏呦呦,喉间像是被深秋的银杏叶堵住。露台的风卷着远处商场的喧嚣拂过,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突然凝滞的沉默。她伸手,轻轻握住对方冰凉的指尖,触感像触到了冬天枝桠上的薄霜。
“阿呦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她们总在对方家里过夜,挤在同一张床上说悄悄话到天亮;中学时偷偷翻墙出去买糖葫芦,被大人找到时还互相掩护……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此刻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珍贵。
苏呦呦破涕为笑,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那力道却像是要将她的脸皮撕开。“就会哄人。“
夕阳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血色的光晕,“说起来,网球俱乐部的那个男生,约了我今晚吃饭。本来想带着你一起,让你帮陪我,现在只能我自己去说清楚了。说不定,他就是某个家族派来监视我家的毒蛇。“
姜舒雅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对不起嘛,下次一定补上。你要是应付不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带着我家的暗卫飞奔来救你!“两人并肩走到商场门口,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如同一条条锁链。
板起脸:“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再爽约......”她突然伸手扯了扯姜舒雅的发梢,“我就把你初中时被奶油泡芙糊一脸的丑照发到你们校友群!”
暮色中,两人在商场门口挥手告别。姜舒雅看着苏郁的身影消失在梧桐树影里,才发现对方偷偷塞在她手袋里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间的珍珠闪着微光,背面用钢笔写着:“再放鸽子就是小狗!”
——
迈巴赫碾过满地梧桐碎影时,姜舒雅摩挲着银杏叶书签的锯齿边缘。司机老陈从后视镜瞥见她将侧边头发别回耳后,默默调高了车载香薰的浓度。龙涎香混着皮革气息漫上来,车载广播里财经主播正在分析姜氏集团最新并购案。
雕花铁门缓缓开启的刹那,她看见廊檐下立着道灰色剪影。温言单手拎着公文包站在暮色里,西装下摆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内衬磨损的线头。这个角度望去,他推眼镜的姿势像极了哥哥批阅文件时的模样。
“姜小姐。”他微微欠身,袖口纽扣在廊灯下泛着冷光。姜舒雅注意到他皮鞋后跟沾着星巴克的新品贴纸——是苏呦呦最爱的海盐焦糖口味。男人左手夹着教案,右手自然下垂,指节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公文包边角磨出毛边,却擦得发亮,像极了她在实验室见过的旧显微镜。
“姜小姐好,我是陈律。”微微颔首,声音如浸过雨水的青石板,清冽而沉稳。姜舒雅注意到他西装左胸别着枚褪色的校徽——那是明德高中十年前的款式,边缘刻着细小的拉丁文
打过招呼后,姜舒雅领着进屋。
“劳烦了。”他微微颔首。李婶正准备开门出来迎接,开门就看见两人。
“李婶,你帮我带老师进去坐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后姜舒雅快速上楼回屋。
李婶引他穿过走廊时,他忽然驻足看向落地花窗。玻璃上的蔷薇花纹与围墙的真花重叠,他的影子被切割成碎片,落在波斯地毯上。“姜家的花养得真好。”他指了指外面花房方向,“需注意夜间温差,摄氏十五度以下要开启补光灯。”礼貌一笑。
李婶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围裙口袋里的园艺日志——那是姜舒雅昨天才交代的注意事项。“哎呀!陈先生对园艺有研究?”
