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澜意再次站起身行礼,“多谢长公主。”

延庆长公主摆手示意她起身,“我今日特邀你来长公主府,可不是让你给我行这么多礼的。”

澜意点头应是,笑得极为腼腆。

眼前之人是长辈,是贵为长公主的女人,光这两点,澜意就不能失了礼数,必须时刻面带笑容。

延庆长公主没有七拐八绕的心肠,性子很是直接,说:“你别因我是长公主而惧怕我,我其实同你的母亲、伯母她们一样,都是内宅妇人罢了。”

“长公主……”澜意迟疑地叫了一声延庆长公主,却又听见延庆长公主开口说话了。

“就说我,也不是生来就是当公主的。”延庆长公主如今年岁渐长,见了这些晚辈,就喜欢说自己少时的事,“我十三岁那年天下大乱,父亲被迫起兵,偏居一方。我当时想,若我也能像平阳昭公主一样,随父征战沙场,立一番事业,说不定千百年后,我的名字也是史书上壮烈的一笔。”

大荣开国皇帝,正是延庆长公主的父亲,曾经的荣国公。

他四十五岁称帝,改国号为荣,年号为定锦,仅在位十一年就崩逝了,传位于长子隆化帝。

澜意瞳孔微微张大,她从来没想过,延庆长公主居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延庆长公主以为她不相信,竟跟她说起了自己与驸马的故事。

“驸马小我三岁,我看上他,无非是因为他擅武且长相俊美,平日里也可以和他切磋切磋武艺。”延庆长公主走到澜意面前坐下,低声说:“我遇见他时,他才是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跟在我后面叫我阿姐,那样子,可青涩了!”

澜意汗颜,这样的话,也是她能够听的吗?

“你可别笑话我老牛吃嫩草啊!我是等他到了十八岁,才与他成婚的。”延庆长公主急急忙忙解释,复而又道:“我以为这个呆子会看上别家姑娘,没想到他十八岁生辰后一日,就跑到我们荣国公府提亲。”

延庆长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长公主与驸马的故事,真是羡煞旁人。”澜意所说,皆是出自真心。

京城里,谁人不知延庆长公主与驸马延庆侯夫妻伉俪情深三十余年,从未有过嫌隙。

“别这么说,以后你的夫君,定会视你如珠似宝。”延庆长公主知道慕琛对澜意的心思,她看在眼里,看破不说破。

慕琛那小子,太过于含蓄了,不懂表达自己的情意,否则她才不会帮他呢!

“长公主说笑了,我前段时日才退婚,眼下并无成婚的打算。”郁颢唯一对她有利的,表是用作当不愿成婚的借口。

延庆长公主仍不放弃,“若有一人,早就心悦于你,且待你极好,你会爱上他吗?”

澜意仔细想了想,她或许是会的。

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有人心悦于我,长公主莫要取笑我了。”

她垂眸,拿着桌上的叉子插上一小块糕点,甜而不腻的糕点入肚,更让她难以忘记前世因为“心悦”二字造成的伤痛。

延庆长公主看在眼里,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慕琛和徐瑾容,眯着眼睛道:“我可没有取笑你,我说的是实话。”

澜意只听清延庆长公主的上半句话,下半句话被徐瑾容的声音盖住,让她没能听清。

“呀!”徐瑾容先是大叫一声,然后扯着慕琛的衣角,把他拉到凉亭上面,惊道:“六郎,这不就是端午那日的姑娘吗?哎呦,我想起来了,我在李太师府上也曾见过她,是李家几姑娘来着?”

“四姑娘。”慕琛下意识回了他的话,一双如墨般璀璨的眼睛,只看得见澜意一人。

他的眼底,装满了她的喜怒哀乐。

徐瑾容左手拍右手,“对,就是李家四姑娘,长得比五姑娘好看,脾气看着也比五姑娘好……”

慕琛默默瞪他一眼。

徐瑾容识相闭嘴。

澜意不明白徐瑾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站起身来看向徐瑾容,皱了眉头,道:“徐二公子,你说我一人便罢了,何故要提我五妹?”

徐瑾容怔了怔,他看不懂延庆长公主递来的眼色,也不明白慕琛为何瞪他,更不知道澜意在生什么气。

慕琛无奈地踢他一脚,“道歉。”

徐瑾容“啊”了一声,呆呆地说:“好好好。”

他现在澜意面前,对澜意拱手行礼,诚心诚意道歉:“方才是我言语过失,还请李四姑娘原谅。”

澜意撇了撇嘴,“不用了,这话你去跟我五妹说吧。”

徐瑾容骇了一跳,大张着嘴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才不要!

李澜诚那么凶,下手又那样得重,他到现在都能感觉身上某处在隐隐作痛呢!