“略懂一二。”他笑笑,指尖划过蔷薇浮雕,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标本。
姜舒雅下楼时,看见他目光落在琴键上——那里摆着她十二岁获国际青少年钢琴奖的照片。
“陈老师坐。”她指了指雕花扶手椅,目光落在他腕间褪色的红绳上。李婶端来的祁门红茶腾起热气,秋天喝正好。他接茶杯的动作堪称礼仪范本,虎口与杯沿保持着恰好两公分距离,像极了谢昭珩教她击剑时的握剑手势。
“听说您对研究植物感兴趣?”他忽然开口,视线扫过窗外的玻璃花房。姜舒雅挑眉,没想到这位老师在种花方面也这么厉害。看见他公文包露出一角《植物志》,书页间夹着干枯的蓝雪花。“令堂的蝴蝶兰需要补光。”他指了指花房角落,“这种温度的秋季,日均光照需增加4.2小时。”姜舒雅边听着对方讲话,边看着那本露出一角的杂志。
陈律发现自己偏题了忙转回头,看见对方看自己的杂志,是他来之前恶补的知识。漫不经心的把杂志往里推,然后推了推眼镜。
相视一笑。太不礼貌了盯着老师的包看。
姜舒雅的手指顿在骨瓷杯沿。这个细节。她望向他镜片后的眼睛。
李婶端着茶点进来时,看见姜舒雅正俯身翻看老师的教案。那是用纸装订的册子,内页贴着各种奖项,以及许多困难的习题和自己的解题过程。
好厉害,密密麻麻的,姜舒雅内心感叹到。
将茶点放在桌上,瓷盘与桌面碰撞出轻响。姜舒雅注意到陈律的手指始终蜷着,像在掩饰掌心的茧——那是长期握笔和搬砖留下的痕迹。她忽然想起有人告诉过自己,有些明德的贫困生在校外兼职工地,每块砖赚五毛钱。
看完资料后,男人起身准备将文件放回公文包。或许是室内温度过高,茶杯中腾起的热气飘向他,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却不料动作过猛,将公文包从桌上碰落,里面的文件、钢笔等杂物瞬间散落一地。
空气突然凝固。姜舒雅弯腰帮他捡起散落的资料,瞥见最上面那张助学贷款单,还款人签名栏写着“陈律”,金额栏的数字后面跟着3个零。她想起之前在书房无意间看见父亲书房里的慈善捐款收据,最小的一笔都够付这个男人四年学费。从前在明德校门口看见他,认为他只是忙于学习,才总吃便利店的泡面。
“家里还有老家的堂妹妹要照顾。”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抱歉,让您见笑了。”姜舒雅抬头,撞上他镜片后的目光——清冷却坚定,像实验室里冻着的手术刀。
……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谢昭珩发来张照片:他的课本摊开在书桌上,应该是在家里面的书房,书页间夹着他的情侣戒指,旁边写着一句「想你」。她指尖摸索着,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又很快被现实拉回。
“我想先了解一下你的学习情况,之后好给你讲解,可以吗?”陈律提问,声音温和而专注。
“那我们先去书房?”姜舒雅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和他来到一楼的书房。
书房的核桃木书桌散发着淡淡的沉香味,显得庄重而古朴。陈律翻开教案时,姜舒雅注意到他拇指内侧那层薄茧,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窗外的香樟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她忽然想起之前问谢昭珩为什么学校还有捐款,他当时告诉她:“明德的贫困生,有些人连校服都是租的,校园阶层化还是有些严重。”她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姜同学?”陈律的钢笔尖在草稿纸上顿出一个小小的墨点,“这道题用洛必达法则试试?”夕阳斜切过他的侧脸,姜舒雅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老电影——男主角也是这样的清瘦,在贵族宴会上替女主角捡起掉落的手套。她微微一愣,随即又迅速收回思绪,认真听他讲解。
暮色漫过窗台时,第一次补习结束。姜舒雅感觉还不错,至少在学习上有了些新的思路。
陈律收拾教案的动作格外轻,仿佛在整理易碎的瓷器。姜舒雅送他到玄关。姜舒雅送他到玄关,李婶也闻声赶来,热情地说:“老师,要不留下吃个晚饭再走吧,我饭菜都准备好了。”
姜舒雅也附和道:“是啊,陈老师,别客气。”
陈律却连忙拒绝,脸上带着一丝歉意,表示后面还要打工,就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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