澜意根据徐瑾容的脸色,能猜到徐他的真实想法。

她转过身去,跟延庆长公主告辞。

“长公主,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若长公主眼下暂无要事,我便回府了。”澜意蹲身行礼,说道。

慕琛心里着急,上前一步说:“我有事找你。”

延庆长公主十分满意慕琛的冲动,点着头道:“阿琛,那我带着二郎先走了。”

徐瑾容不明所以,还想留在这里听慕琛跟澜意说话,延庆长公主气得牙痒痒,直接拧他的耳朵,将他硬生生带走了。

徐瑾容大叫一声,“疼,母亲,好疼。”

“别废话!”延庆长公主边走边道。

凉亭里所有随侍的婢女都跟着延庆长公主走了,霎时间,偌大的凉亭里,澜意与慕琛站着对望。

慕琛有千言万语,想对澜意诉说,但到了她面前,他却怯懦地不敢开口。

澜意面对同龄人,从来都不会拘谨,主动开口问他:“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慕琛一只手垂下来,悄悄捏着衣角,犹豫一番,还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圣上要给我封王选妃,可我只想让你当我的王妃。”慕琛鼓起勇气道。

王妃?

澜意从未有过如此打算,“为何是我?”

她觉得慕琛认识的贵女太少,否则不会选退过婚的她。

“因为……”慕琛与澜意四目相对,认真道:“我心悦你已久,只想和你相守一生。”

澜意摇摇头,“你我认识尚不足一年,何故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慕琛果断否决,“我们不是在那个雨夜认识的,早在三年前,我们就已经相识了。”

“三年前?”澜意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调。

她从不记得十三岁那年认识过什么人啊!

难道是因为重生的缘故,让她淡忘了十三岁时的事?

“对!”慕琛点头,“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在淮安府救过什么人?”

淮安府?

澜意母亲沈夫人出身淮安沈家,她及笄之前,偶尔会随沈夫人去外祖家省亲。

这看似是三年前,对她来说,已经过了十多年了,她实在不记得自己当年的善心。

澜意面露难色。

慕琛强颜欢笑。“没关系,你不记得也不打紧,我记得就好了。”

他说起二人的初遇,“我十五岁那年爱四处游玩,一路策马、乘船去了淮安府。我在过桥之时,脚底一滑摔了下去,因不识水性,挣扎了许久,被一位小姑娘所救。”

他模仿记忆里的人语气,“落水了还一直挣扎,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被慕琛这样模仿,澜意彻底想起来慕琛所说的往事。

她以前性格比较娇纵肆意,一向有话直言,那日心情不佳,偷偷跑出去玩。她上了桥,听见一个人落水挣扎的声音,让她心里十分烦闷,要不是她熟识水性,她才懒得救他!

救上来也就罢了,偏偏跳入水中弄湿了一身衣服,这让她更加烦恼了,气鼓鼓地对那个男孩说:“你出门是把脑子忘家里了吧,落水了还一直挣扎,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你要是想死别一直在这求救!亏得我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你,还弄湿了我自己的衣裙。”

当时好在是夏日,天气炎热,她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跑回外祖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没有感染风寒。

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事,若没有慕琛模仿她的语气,她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慕琛静静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变化,从一开始的不解,慢慢变为惊讶,最后竟有一丝讪讪的神情落入她的眼中。

他深知,澜意这是回想起来了。

“当时因为你的这句话,让我心里有愧,但你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我就只能悄悄跟上,想找个机会跟你致歉并表示感激。”慕琛叹口气,“可惜我始终没能找到这个机会。我看着你奔向沈家宅院,只能望而止步,回到客栈换身干净衣服。后来我向沈家周围的街坊邻居打听,终于得知你是京城李太师的孙女,从此默默打听关于你的事。”

澜意十分震惊,慕琛居然会因为那日的一面之缘,而费心打听关于她的事?

“我怕我配不上你,想过从军立下赫赫战功,这样就有机会与你站在同一个地方,与你说上话。去年我好不容易到了从军的年纪,听到你定亲的消息,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去酒馆喝了一夜的酒,吓得祁家父母亲自来寻我。”慕琛苦涩一笑,“不过我想走到你身边去的想法一直没变,我日日练武,即将从军之时,姑母就找到了我……后来见你退婚,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本想着去询问祁家父母,该如何去哄得心悦的女子关心,没想到那一夜误打误撞,竟去到了你所在的庄子……”

澜意听了这么多,头都要大了。

她一时间无法接受,慕琛因为她救了他,就心悦上她的事。

她打断慕琛的话,“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了。”

“你都明白?”慕琛欣喜若狂。

“是,我明白。”澜意如实道,“只不过,你真的看得清你自己的心吗?或许你喜欢的不是我,而且那个救下你的人。”

慕琛张张嘴,想回答澜意的话,被她打断了。

“慕琛,不,六殿下,这段时日请您好好想一想您的心,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澜意垂首屈膝行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琛一愣。

想一想……自己的心。

他看着澜意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十分明白我的心。”

澜意终于平复了心情。

方才听到慕琛说的那些话,她脑海里回想前世慕琛初见她时的眼神,那双眼睛情绪十分复杂。

当时的她以为,慕琛这是期待她上前救他,现在想来,那样的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来。

这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慕琛,匆匆离去。

暮云和拒霜在二门上等她,一见她走过来,暮云连忙上前行礼,跟澜意说道:“姑娘,南康侯府方才来府上报丧,说是三姑爷昨夜里病逝了!”

“千真万确?”澜意上扬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这可是一件好事啊!”

可不是一件好事嘛!澜舒从此无后顾之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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